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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布蘭

打獵的隊伍於黎明啓程,國王希望能爲今天的晚宴多添一道野熊大餐。 因爲喬佛裡王子與國王同行,所以羅柏也得到允許,跟著狩獵隊伍一同前往。班揚叔叔、喬裡、席恩·葛雷喬伊和羅德利克爵士他們都跟著一道去,就連王后的滑稽小弟也在隊伍中。畢竟這是他們在北方最後的打獵機會,明天,國王的隊伍就要動身南下。

布蘭和瓊恩、姐姐們以及瑞肯留在城裡。瑞肯只是個小娃娃,女孩子們本來就不喜歡打獵,而瓊恩和他的小狼則跑得不見蹤影。布蘭也沒有努力去找他,因爲他覺得瓊恩似乎在生自己的氣。瓊恩這幾天似乎在生城裡每一個人的氣,布蘭很納悶,他要和班揚叔叔到長城去加入守夜人軍團,那可不是和跟國王南下一樣的好事嗎?要留在家裡的人是羅柏,不是瓊恩呀。

這幾天來,布蘭興奮得坐立不安。他很快就要在國王大道上策馬馳騁了,不是騎小馬喔,而是騎真正的駿馬。父親將成爲國王的首相,他們會搬進君臨,住進龍王建造的“紅堡”。老奶媽說那裡鬧鬼,地牢裡有不爲人知的恐怖酷刑,牆上還掛著龍頭。布蘭光想想就渾身打顫,但他卻不害怕,有什麼好怕的呢?他有父親保護,還有國王和他所有的騎士與宣誓效忠的武士呢。

有朝一日布蘭自己也要當騎士,加入國王的御林鐵衛。老奶媽說他們是全國最優秀的戰士。御林鐵衛一共只有七人,身穿白衣白甲,沒有任何家室牽累,活著的惟一目的就是守護國王。關於他們的故事布蘭早就聽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了:“鏡盾”薩文,萊安·雷德溫爵士,龍騎士伊蒙王子,幾百年前死在對方劍下的孿生兄弟伊利克爵士和亞歷克爵士——那是一場骨肉相殘,姐弟交戰,被後世吟遊詩人稱爲“血龍狂舞”的戰爭,還有“白牛”傑洛·海陶爾,“拂曉神劍”亞瑟·戴恩爵士,以及“無畏的”巴利斯坦。

這次有兩名御林鐵衛和勞勃國王一同北來,布蘭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始終不敢上前攀談。柏洛斯爵士是個禿了頂、雙下巴的人,馬林爵士則兩眼低垂,須如鐵鏽。只有詹姆·蘭尼斯特爵士看起來比較像故事裡的偉大騎士,他也是七鐵衛之一,不過羅柏說他殺了瘋狂的老王,已經不能算御林鐵衛了。如今世上最偉大的騎士是巴利斯坦·賽爾彌爵士,人稱“無畏的”巴利斯坦,他是御林鐵衛隊長。父親答應過他們,等抵達君臨之後,一定會讓他們見見巴利斯坦爵士。布蘭每天在牆上畫記號數日子,迫不及待想動身出發,去看看一個以往只存在於夢中的世界,過另一種從來無法想像的生活。

可現在離出發只剩一天,布蘭卻突然若有所失起來。臨冬城是他惟一熟悉的家園,父親叮囑他今天要向大家道別,他也盡力去試。打獵隊伍離開後,他帶著小狼在城堡裡閒逛,打算和熟人們一個個說再見。老奶媽、廚師蓋吉,鐵匠密肯,還有負責幫他照顧小馬,成天咧著嘴笑,除了“阿多”兩個字以外,一句話也不會講的馬伕阿多。每次布蘭去玻璃花園玩,阿多總會給他一顆黑莓。

但他開不了口。他先去了馬廄,看到自己的小馬,只是現在已經不屬於他了。他很快便會擁有一匹真正的馬,而把小馬留在這裡,突然間布蘭好想坐下來放聲大哭,於是他趕緊跑開,以免阿多和其他馬伕見到他眼中的淚水。他總共就說了這麼一次再見,之後便一早上獨自躲在神木林裡,教他的小狼把丟出去的樹枝叼回來,卻徒勞無功。他的小狼比父親獸舍裡所有的獵狗都要聰明,他幾乎可以肯定他聽得懂他說的每一句話。只可惜他對叼樹枝似乎沒多少興趣。

他到現在還無法決定給它取什麼名字。羅柏的狼叫做“灰風”,因爲它跑起來迅捷如風;珊莎的叫做“淑女”;艾莉亞用歌謠裡某個古老的女巫王爲她的狼命名;小瑞肯則把他的狼叫做“毛毛狗”——布蘭覺得給冰原狼起這種名字實在很蠢;瓊恩的那隻白狼叫白靈。布蘭真希望自己比瓊恩先想到這個名字,即使他的狼毛色不是很白。過去這兩週以來,他不知道已經想過多少名字了,偏偏就是沒一個聽來順耳。

最後他累了,便決定去爬牆。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他已經好幾個星期沒爬到殘塔上玩了,這說不定還是他最後的機會呢。

於是他拔腿跑過神木林,還特地繞路避開心樹旁邊的那泓冷泉。布蘭一直很怕心樹,他總覺得樹不應該長眼睛,葉子也不該生成手掌的模樣。小狼跟在他身邊。“你留在這兒。”他在武器庫牆外哨兵樹下對它說,“乖乖躺下,對,就這樣,留在這兒別動——”

小狼果然乖乖地留在原地,布蘭搔了搔它的耳後根,然後轉身一躍,抓住低垂的枝幹,一翻身便上了樹。可當他爬到一半,正遊刃有餘地穿梭枝丫時,小狼卻霍地起身嗥叫開來。

布蘭低頭一看,小狼便立刻安靜,睜大那雙亮閃閃的黃色眼珠往上瞧。布蘭覺得有股詭異的寒意流貫全身。他繼續爬,小狼又繼續嗥。“別叫啦!”他喊,“乖乖坐好別動,你比媽還煩。”然而狼嗥卻一直跟隨著他,直到他跳上武器庫屋頂,消失了蹤影爲止。

臨冬城的屋頂幾乎可算是布蘭的第二個家,母親總說他連走路都還沒學會,就先學會爬牆啦。布蘭既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會走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學會爬牆,所以他猜她說得應該沒錯。

對一個小男孩而言,臨冬城的城牆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廣袤迷宮。在城堡比較老舊的部分,無數廳堂四處傾斜,容易讓人產生不知置身何處之感。魯溫學士曾說,幾千年來,城堡就像一棵不斷蔓生的怪物般的石頭巨樹,枝幹扭曲,盤根錯節。

當布蘭穿過錯綜複雜的傾頹古城,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緻終於一覽無遺。他很喜歡臨冬城在他面前展開的遼闊樣貌,城堡裡的一切熙來攘往、人聲喧譁都在他腳下,惟有天際飛鳥在頭上盤旋。布蘭往往就這樣趴在首堡之上,置身在形狀早已不復辨識、被風霜雨雪摧殘殆盡的石像鬼間,俯瞰下方的城間百態。看著廣場上拖運木材和鋼鐵的長工,看著玻璃花園裡採集菜蔬的廚師,看著犬舍裡來回奔跑、侷促不安的獵狗,看著靜默無語的神木林,看著深井邊交頭接耳的女侍,彷彿他纔是城堡真正的主人,即使羅柏也無法體會這種境界。

他也因此挖掘出臨冬城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比如當初建築工人並沒有把城堡附近的地勢剷平,所以城牆外面不但有起伏丘陵,還有溪澗峽谷。布蘭知道一座密閉的橋道,可以從鐘塔的四樓直接通鴉巢的二層。他還知道如何從南門進入內城牆裡邊,順著門梯爬三層,便能找到一條狹窄的石砌甬道,它可以繞行臨冬城,最後抵達位於百尺高牆陰影下的北門底層。布蘭相信就連魯溫師傅也不知道這條捷徑。

母親一直很害怕布蘭哪天會不小心滑下來,失足摔死。任他再三保證,她卻怎麼也不肯相信。有次她強迫他發誓不再往高處爬,結果這個諾言只勉強維持了兩個星期,他每天都痛苦無比,最後有一天夜裡,趁他兄弟熟睡的時候,他還是爬出了臥房窗戶。

翌日他滿懷罪惡感地自行招認,艾德公爵叫他獨自去神木林懺悔,還派了守衛監視,以確保他整晚都在林子裡反省他不聽話的行爲。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布蘭卻不見蹤影,最後衆人是在林間最高的一棵哨兵樹的上層枝幹找到睡得正香甜的他。

儘管父親氣得半死,終於還是忍不住笑道:“你一定不是我兒子,”當其他人把布蘭抱下來時,他對兒子說,“你根本是隻松鼠。算了,我認了,如果你真的非爬不可,那就去爬吧,儘量別讓你母親瞧見就是。”

布蘭很努力,雖然他認爲母親對他的舉動其實一清二楚。既然父親不願阻止他四處攀爬,她便轉而採取迂迴策略。首先來的是老奶媽,她跟他講了一個故事,說從前有個不聽話的壞小孩,越爬越高,最後被雷活活劈死,死後烏鴉還來啄他眼睛。布蘭聽了不爲所動,因爲殘塔上多的是烏鴉窠巢,那裡除了他沒人會去,所以有時他會在口袋裡裝滿玉米。一上塔頂,烏鴉便都開開心心地聚攏來從他手心啄食,怎麼也不像會啄他眼睛的模樣。

眼看這招無效,魯溫師傅便用陶土捏了個小男孩,爲它穿上布蘭的衣服,然後從城牆上丟下去,好讓布蘭瞭解他若是摔下,會有多麼悽慘的結果。那是個有趣的實驗,但事後布蘭卻只盯著魯溫師傅,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是泥做的,而且我絕對不會摔下去。”

在此之後,輪到了城裡的守衛,有一段時間,只要他們發現他在屋頂上,就會吆喝追趕,想把他趕下來。那是最緊張刺激的時刻了,簡直就像和哥哥弟弟們玩遊戲,只不過,這遊戲每次都是布蘭獲勝。衛兵們誰也沒有布蘭這種本事,連喬裡也拿他沒轍。不過多數時候他們根本就沒看見他,人是從來不往上看的。這也是他喜歡爬牆的原因之一,彷彿可以因此隱身遁形。

他很喜歡攀爬時那種一石高過一石,手腳並用,聚精會神的感覺。每次他都先把靴子脫掉,然後光著腳丫爬牆,如此一來讓他覺得自己多出兩隻手。他喜歡每次事後渾身肌肉那種疲累卻甜絲絲的痠疼;喜歡高處清冽的空氣,冰冷甘美宛如冬雪甜桃;喜歡各式各樣的鳥類,包括羣聚殘塔上的大烏鴉,築巢亂石間的小麻雀和棲息在舊武器庫積滿灰塵閣樓裡的老夜梟。布蘭對這些事物通通了如指掌。

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登上人跡罕至的地方,看著城堡以一種不曾爲他人展示的樣貌,在眼前灰濛濛地呈現出來。整座臨冬城似乎都因此成了布蘭的秘密基地。

他對曾是臨冬城最高瞭望臺的殘塔情有獨鍾。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父親出生前約一百年,高塔遭暴雷擊中,起火燃燒,頂端三分之一的建築朝塔內崩塌,自此以後始終沒有重建。父親偶爾會派人進到殘塔底層清理斷垣殘壁間的老鼠窩,然而除了布蘭和烏鴉,從來沒有人登上過塔頂廢墟。

他知道兩種登上塔頂的途徑,一是直接從殘塔外圍爬上去,但是由於當年刷的泥漿早已乾燥風化,磚石容易鬆落,因此布蘭爬的時候不太敢把重心放在上面。

最好的方法還是從神木林出發,爬上高高的哨兵樹,從武器庫的屋頂跳到守衛室的屋頂,其間光著腳以免守衛聽見,如此便可順利抵達城中最古老的首堡後方。那是座低矮的圓形堡壘,其實它比乍看上去要高得多。如今堡內雖只有老鼠和蜘蛛,但當年建築的古老石塊仍舊提供了攀爬的最佳場所。你甚至可以直接爬到眼神空洞的石像鬼雕像駐守的空曠高臺,兩手勾緊,從這個石像鬼懸盪到那個石像鬼,隨後抵達城樓北端。接著,只要全力伸展,便可夠到傾斜的殘塔。最後的部分只是翻越焦黑的亂石堆登上養鷹樓,爬不到十尺,烏鴉羣便會競相迎接,看你有沒有帶玉米粒給它們了。

這天布蘭一如往常,駕輕就熟地在石像鬼雕像間盪來盪去,不料卻聽到說話的聲音。他嚇得差點鬆手,首堡向來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呀!

“我不喜歡這樣,”有個女人的聲音說。布蘭下方有一排窗戶,聲音是從最後一扇窗裡傳出來的,“當首相的該是你纔對。”

“饒了我罷,”一個男人的聲音慵懶地回答,“這種苦差我可不想攬,想做的事多著呢。”

布蘭懸在半空,靜靜地聽著,突然心生恐懼,不敢再往前蕩,生怕經過時自己的雙腳會被他們發現。

“你難道看不出背後隱藏的危險?”女人接著說,“勞勃把那傢伙當親兄弟一樣。”

“勞勃最受不了他兩個弟弟。我也不怪他,有史坦尼斯那樣的老弟,任誰都要反胃。”

“別傻了,史坦尼斯和藍禮是一回事,艾德·史塔克又是另一回事。勞勃對史塔克會言聽計從。這兩人都該下地獄,早知道我就堅持要他選你當首相。我一直以爲史塔克會拒絕他。”

“我們這樣已經算走運啦,”男人道,“諸神在上,誰知道國王會不會叫他弟弟或那個小指頭來當首相。比起野心勃勃的對手,讓我面對講究榮譽的敵人,可能還會睡得安穩些。”

布蘭這纔會意,他們談論的正是父親!他想多聽一些,再靠近幾尺……可他如果蕩過那扇窗戶,他們一定會看到他的腳。

“我們得好好監視他才行。”女人說。

“我寧願好好看看你,”男人說,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無趣,“過來吧。”

“艾德公爵從沒插手過南方的事務,”女人道,“從來沒有。我告訴你,他明明就是要對付我們,不然何必離開他的勢力中心?”

“理由多的是,責任心、榮譽感都有可能,或者他想名垂青史,或者他們夫妻不和,甚至兩者皆有,也或許他只想找個溫暖的地方住住而已。”

“他太太是艾林夫人的姐姐,萊莎竟然沒有跑到這裡,用她的指控歡迎我們,已經很難得了。”

布蘭往下看去,窗子下方只有個幾寸寬的窗櫺,他試著放低身子,但是距離太遠,夠不到。

“你想太多啦,艾林夫人不過是頭嚇壞的母牛嘛。”

“這頭母牛可是和瓊恩·艾林同牀共枕的。”

“假如她知道,早在離開君臨之前就去找勞勃告狀了。”

“在他剛剛決定要把她那沒用的兒子送去凱巖城作養子的時候?我想不會。她自己也明白如此一來她兒子會成爲人質,威脅她不準說出實情。現在回到了鷹巢城,只怕她膽子會大起來。”

“作母親的都一個樣,”男人把“母親”一詞說得彷彿是個詛咒,“我總認爲生產會燒壞腦子,你們全都瘋了。”他苦澀地笑笑,“不管她究竟知道什麼,或自以爲知道多少,反正她沒有證據。”他停了一會兒,“她有麼?”

“告訴我,你覺得國王會需要什麼證據?”女人回答,“他根本就不愛我!”

“好姐姐,這是誰的錯啊?”

布蘭仔細看看窗櫺,他應該可以跳下去,雖然窗櫺太窄,沒法站穩,但他可以在墜落的時候鉤住,然後再攀上去……怕只怕會弄出聲音,引來他們的注意。他不太瞭解所聽到的事情,只是很確定這些話不是說給他聽的。

“你和勞勃一樣都瞎了眼。”女人說。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和他看法一致,沒有錯,”男人答道,“我眼中的艾德·史塔克是個寧死也不願背叛國王的人。”

“他已經背叛過一個國王,你難道忘了嗎?”女人道,“噢,我不否認他對勞勃忠心耿耿,這毋庸置疑,但要是勞勃死了,小喬繼承王位呢?而勞勃越早死,我們便越安全。我丈夫近來愈加焦躁不安,讓史塔克隨侍他身旁只會讓情況惡化。他到現在還愛著那個死了的十六歲小妹,誰知道哪天他會爲了新的萊安娜,把我丟到一邊?”

布蘭突然覺得害怕極了,此時的他只想趕快循原路回去,去找他的兄弟尋求協助。然而他要告訴他們些什麼呢?布蘭明白自己非再靠近一點不可,他得看看說話的人是誰。

男人嘆道:“你別老擔心未來的事,多想想眼前的幸福罷。”

“少說這種話!”女人斥道。布蘭聽到突如其來的皮肉拍打,接著又聽見男人的笑聲。

布蘭決定往上攀,翻過石像鬼,爬到屋頂上。這是比較容易的路徑,他跑到下一隻石像鬼雕像旁,恰好在傳出說話聲的房間正上方。

“好姐姐,盡說些這種事,說得我都累了。”男人說,“閉上嘴巴過來吧。”

布蘭跨坐在石像鬼雕像上,兩腿夾緊,然後整個人頭朝下倒轉過去。他兩腳緊勾住石像,緩緩地把頭靠近窗邊。上下顛倒的世界感覺非常怪異,庭院在他下方天旋地轉地晃動,磚石上還留有未化的殘雪。

布蘭從窗外向裡看去。

房間內一男一女正扭成一團,兩人都沒穿衣服。布蘭認不出他們是誰,男人背對著他,不斷地將女人往牆邊推擠,他的身體恰好擋住了女人的臉。

屋內有種細小而濡溼的聲音,布蘭發覺他們正在親嘴。他張大眼睛,呼吸急促,驚恐地看著房裡發生的這一切。男人伸手到女人兩腿間,他一定弄痛了她,因爲女人開始低聲呻·吟:“別……別這樣,”她說,“住手,住手,噢,求求你……”可她的聲音細小微弱,又始終沒有把他推開。她反而把雙手埋進他凌亂的亮金色頭髮裡,把他的臉往自己胸前拉。

布蘭這才見著她的臉。雖然她緊閉雙眼,張嘴呻·吟,金髮隨著頭部動作而劇烈晃動,他仍然認出她是王后。

此時他一定是不小心發出了什麼聲音,只見她突然睜開眼睛,視線直直地盯著他,然後驚聲尖叫起來。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好快。女人狂亂地推開男人,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大聲叫嚷。布蘭想把自己翻上去,使盡腰力鉤住石像鬼雕像,然而他使力太急,雙手只是擦過平滑的石像表面,隨後他心裡一怕,雙腿鬆開,立刻就往下掉。他感到一陣暈眩,窗櫺從他身邊疾速閃失,一種不舒服的噁心感由胃裡升起。他慌忙伸出一隻手想抓住窗櫺,卻立刻滑開,趕緊又用另一隻手牢牢抓緊。他狠狠地撞上了牆壁,猛烈的衝擊力道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布蘭單手抓住窗櫺,在半空中懸晃,喘不過氣來。

兩個人的臉同時出現在他上方的窗邊。

的確是王后。這時布蘭也認出了她旁邊的男人,他們相貌神似,站在一起宛如鏡子裡的倒影。

“他瞧見我們了。”女人尖聲道。

“他是瞧見我們了。”男人說。

布蘭的手指開始鬆脫,他換用另一隻手勾窗櫺,指甲深深地陷進堅硬的巖壁。男人向下伸手。“來,”他說,“快抓住我,別要掉下去。”

布蘭使出渾身力氣抓住他的手,男人把他拉上窗臺。“你想做什麼?”女人質問。

男人沒有理會她,他用健壯有力的手,把布蘭扶到窗臺上站穩。“小鬼,你幾歲啦?”

“七歲。”布蘭聽了如釋重負,但仍舊不免發抖。他的指頭深深摳進男人的手臂,這時連忙慚愧地放開。

男人轉頭去看著女人。“好好想一想,我爲愛情做了些什麼。”他極不情願地說,接著便用力把布蘭朝外一推。

布蘭尖叫著飛出窗外,落進半空。這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抓握,庭院以瘋狂的速度朝他襲來。

邈遠處,孤狼長吼;殘塔上,烏鴉盤旋,猶然等待玉米之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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