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黨專權亂朝綱,莫須有罪害忠良。
天公豈容不平事,江水滔滔向東方。
卻說倪宏基自聽了白衣女子彈琴敘說後,老是心神不寧,唯恐有什麼事要發生。這一天上午,他拿著噴壺在後花園澆花,很久也不見兩位女子出來,卻見嚴府的丫環、管家婆出出進進,後花園的家丁也增多了。倪宏基感到不妙,還是默默地澆花,悄悄地向假山旁的小樓靠近。離得很近了,隱隱聽到有兩個女子的哭聲。還聽到有個老女人的聲音“我說小姐,你就不要哭了,我們女人遲早要走這步。再說那山大王武天龍,是四寶大將,武藝高強,又是丞相看中的人,聽說丞相早把今年的武狀元給他了。他若當了武狀元,就是國家的兵馬大元帥,就跟那皇帝一樣,他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有什麼不好,女人不就是圖的這樣的日子嗎?”“嗚嗚……親人哪,你在哪,小弟啊,你又在哪?我們就要見不上面了。爹爹呀,您那苦命的女兒就要隨你去了!母親,你就拉我一把,我再不願活在這個世上了……”又是一陣“嗚嗚”的哭聲。顯然,是那白衣女子發出的?!皠e哭了,越勸越來勁,你以爲你是誰,臭婊子,給臉不要臉,你不答應,到時讓寨主爺把你綁走……春香、秋菊,把她看好,別讓她尋短見!”倪宏基聽到這裡,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怒氣衝衝地從小樓出來。隨後,又聽到樓上女子的哭聲,抽泣聲。
中年時分,只見兩個丫環,端著兩個托盤,裡面盛有一些麪食,走進了小樓。隨後,聽到一個清越的聲音“小姐,吃點吧,別把身體餓壞了?!倍幔宦牭綌鄶嗬m續的哭聲。陽春三月,春風和煦,春意盎然,花園裡是那麼美好、明媚。午後,又見這兩位女子出來,順著甬道來到倪宏基面前。只見倆人的眼睛都哭腫了。可白衣女子的杏眼仍是那麼秀美。她來到倪宏基身邊,向他道了個萬福,說道:“小師傅,你是哪裡人氏,爲什麼年了紀輕輕地做花匠?”白衣女子的聲音是那麼悽楚、悲哀?!班?,我是郊區人,家中無地,也無牽掛,只好到這混碗飯吃?!蹦吆昊笆质┒Y說?!拔业挠H人也是北京人,是過去倪老元帥府的人,現不知在何處?”白衣女子說完這番話,已是淚水漣漣,泣不成聲。倪宏基聽到這裡,頭頂上象響了個炸雷,熱血直往上涌,呆呆地睜大眼睛,注視著這兩個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女子。沉默了好大一會,倪宏基強掩激動,聲音低沉地說:“嚴大小姐,我是一個花匠,只知道種花,別的什麼也不知道?!卑滓屡佑杂种?,只是用紅腫秀美的杏眼注視著倪宏基。
好久,倆女子見倪宏基再也不說話,才又緩緩地走到小橋邊,登上小橋,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荷花池水面。水面上,蜻蜓仍在飛舞,金魚仍在遨遊;蝴蝶在他們頭頂飛來飛去,幾隻花喜鵲也在花叢中叫著。可這一切,對他們來說,已經不需要了。她們就象兩尊漢白玉雕像,泥塑般面對這波光粼粼的水面,面對著大自然帶給她們的美好生活畫面,她們要與這一切美好的東西永別了。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撲嗵”一聲,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呼救聲“救人哪,救人哪,快救人哪!小姐跳河了,哇啊啊……”呼救聲和哭聲,象一聲驚雷,在這寂靜的後花園,平靜的水面炸開,傳得很遠很遠。倪宏基聽到呼救聲,心猛地一動,他扔掉噴壺,三步並做二步,向荷花池跑去。隱約見水面上有人在一起一伏的。青衣女子正手足無措地呼叫著。倪宏基飛快地跑到池邊,縱身跳入深不可測的池水中。他雙手分開水面,艱難地游到百衣女子身邊,用一隻手把白衣女子的頭托起,一隻手扒開水面,慢慢地池邊游去。好在水不深、不涼,沒遊幾步,雙腳就摸到硬底。倪宏基把白衣女子抱在胸前,一步一滑地上了岸。在青衣女子地攙扶下,慢慢地向小樓走去。腳下,淌出一縷縷水跡。
這時,白衣女子趴在倪宏基的懷裡,漸漸地睜開了雙眼。他看看抱著她的倪宏基,面如美玉,白裡透紅的臉上,一雙俊目炯炯有神。那雙眼睛、那動作,是那麼得熟悉,如同十年前自己落水,被倪宏基救她時一樣。她眼睛一閉,嘴裡喃喃地說:“基哥,倪宏基,若是你救了我多好,我就不再跳河了……可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啊?我的親人!”倪宏基聽到這裡,頓時淚如泉涌,淚水和頭上的河水一直往下流,心裡又驚又喜。驚得是自己十年來思念的親人險些命喪黃泉,喜得是自己在嚴府找到了蘭英。他把她抱的更緊了。上了小樓,青衣女子早把竹椅收拾好。倪宏基輕輕地把白衣女子放在椅子上。這時,白衣女子接連吐了幾口水,微微地睜開眼睛,用黑葡萄似的俊美的杏眼注視著倪宏基,嘴動了動,沒有出聲。倪宏基用顫抖的手攥緊了白衣女子的手,話沒說,淚水先流了下來。他激動地說:“你……你是蘭英,真是蘭英,是我的蘭英?”白衣女子睜大了眼睛,眼裡的淚水和頭上的河水順著臉汨汨地流了下來,仍目不轉睛地看著倪宏基,突然,她“哇”的一聲哭了,猛地站起,用溼漉漉的雙手抱緊了倪宏基,喃喃地說:“我是蘭英,我是張蘭英……這時的倪宏基血往上涌,感情的閘門在也控制不住了,他哽咽地說:“英妹、英妹,我是倪宏基,是你的基哥啊!”這番話,使白衣女子那俊美的黑葡萄似的杏眼睜大,不住的在倪宏基臉上掃來掃去,眼裡滾動著淚花,顫抖地說:“婉兒,把劍拿出來,讓他看看?!苯型駜旱那嘁屡訌臓椛系男∑は溲e取出一把用黃綢裹著的小寶劍,把黃綢去掉,露出了做工精緻的棕色鹿皮劍鞘,劍把的金絲還熠熠閃光。婉兒把小寶劍遞給了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站起,手拿寶劍,用俊美的眼睛盯著倪宏基,說道:“你認識這把劍嗎?說說它得來歷!”倪宏基激動地說:“秋霜劍,我家的秋霜劍,我這裡有‘避火珠’??!”倪宏基掏出隨身的小木匣子,打開溼漉漉的黃綢子布,露出了雞蛋大的,閃著五彩亮光的一顆珠子?!氨芑鹬椤卑滓屡右宦曮@叫,一下撲倒在倪宏基的懷裡,任感情的淚水在臉上流淌。好大一會兒,她擡起頭來,迎著倪宏基的目光,喃喃地說:“基哥,基哥,我可找到你了……”倪宏基也緊緊地抱住了她,兩個人眼裡的淚水不停地滴在衣服上,和衣服上的水流在地上。
就這樣,他們不顧身上的溼衣服,不顧婉兒在身邊,還是緊緊地擁抱著,擁抱著,彷彿永遠也不分開。過了好長時間,倪宏基擦乾了眼淚,說道:“英妹,你怎麼流落到這裡?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又想認,又不敢認,怎麼也不會想到你在這裡……”
蘭英擦了擦眼淚,掠了掠額前溼漉漉秀髮,說道:“我也有同感,當見
到你時,看你的眼睛,象小時候的眼,可也不敢認你,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那麼,你究竟如何流落到這個虎狼窩?”倪宏基深情地問。張蘭英話語沒說,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刷刷地流了下來,辛酸的往事,血淚深仇,都化做淚水,流了下來。她抽泣著述說了嚴黨的罪行。
十年前,老元帥張經受嘉靖帝之命,帶領三萬明軍,離開北京,到江南浙訌、福建一帶沿海剿匪。並把家眷帶到南京,駐在元帥府。設幾天,張帥帶兵去了沿海。
當時,浙江溫州一帶的海匪與倭寇勾結,殺官吏,掠百姓,搶財產,人民苦不堪言。老元帥就把行營紮在了溫州。當時溫州有個大惡霸劉鵬飛,依仗他哥哥當朝吏部尚書劉鵬帆的勢力,與海匪倭寇和當地官府勾結,並豢養著幾百家丁,大量走私。把中國的絲綢、文物、玉器、瓷器,源源不斷地運往國外。外國的鴉片、小商品運到中國。他日進斗金,財富堆積如山。他對當地百姓橫徵暴斂,無惡不做,只要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其勢力擴展到淅江沿海,成了這一帶的土皇帝。
在溫州東關,有一大戶曹度仁,與劉鵬飛的府第相連,有祖傳的宅基一座。老夫婦有一兒兩女。一家人邊行醫邊經營著瓷器店,廣得民心,成了當地百姓心中的活菩薩。當時,兒子曹廣二十歲,大女兒曹玉蓮十八歲,二女兒曹玉珍十七歲。一家人無憂無慮,其樂融融,日子過得紅火美滿。這天,曹度仁從景德鎮進了一車瓷器,一家人都來卸車。這時,海匪玉環島大頭目陳佔彪帶著三個日本人來到瓷器店。日本人一到瓷器店,見到衆多好瓷器,頓時眼睛都直了,連連地樹大拇指。而陳佔彪卻一眼看中了正在卸車的玉蓮、玉珍姐妹倆。他被她們的美貌驚呆了,驚得他魂不守舍,連出門邁哪條腿都不知道了。傍晚,這個海匪頭子帶著日本人進了劉鵬飛的府第。當時,劉鵬飛正坐在皮椅上抽大煙。見陳佔彪帶著日本人進來,忙叫家人獻茶。陳佔彪落座後,說道:“大哥,在你眼皮底下就有一樁好買賣,有那麼多瓷器,又有兩個鮮嫩美貌的小妞,我們何不把這樁買賣做了!”劉鵬飛吐了口煙霧,說道:“賢弟,我也早想做,可現在張經這一來,查得太嚴,風聲太緊,他把咱們兄弟,抓的抓,殺的殺,海面上封鎖住了,咱哪敢再冒風險,得慢慢來,找個適當的機會……”
陳佔彪臉上的橫肉抽動了幾下,說:“還找什麼機會,他張經也不是能掐會算,一兩天,大哥你聽信,我只要二妞,房產歸你,瓷器歸日本人,三家出力,各取所需,這叫三一三十一,怎麼樣?”劉鵬飛放下煙槍,說道:“風險太大?!标悂妆胝f道:“這麼著,我帶我的兄弟來,你出幾個人,加上日本人,完全化裝,晚上突然襲擊,完事後你幹得房產……”陳佔彪眼露兇光,掩飾不住內心的貪慾?!斑@樣吧,話說到這個份上,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五千兩銀子,不過,要乾淨利索,不留活口!”劉鵬飛兇相畢露地說。“看好吧,就明天晚上!”陳佔彪一錘定音地說。
果然,就在那天晚上的後半夜,陳佔彪帶著十幾個海匪和劉鵬飛的家丁,黑紗罩面,手持兇器,翻過院牆闖進了曹家。一陣亂刃,先把曹度仁夫婦殺死。然後又竄進曹玉蓮、曹玉珍的房間。二姐妹在睡夢中聽到院中有響動及雜亂的腳步聲,剛翻身坐起,就聽門“咣噹”一聲被砸開。四個海匪竄進房間?!皻⑷肆耍让?!......”還沒等喊完,兩姐妹就被堵上了嘴,手腳被捆住,眼被蒙上,裝進了口袋。最後被海匪裝上了車。
在說曹廣單獨住一個房間,聽到院裡的腳步聲,他立刻警覺起來,隨手拿起一把椅子,躲到了門後。當一個匪徒手拿明晃晃的短刀,把門砸開,往裡探頭時。就聽“咣”的一聲,海匪的腦袋被砸地開了花。曹廣就勢把單刀搶在手裡。另一匪徒手提兵刃,剛一進門,曹廣就勢一刀,把這個匪徒拿刀的手剁下,然後又一刀,砍在匪徒的大腿上。這個匪徒翻身倒下。
正在這時,只聽到外面人喊馬嘶,燈籠、火把照如白晝,傳來“抓海匪啊!海匪入室劫財殺人了”地喊聲。當地駐軍的一個小隊和部分百姓趕到了。雖然大部海匪逃竄了,可抓住一個海匪和劉鵬飛的一個家丁。這個小隊把海匪、家丁交給當地官府。這個州的知州,一見有劉鵬飛的家丁,嚇得連夜棄官而逃。曹廣只好把案子送到張老元帥的行營。
老元帥張經見海匪圖財害命,就把劉鵬飛拘禁了。並把案件連夜呈報嘉靖帝和刑部。這時,嚴嵩黨羽趙文華升任兵部尚書,併到江南督視海防。劉鵬飛的哥哥,吏部尚書劉鵬帆,與嚴嵩、趙文華本是一黨。他串通趙文華、嚴嵩,誣諂張經‘通匪殃民,畏賊失機,糜餉軍糧”,也告到了嘉靖帝面前?;栌沟募尉傅鄹傋寚泪哉{查處理此案。嚴嵩帶著錦衣衛、東廠、西廠的爪牙,假傳聖旨,把張經殘忍地殺害了。母親也上吊而死。家產充公,全家被抄。幸虧當時蘭英在杭州一學堂讀書,聞聽消息,連忙隱藏起來。弟張寶在九華山金鏜老佛鐵淨長老處學藝。姐弟二人才免於一死?,F張寶生下落不明。
四處躲藏的張蘭英和丫環婉兒由於生活所迫,只好四處流浪。邊賣唱邊準備到北京尋找倪宏基。這一天,她們流浪到江蘇徐州。在徐州街頭,蘭英彈琴,婉兒演唱,唱地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歌聲悠揚、清越、淒涼,琴聲悲傷、哀怨、纏綿、如泣如訴。演唱的、圍觀的不住地流淚。不少人給主僕二人扔錢。正在這時,忽聽到人喊馬嘶,開來一隊官兵,把場子圍住。從馬車上下來一個六十多歲,肥頭大耳的官人。這人身穿紫色蟒袍,腰橫玉帶,頭戴金翅丞相帽,面如鉛粉,兩道八字眉,一對三角眼。旁邊站著十幾個挎劍懸刀的衛士。一頂青羅傘蓋護住頭頂。他圍著主僕二人轉了又轉,看了又看,說道:“來人,把這兩個丫頭帶到北京去,讓她們好吃好喝……”衆官軍不由分說,就把她們架上了車,並派四名身強力壯的兵士押看著。這樣,她們糊里糊塗地被帶進了嚴府。圍著她們轉的人正是老賊嚴嵩。
原來,嚴嵩在殘殺了張老元帥後,在趙文華和地方官地陪同下,到江南吃喝玩樂,廣選珠寶古玩,民間美女。各地的官僚貴族、公子王孫、富商大賈,爲了討好巴結嚴嵩,紛紛爲其出力。到起程回北京時,已選拔了三十多名妙齡女郎。古玩、珠寶、玉器裝了三大車。路過徐州時,聽到了琴聲和哥聲,又見圍了衆多人,這才下車來看。當他看到這兩位賣唱的女子時,更使他驚訝:“嗚呼
呀,街頭競有這樣色藝雙全的女子,把她們帶走!”
到了嚴府,嚴嵩父子、趙文華、劉鵬帆和羣賊不斷請她們演唱。一天晚上,嚴府客廳燭燈高掛,燈火輝煌,歡哥笑語。嚴嵩一黨聚集一堂,有兵部尚書趙文華、吏部尚書劉鵬帆、錦衣衛總管朱必、西廠太監王朗等,還有四山八寨的爪牙。有烏駝嶺雙槍大將冷飛龍、麒麟山四寶大將武天龍、九陀山金錘大將斬鐵龍、雙挑山飛爪大將喬金龍及嚴府的武林高手,著名劍客楚莫白、名劍客古道機等一百多人。衆賊邊喝酒邊取樂。這時,嚴世藩在兩個侍女地攙扶下,走進客廳,他對衆賊說:“衆位兄弟,丞相和趙尚書已把張經老兒幹掉,我們也已除掉倪紹之、李冬柏,邢老頭子也已完蛋,剩下什麼徐銀龍、海瑞,翻不什麼大浪,到時,大明江山就是我們的,我保你們高官得坐,駿馬任騎,美女任玩,享不盡榮華富貴……”衆賊一陣“哈哈”大笑。
這時,雙挑山飛爪大將喬金龍,臉喝通紅,他醉熏熏地站起來,說道:“我說嚴大公子,光聽歌曲,看跳舞有什麼意思,不如把丞相這次去南方選的美女讓弟兄們玩玩……”嚴世藩滿臉堆笑,說道:“聽歌曲,看跳舞,也是讓弟兄們藉機挑選美人,到時給各位寨主一人一個,任弟兄們取樂……”羣賊又是一陣狂笑。
演出開始了,先是八名江南女子的歌舞。這八名女子,身穿輕紗彩裙,扭動腰肢,舒展玉臂,亮開歌喉,在樂隊地伴奏下,翩翩起舞。一曲[鷓鴣天],把羣賊吸引得如癡如醉“山色睛嵐景物佳,暖烘回雁起平紗。東郊漸覺花供眼,南陌依稀草吐芽。提上柳,未藏鴉,尋芳趁步到山家,隴頭兒樹紅梅落,紅杏枝頭未看花……”“好!好啊!”羣賊又是一陣狂笑,一陣地喝彩。當時的蘭英和婉兒也被叫到宴席上。蘭英見到殺父仇人就在眼前,真恨不得衝上前去,咬嚴嵩老賊幾口,一把火把羣賊燒死。但自己又恨自己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只好把血海深仇埋在心底。她咽淚含悲,帶著對故人和親人的思念,同婉兒演唱了一首[長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唱聲悽切,悲傷、婉囀,可也吸引了衆賊。四寶大將武天龍第一個站起來,說道:“唱得好,別有風味,我就要這兩個了……”
“你要,我還要呢?!本磐由浇疱N大將展鐵龍說。“你他媽有什麼資格?”武天龍反問道。“那你有什麼資格?”展鐵龍氣憤地說。“不服,咱比武試試!”武天龍抽出了佩劍。“比就比!”展鐵龍也“蒼鋃鋃”抽出腰刀。二人越說越多,誰也不服誰,要當場動武。最後,還是嚴世藩、趙文華出面,打了圓場,說道:“二位寨主別爭了,今年誰當了武狀元,就把二女子給誰……”這才把二賊勸住,最後鬧了個不歡而散。
當蘭英、婉兒聽說要把他們送給山賊時,整天以淚洗臉,愁眉不展,想一死了之??僧斠姷交ń场吆昊鶗r,又燃起求生的希望。盼著倪宏基就在身邊,早一天相認,共同逃出這魔窟,將來爲父報仇。但又怕遇到壞人。
蘭英邊擦眼淚,邊把往事敘述了一遍。倪宏基邊聽邊流淚,也把自已十年來的經過,和去邊關大戰,倪老元帥被害,自己巧進嚴府,準備找機會刺殺嚴嵩的事說了一遍。最後,二人四目相視,不管衣服的潮溼,任感情的淚水橫流,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擁抱在一起。這一對有著深仇大恨,從小青梅竹馬,同是天崖零落人的情侶,終於在嚴府這個特定的場所相見了。彼此但願永不分開。
最後,倪宏基擡起頭來,注視著蘭英俊美的杏眼,深情地說:“嚴嵩一黨不但殘害了咱們幾家,也殘害著天下百姓,我們要聯絡天下的義士,剷除老賊,還大明一個朗朗的天……”蘭英邊爲倪宏基擦去眼角的淚水,邊說:“我要苦讀詩文,從道義上揭露嚴黨的罪惡,以喚起天下民衆……”倪宏基點了點頭,又說:“我們今晚想辦法逃出嚴府,頭走之前,我要到嚴府內宅看看,若有機會,就要火燒嚴府,趁看混亂把後門砸開,逃出去。記住,不管在逃跑中出現什麼情況,我們都要到江西尋找邢老伯父,我還有三千兩銀子,一會拿來,你和婉兒分別帶在身上,以防不測……”說罷,倪宏基吻了吻蘭英的臉頰,轉身離開竹樓。
婉兒連忙把蘭英的溼衣服換下來,並親切地說:“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如今姑爺找到了,我們有依靠了,真是夢裡尋他千百度,卻原來就在燈火闌珊處!”“別開心了,小妹,我們身陷虎穴,以後不知走到哪一步,當前最要緊的,是想辦法逃出去?!碧m英邊換衣服,邊用亮晶晶的杏眼,注視著婉兒。她的眼裡,充滿從沒有過的亮光。門“吱扭”一聲開了,倪宏基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手拿一個小包走了進來,他兩眼閃著驚喜的光芒,對正梳理頭髮的蘭英和婉兒說:“這是三千兩銀子,你們分別帶在身上,現在馬上休息,養好精神,準備晚上逃走。記住,不管發生什麼聲,只要有一口氣,都要到江西去找邢伯父,以及母親和妹妹……”
這時,蘭英手拿跟了她十幾年的‘秋霜劍”,輕盈地走到倪宏基面前,閃動著亮晶晶的杏眼,深情地說:“基哥,這把‘秋霜劍”伴我十年,今天送給你,它切金斷玉,今晚我們逃出嚴府,打開後花園的門,用得著它,以後戰場上也用的著,望你帶在身上……”說完,她把秋霜劍“貼”在臉上,然後看了又看。倪宏基接過寶劍,深情地注視著蘭英。隨後,他從身上取出‘避火珠”,說道:“英妹,你把避火珠帶在身上,今晚我們若是一同逃出嚴府更好,若分散了,不知何日才能相見,避火珠帶在你身邊,就如同我在你身邊一樣,它能保佑你平安……”蘭英用纖細溫暖的手,接過‘避火珠”,她喃喃地說:“避火珠啊,避火珠!你保佑我們永不分離吧!保佑我們平安地出嚴府吧!”說著,黑葡萄似的杏眼裡滾出了淚花。婉兒一直在沉默著,她用亮晶晶的鳳眼注視著這對從小青梅竹馬,後又離散了十年,嚐盡人間苦難,有著共同血海深仇的戀人,她的胸脯在一起一伏的。
倪宏基用手擦去蘭英白裡透粉的臉頰上的淚花。蘭英就勢倚伏倪宏基的懷裡。就這樣,他們相互擁抱著,倚偎著。過了好長時間,倪宏基擡起頭來,對蘭英和婉兒說:“今天后半夜,看前宅火起,我們就速到後花園門口,打開花園門,逃出嚴府去!現在我們要吃飯,休息!”倪宏基說完,又深情地看了看蘭英,看了看婉兒。二人都點了點頭。
這時,天巳全黑下來,倪宏基裝好‘秋霜劍”快步離開了小樓。若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