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柳美善的老家是在偏遠的山區裡,我不得不向公司申請了五天的假期,對於這一次即將到來的特殊旅程,我的心情是激動不安的,心裡明白這一趟行程之中,必定是處處充滿著危機的,也做好了隨時迎接突發事件的心理準備。
臨上火車的前一分鐘時,我終於忍不住向陳可柔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她我要離開龍城幾天,具體事情回來再跟她細說,我以爲她會捨不得,誰知她只回了簡單的一句:保重,等你回來!
我心裡有了她的一份簡單真摯的牽掛,整個人感覺安定了許多。
想不到的是,我和柳美善居然一路平安的到了她老家——柳江縣的一個小鎮,也是一個聞名世界的旅遊名鎮,我們去的時期恰好是五一黃金週,所以小鎮上所有的旅店都是客滿爲患。
我們一路尋找直到半夜時分才終於有了住宿之地,一家水電費比別家旅店貴兩倍的小旅店,最讓我左右爲難的是這家小旅店居然只剩下了一個小單間。
我還在猶豫著,柳美善向我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毫無猶豫的交了壓金,我倆都是滿身疲憊了,隨便洗漱一下,也沒男女之別的讓牀了,合衣並肩躺在牀上聊天。
柳美善告訴了我她孤寂沉悶的童年,快樂無比的中學時代,現在無奈心酸的“試客”生活。
我看著她平靜嬌麗的臉龐,聽著她平靜低沉的聲音,同時想到自己的童年,學生時代,到現在的無聊工作,心裡莫名有了一種同病相連的感慨情素。
過了許久,我迷迷糊糊的沉睡了下去,直到天亮被柳美善叫了之後才醒來,等我洗漱之後,我們一起出了小旅店,在離小旅店不遠處的一家小吃早餐。
這時我才發現時間早的很,好像天剛剛亮,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還沒幾個人影。
我打著哈欠問柳美善:“這麼早幹嗎?昨晚你不累嗎。”
她沒做聲,只是莞而一笑。
“桂林”米粉端上了桌,我聞到米粉的清香味,頭腦立即清爽了,忍不住吞了一大口水,迫不期待的狼吞虎嚥起來。
我吃了一大半碗了,發現柳美善居然只是吃了一點點,不禁問道:“你不餓嗎?還是減肥?你身材還不夠苗條嗎?”
她輕輕搖頭,放下筷子低嘆說:“不知爲什麼,一回到這裡,我就想起我媽媽,就沒胃口了,我原本想八月十五就回來探親的,想不到我和媽媽已陰陽相隔,永遠見不到面了。”
我安慰道:“唉,還是多吃一些吧,等下要爬山的。”
“沒事的,我知道自己的體力。”她笑笑,“你能吃就幫我吃掉吧,等下子上山時你可是要拿全部東西的。”
我隨眼瞥一下她手提袋,不在意的說:“就這一袋東西啊,我提十袋上下山都沒問題!”我又隨意往店外望了望,一個人進入了我的視線裡,有些愕然驚住。
趙圭右手裡拎著一小袋東西,左手拿著一束白色鮮花,正往我這個方向匆匆走來。
我怕他看到我便馬上換個位子,背對著門口而坐,低頭大口吃粉,心裡已在尋思:他出來的地方,竟然是我和柳美善住宿的那家小旅店。
我心裡有了疑問,忍不住低聲說:“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跟蹤我們而來的?還是純粹是湊巧的事?”
柳美善詫異地看著我問:“怎麼了?”
我壓低聲音告訴她:“我看見‘黑色光’了!”
柳美善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問:“你認識‘黑色光’?他是誰?”
我回頭,悄悄指著趙圭遠去的背影說:“是他,趙圭!”
柳美善疑惑了:“你怎麼認識他的,能告訴我嗎?”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把我和陳可柔的事告訴了她,她聽後沉默不語,卻是凝視著我,眼裡閃著複雜微妙的光芒,我趕緊低下頭吃米粉。
我吃完粉,聽見她輕嘆一聲,說:“我們該走了!”
這之後,我們一路都保持著沉默,直到了月山公墓。
走在有前面的柳美善突然停了下來,驚奇的低聲說:“趙圭怎麼會在我媽媽墓前?”
我驚訝的往前方望,果然見到了趙圭,他正背對著我們低頭站著,彷彿正在爲柳月默哀祈禱。
“他是在爲當年的事懺悔嗎?還是爲了那牒光盤?他怎麼知道我媽媽葬在這的?”柳美善問我,臉上有了狐疑之色。
我思量一下,正色說:“不管他來這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應該去面對他,問個清楚!”說著,我當先走了過去。
我們走到趙圭身邊站住,他頭也不擡,聲音平靜的說:“你們也來了。”
我心裡吃了一驚,訝然問:“你知道我們要來,你神了!”
趙圭說:“昨天我就看見你們了,我就知道你們要來這裡的。”
柳美善冷冷道:“你爲什麼要逼我姐姐自殺,又假腥腥來這裡祭拜我媽媽!”
趙圭擡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依然平靜的說:“你就是美良的姐姐美善吧,你妹妹的死與我無關,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祭拜我的妻子!”
我和柳美善同時愣住,對視一眼,驚詫的望住他。
趙圭的神情黯淡下來,眼睛直直望著墓碑上柳月的遺像,低沉說道:“自從79年底那件事之後,我對她一直是念念不忘,那種慚愧不安的感情煎熬你們是永遠不懂的。十三年之前,我終於聯繫上她。我向她求婚,她猶豫了好長時間才答應了我。雖然我知道她心裡一直裝著張旋,但是我還是非常的愛她!我試圖用我的真心去讓她忘記他,可是她堅信她的感情承諾。五年前,我們還是離婚了,可是我已經把她當作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了。”
柳美善低聲問:“你網名叫‘黑色光’,是嗎?”
趙圭點點頭:“是的,我一直在關心美良的生活。”
我下意識的問:“趙律師,你爲什麼要逼陳可柔做他不願做的事?”
趙圭漠然看著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從來沒有和陳可柔接觸過,雖然我以前夜去過她家,那只是去見陳淼,幾乎沒有和她們母女說過話。”
我又問:“陳淼死後的頭七晚上,難道不是你到她家裝神弄鬼想套我的話?”
趙圭肯定的說:“你是說七號那天晚上啊,我都在這裡了。”他又嘆口氣,“我承認在我曾在事務所裡套問過你的話,那是我爲人所逼啊!”
我疑惑起來:“難道可柔是在騙我?爲什麼她要騙我?你是被誰逼的?”
“誰逼的也無所謂了,誰對誰錯也無所謂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有法律來制裁!那個光盤已經害了幾條人命了,希望你們拿到了就立刻銷燬它!”趙圭說完長長嘆口氣,臉上似乎充滿了無可奈何的疲倦之意。
柳美善迷惑問:“難道你不想看看它裡面的內容嗎?”
趙圭搖搖頭:“那是與我無關的,現在我做完了我該做的事,也該走了!”說著,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我發覺他氣度不凡的背影裡,竟也顯露了失魂落魄之相。
柳美善輕輕嘆道:“我媽媽真是一個幸運的幸福女人,我們拜祭吧!”我們拜祭完之後,也順利的找到了那牒光盤。
光盤外面包著厚厚一層的紅色絲綢,是放在一個黑色的鐵盒子裡的,鐵盒子就那麼埋在墓碑後淺淺的泥土裡,因爲沒有會想得到居然會有人這麼傻,就這樣的把一件重要的東西藏在墓碑後面,卻讓我們輕易而舉的找到了它,我們見到那牒光盤完整無缺,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相視會心地笑了。
柳美善收好光碟,我下意識的問:“你不要馬上把它銷燬嗎?”
柳美善定定望著墓碑上柳月的遺像,“這個光蝶是我父母愛的見證,我當然要親自把它在這裡燒燬的!但至少先知道它裡面的內容,”她側臉問,“我相信你一定也想知道,是吧?”
我承認點頭:“是的,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使人興奮瘋狂的玩意,到底是如何製成的!”
“你可不要以此走上犯罪道路哦!”
“不可能的!”我非常肯定的搖搖頭,又下意識的問:“你知道這光碟的密碼嗎?”
“密碼?我想我姐姐她不會設置密碼吧。”她皺眉想了想,突然提議:“我帶你去白蓮洞玩吧,小時候我經常和我妹妹還有鄰居的幾個小孩,到洞裡面玩捉迷藏!”她歡心笑起來,“那時候真開心啊,我常常和妹妹躲到那塊天然像豬八戒背媳婦似的大石頭下面,他們還常常找不到,因爲他們認爲我們不可以總是藏在相同地方!”
我也笑道:“聽你這麼說,我想那個白蓮洞裡面一定有好看的東西,我非要去看看那塊‘豬八戒背媳婦’的石頭不可了!四大名著裡我最喜愛‘西遊記’了!”
“那還等什麼,人死不能復生,死的就讓她安息吧,活的還要繼續快樂啊,我們現在就去吧!”
“好啊!你說得對,人總不能在陰影裡生活的!”
我們再次向柳月拜祭默哀了一會兒,便離開月山公墓,直奔白蓮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