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對著一推擺放雜亂的角鋼,本來就昏沉沉的腦袋便發暈發脹的亂了,一早上我已經是第九遍清點這堆角鋼了,還是對它的具體支數弄不清楚。
我想,如果一個人的真愛突然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他的心情一定是沉痛不堪的,他還有心思去認真的工作嗎?至少要過三七二十一天之後,這個人才能重新把心思放到工作上!
所以,這時候我的工作要是有點迷糊失誤,是不能怪我的。
說是這樣說,我對工作一向是認真負責的,儘管眼前浮現著柳美良的音容笑貌,我還是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她,開始了第十遍的盤點工作。
我剛數到三百六十二支的時候,搭檔李德大搖大擺的來到我身邊,向我曖昧的笑著:“喂,有性感美女找你了!”
我頭也不擡:“別來逗我了,我忙著呢!哎……被你一打擾,我又不知道數到哪個數了!這個鳥企業又追加貸款兩百萬,可出貨值都沒了,搞得我要把這推垃圾鋼盤點進帳,累啊!”
“大概個數報上去算了,銀行不信他就來點,我看他們才懶得點呢?先別點了!”李德嘻嘻笑著:“你小子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啊,今生會有這樣的豔遇,喂,她過來了啊!”
我意識到他不是開玩笑,擡起頭,真的就看見了陳可柔,不禁詫異起來:“陳小姐,這種地方你怎麼也進來啊,小心這些角鋼劃爛你名貴衣服吶!”
陳可柔沒做聲,卻是一臉憂愁地大步向我走近。
我驚訝問道:“你怎麼了?被哪個男人吃豆腐了?”
“哈!你們慢聊,我忙去了!”李德知趣地走開了。
陳可柔在我跟前站住,一張白裡透紅的瓜子臉突然間充滿怨恨,大聲衝我問:“昨天中午你和我爸爸在書房裡談了些什麼?”
我一下子愣住,心裡不明白她爲何要對我發火,怔怔看著她說:“陳教授只是問我的真實姓名真實身份,我都據實跟他說了,然後就沒有什麼了,不信你可以問他啊。”
陳可柔悲笑道:“我去問他!我爸爸現在躺在人民醫院裡,昏迷不醒呢!怎麼問?”
我聽後大吃一驚,脫口問:“陳教授怎麼了?”
陳可柔杏眼怒睜地瞪著我,憤憤不平道:“這事應該問你!昨天我爸爸都沒有出門過,可是昨天晚上他卻在書房服藥自殺!一定是你在中午和他說過什麼事的,你說,你到底和我爸爸說了些什麼?你說呀你說呀……”她突然伸出手,好像一個潑婦一般的在我身上使勁的亂打亂捶!
我絕沒有料到她會發怒成這樣子,一時呆呆站住,任她打罵,反正她一個弱女子的力氣沒有多大,捶打在身上也不顯得痛,我只是在嘴裡大聲說著:“你說清楚啊,你爸爸怎麼回事啊?你說清楚啊……”
幸虧這時候倉庫裡還是冷清沒什麼人,否則我的臉可丟大了。
“可柔!你要冷靜!你要冷靜!”一個宏亮的聲音突然傳來,周子正隨聲而到,拉開了陳可柔,“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裡胡鬧。”
陳可柔掙脫不了周子正有力的雙手,只能對我怒目而視:“是他害了我爸爸的,原來我是引狼如室……”
周子正衝她厲聲說:“可柔!你一定要冷靜!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亂說話!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陳可柔被他喝一句,不再掙扎了,抿住了嘴,只是還在恨恨瞪著我!
周子正轉向我,一臉嚴肅:“覃也,我有些事要問你,我們借一步說話好嗎?”
一個市的高級督察要向我問話,我肯定是無條件服從的點頭了。
我向李德打個了招呼,便和陳可柔坐上了周子正的警車。
周子正開著車子向郊區駛去。
可能是有周子正的存在,一路上陳可柔倒十分安靜,只是滿臉蘊色的盯著我。
周子正也是沉默,我心裡確實有些不踏實,卻裝著不在意的樣子,閉目養神。
十多分鐘後,車子在柳江邊一處幽靜的地方停下。
陳可柔留在車裡,我和周子正下了車,在江邊的草地上面對面站著。
周子正從衣袋裡拿出兩個黃色信封,面顯鄭重的遞給我。
我看了看,一封是柳美良留給我的,另一封我好像是在陳教授書房裡見過。
周子正嚴肅開口:“昨晚陳淼服藥自殺了,而他的名字,正好出現在一分錢紙幣上,這也太過巧合了,而陳淼是在昨天早上八點左右收到信的,柳美良卻在下午兩點半左右死的,兩者之間是否有聯繫?你看看陳淼收到的那封信吧?”
我想了想,下意識的說:“周督察,這些證物我不想看,我可不想幹涉警察辦案啊!”
周子正一臉莊重嚴謹地說:“你必須看,因爲我要你作我的‘線人’!”
“線人?”我腦海裡馬上浮現出電視電影裡爲警察作“線人”的那些英雄的可歌可泣可悲可憐下場的情形,立即搖頭:“不,不,不,我害怕,我做不來,你找別人吧!”
周子正微笑起來,正色道:“你別把‘線人’想得那麼可怕,經過我們警方的初步查證,柳美良和陳淼的自殺可能是與一個販毒集團有關,這可是一件大案子啊,如果你作我的‘線人’,到時破案有功,獎金最少是六位數人民幣,或許我說得金錢觀念強烈了些,你再想想,你現在的工作有什麼意思?一個男人的人生,要活就要活得有特殊意義纔有生命價值,你說是吧!”
我認真的思量一會兒,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十萬元的獎金啊,我可能要打工一輩子都存不了的數目,何況,我從小就立志做個“冒險英雄”,這正好是個機會!
我一直爲柳美良的死耿耿於懷,如果能爲她明瞭自殺之冤,也算是我對她的愛做一個圓滿承諾吧!
我想到此便說:“想來你是個一言九鼎的公安人員,是不會騙我的,我就爲你,也算是爲國家服務吧!”
周子正馬上向我伸出右手,面帶十二分真誠的說:“祝我們合作愉快,馬到成功!”
我也伸出右手,和他右手緊握了一下。
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從他右手掌傳出涌進右手掌,又激勵似的迅速傳遍我全身,我的頭腦跟著一熱,整個人充滿了鬥志!
我隨時打開那黃色信封,信紙卻只是一張普通的小學生數學作業紙,上面寫有兩行歪歪扭扭的紅色字體:五星連珠,受盡**之時,面色泛青,口吐暗血,立下地獄,血債血還之後!戀紅脣!
我看到“戀紅脣”時心裡一震,但這些字的含意我當然是一竅不通的了。
我突然記起在奇石城裡那個韋總髮生意外時的模樣,就是面色發青,口吐暗血啊,怪不得陳淼聽到我說那事時就有些不對勁起來!
可是她們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周子正彷彿看穿了我的猜疑,說道:“如果柳美良沒有死的話,這件案子就好辦了,那個突發意外的韋炎並沒有收到任何信件,可是他們的名字卻同時出現在一張紙幣上,昨晚我和羅明查了一通宵,雖然他們五個都住在本市裡,也沒有發現他們之間有任何的關係瓜葛,這個案子真是迷團重重啊!而這個迷團,就要你去明查,我們警方暗訪,去把它解開了!”
“我去明查?”我心裡忐忑不安,“我憑什麼身份去啊?其實派你們警方里的人去不是更好嗎?”
周子正義正嚴詞說道:“你別問那麼多了,破案之後我會跟你解釋的!從現在起,你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去接近他們,查出他們和‘戀紅脣’的真實關係!你放心,我們的人隨時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安全!”
我還是不安的下意識的問:“辦事的費用你們警方報銷嗎?”
“那是當然了!”周子正笑了,隨時又嚴峻地交給我一個信封,“這是他們幾個人的一些檔案,你回去找時間認真看,我們的事一定要保密,絕對保密,你應該做得到吧!”
“當然了!”我有些緊張,雙手微微顫抖地接過那個信封,心裡突然感到了一種沉甸甸的光榮使命!
“好了!祝你好運吧!”周子正對我微笑著,看了看車裡的陳可柔一眼,壓低聲音:“你的事我會向她解釋清楚的,你應該去人民醫院看看陳教授,最好今天找時間去!”
我一怔,隨即釋然笑了:“下班之後我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