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葉應了一聲,同陸子美朝鋪蓋前走,正好這時肖大嫂直起腰來,她忙加緊幾步,問道:“肖大嫂,他的傷勢如何?可有傷筋動骨?”
肖大嫂搖搖頭,道:“傷口很深,血肉模糊,肉眼看不出來,我得先幫他清洗清洗。”
南葉聽她如此說,高懸的一顆心還是沒能放下來,只能暗自祈求顧端好運。
又過了一會兒,靈芝手拿藥包,肩背藥箱回來了。肖大嫂先接過藥包,打開來給南葉看,道:“你瞧,這就是剝了殼的使君子,這一包,是一劑的量,你拿去看著辦罷。”
南葉接過來一看,紙包裡躺著幾粒黑色的乾果仁,像瓜子仁,但比瓜子仁大,她在徵求過肖大嫂允許後,掰下一點,放進嘴裡嚐了嚐,果然是苦的,但也沒苦到那麼離譜,看來肖大嫂的兒子到底是年紀小,纔會死活不肯服用。
肖大嫂這會兒的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主動道:“你要爲你這位朋友清洗傷口了,你趕緊去廚房罷,讓靈芝帶你去。”
南葉點點頭,走到顧端跟前說了一聲,又叮囑了陸子美幾句,然後跟著靈芝出去了。
靈芝在前面帶著路,顯得分外快活,回頭問南葉:“你們是從山外來的?”
南葉點了點頭。
靈芝露出欽佩的表情來:“那條山路可難走了,村裡人不到萬不得已,都不出去,你們竟能進來,而且只傷了兩個人。”
聽她這意思,如果走那條山路,非得所有人都受一回傷,方纔算正常?天,那她口中的山路,該是得有多難走啊?南葉暗自咂舌,道:“我們也是誤打誤撞。”如果靈芝知道他們其實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會不會被驚呆?
靈芝緩了腳步,落到她身旁,朝她身上看了幾眼,又問:“你跟那幾個小郎君和姑娘,真是朋友?你們穿的衣裳可不像。”
當然不像了,他們穿的是綾羅綢緞,她身上的卻是粗棉布做的短衫長褲,沒想到,靈芝的心思還挺多的……南葉只好隨口扯謊:“我家家貧,他們家有錢,自然穿的不一樣了,不過他們心好,不嫌棄我,所以做了朋友。”
靈芝聽了她這番話,竟高興起來,眼睛閃閃發亮,連說話都帶上了一絲興奮勁兒:“那個腿受傷的郎君,也不嫌棄窮人家?”
“不嫌,不然怎會同我做了朋友。”南葉斬釘截鐵。可不能讓靈芝瞧出端倪來,不然萬一有追兵來盤問呢,他們可是爲了躲避刺客,才跳到懸崖下頭來的。
靈芝面色染霞,神情扭捏,聲音也小了下來:“南葉,你那個腿受傷的朋友,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呀?”
咦,她怎麼對顧端這麼感興趣?莫非是瞧上他了?這也難怪,誰讓顧端生得俊呢。南葉有心爲顧端胡編個名字出來,又怕露了餡,只好笑道:“你想知道,自己問他去呀。”
靈芝見她發笑,不好意思起來,終於不再問什麼,帶著她走進了廚房。
山村人家的廚房,比起夔國府的西廚房來,自然是簡陋多了,不過倒也看得出來,肖大嫂家家境不錯,這廚房雖然簡陋,但地方寬敞,而且該有的炊具都有,食材也挺豐富,牆角堆著山藥和青菜,牆上掛著薰乾的野味,櫥櫃裡還有幾枚新鮮的雞蛋。
南葉先在廚房裡轉了一圈,心裡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隨後問靈芝:“你弟弟最愛吃什麼?”
“肉!”靈芝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大概是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饞嘴了,她旋即臉紅了起來,不好意思地道:“我們住在這山坳裡,沒有集市,想吃點新鮮肉不容易,所以我和我弟弟,都愛吃新鮮的肉。”
喜歡吃新鮮的肉,而這新鮮的肉又不容易得?那可怎麼辦?南葉犯起了愁。
靈芝見她皺眉頭,忙道:“莫非你要的就是新鮮肉?要不我去跟我娘說一聲,把屋後的老母雞給宰了?雖說那雞是留著下蛋的,但畢竟還是我弟弟的病要緊啊……”
這孩子,腦子怎麼轉得這麼快?莫非其實是她自己想要吃新鮮肉,所以故意給她設了個套?南葉十分懷疑,再三追問:“你弟弟最愛吃的,真是新鮮肉?”
靈芝跺著腳道:“我騙你作什麼,你要是不信,問我娘去!再說了,他是我親弟弟,我比你更盼著他早點好,怎麼會騙你呢!”
南葉這才放心,讓她去了。
不一會兒,靈芝便得了準信,直接上屋後抓了雞,宰殺好了,方纔拎著重新回到廚房來。
南葉捏了捏雞肉,還好,雖是產蛋的母雞,但大概養的時間不長,肉還算嫩。
靈芝站在她旁邊,好奇看她,問道:“你打算怎麼做這隻雞?”
南葉瞅了她一眼,故意道:“這麼大隻雞,你弟弟一個人也吃不完,不如留些給我,我燉了湯,給我那受傷的朋友補補身子。”
靈芝居然沒有反對,只道:“你給我留雙翅膀,給我娘留只雞腿,其他的隨你怎麼處置。”
這麼大方?莫非真對顧端有意?那她可註定要失望了,顧端還沒成親呢,就算她願意做小,夔國府也不會要她。南葉暗自搖頭,把雞脯肉旋了下來,然後問靈芝:“這雞,你是願意吃紅燒的,還是清燉的?”
靈芝想了想,道:“清燉罷,清燉的既可以喝湯,又可以吃肉,紅燒的卻只有肉,沒有湯。”
“你倒是挺會精打細算。”南葉忍不住笑道。
靈芝願意喝湯,那倒是省事了,正好一鍋燉了,除去她和肖大嫂的,剩下的就是顧端的,南葉一面將雞肉剁成塊,一面又問靈芝,“你爹愛吃雞身上的哪一處?告訴我,待會兒我給他留出來。”
靈芝聽了她這話,眼圈紅了:“我爹愛啃雞頭,可惜他已經死了兩年多了。”
她爹已不在人世了?那肖大嫂一個人拖著兩個孩子,還把日子過得比其他人都好,真是挺不容易的,南葉歉意道:“我不曉得令尊已經過世,真是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