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思徑把這些事一件件說出來,幻風寒一邊聽著一邊對照自己的記憶,確實分毫不差,二長老的神色變幻,忽然對土思徑道:“這些事……你都知道?誰……誰告訴你的?”
土思徑苦笑一聲,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三長老除了勾結妖魔之事沒有明說,其他事情對我並無隱瞞。”三長老甚至用二長老等人犯的錯要挾他,要他聽話,他能當上族長,一切過往都可以永遠隱瞞下去,但若是他想要反抗,二長老等都要背上弒殺族長的重罪,不但他,就是他的父母、也要一併受牽連。
這些曲折,不必明說,二長老稍一思量就明白過來,他們想輔助土思徑成爲族長,其中雖有幾十年的師徒之情,但更多的卻是爲著自己的私心,土思徑不想做族長,他們心裡有數,可是爲了保護他們卻一直隱忍,他和老七還誤會徒弟投向三長老那邊,只聽三長老的話……想到這裡,二長老本來對土思徑的一點怨怪也消散得乾乾淨淨。這幾十年的心血,畢竟沒有白費,這個弟子當不成族長,但卻半點沒有辜負他們的教養之恩。
“你的意思是,三長老的事情你們知道的不多?”寧禹疆不抱希望地問道。
土思徑有些無奈地點頭,如果知道,他們又怎會落得這樣被動的處境?寧禹疆與幻風寒對視一眼,只得他們自己想辦法從著坤堯宮裡挖出妖魔族的奸細了。
“易坤匙現在在誰手上?”這句話是寧禹疆代幻風寒問的,他們服下了靈犀丹,雙方溝通順暢,寧禹疆幾乎成了幻風寒的代言人。
二長老神色委頓道:“自從老三失蹤後,我與老七把這坤堯宮翻了個遍,又向他留下的親信反覆查問,都沒有找到,可能是老三帶了出去吧。”不過一想又不對,老三十之八九是被眼前這些人給收拾了,如果他身上有帶易坤匙,這幾個人又怎麼會巴巴地來問他?
問題嚴重了,這易坤匙如果落在與三長老勾結的妖魔族手上,只要他們把法陣一改,坤堯宮裡的人豈非統統要被困死在這裡?
將土思徑與二長老送到偏殿看管起來後,寧禹疆與幻風寒以及水氏兄弟商量了一陣,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易坤匙,同時防範潛伏在坤堯宮內的妖魔族奸細搗亂。而這些破壞分子十九是藏在坤堯宮的地宮之內!
坤堯宮除了表面這一層的宮殿,更龐大的建築在地下層,這個地下層究竟有多少層,就是死去的族長與大長老都說不清楚,除了幾個日常使用的大殿,大部分平常幾乎都無人使用,更無圖紙指引,這樣一個神秘的地宮,危險程度比起坤堯宮外的迷宮法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地宮的入口一共有兩處,一個是在族長的書房內,也就是正堯殿內,一個則是在大長老的正艮殿。大長老去世後,正艮殿就了三長老的居處。
水流觴忽然道:“你們確定,地宮的出入口只有這兩處嗎?絕對再無其他?”
幻風寒肯定道:“是。”一時也沒注意掩飾,自己一個小小侍從,怎麼可能對土族這種秘密如此肯定呢?
水流觴與寧禹疆似乎也沒發現這個問題,水流觴繼續道:“若是如此,倒不妨把這兩處出入口先封死,派人日夜看守,然後我們就只搜查清楚坤堯宮確認這最上面一層沒有奸細即可。”
對哦,如果派人進地宮去,一來風險高,二來地宮範圍巨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這樣把僅有的出入口一封,不管裡面有什麼人,都等於被囚禁起來,不能出來作亂了。
至於坤堯宮最上面這一層,常駐人口不過數千,範圍大但也有限,要逐一過濾搜查,還是可以辦到的。
寧禹疆道:“風寒說,這樣做會不會刺激奸細用易坤匙扭轉迷宮法陣,把我們所有人都困在這裡?”
水流觴道:“易坤匙要啓動迷宮法陣,必須在坤堯宮範圍內使用,只要他們還在這裡,困住我們的同時也困住他們。只要他們沒離開,我們始終能夠把易坤匙找到手。現在敵暗我明,先行把坤堯宮的八個入口與地宮的兩個入口封鎖,集中排查宮內的人員,確定他們不會忽然混在人羣中對我們不利比較好。待這一層坤堯宮清理乾淨,我們再集中精力去搜查地宮好了。”
他這麼一說,各人再無異議,只等四長老與九長老回來,就分派人手辦事。
兩位長老又是送客又是安撫族親,將坤堯宮中的忠於土思徑一系的上下人等看管起來,一路忙到深夜纔到正堯殿來。
寧禹疆讓九長老幫她去掉易形術,變回本來的漂亮小蘿莉,拉著水氏兄弟到別處去聊天,留下這兩個老頭與幻風寒繼續頭痛。
水成壁忽然提出想去見見土思徑,他們本來就是表兄弟,土思徑顯然並不是那種工於心計又沉迷名利的人,雖然怎麼處置他是土族的內務,但是水成壁還是希望能夠多少幫他一些忙。
土思徑被看管在正堯殿他平常作畫的偏殿之內,態度從容,半點沒有被軟禁者的焦慮煩躁。他昨天還是族長繼承人,今日卻已經淪爲土族叛逆的附從甚至是主謀,但是他似乎半點不在意這個劇烈的身份變換。
當水成壁問道他今後有何打算時,他也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個似乎不是我能決定的。”
寧禹疆從進來起就一路在看牆上的畫,畫上似乎都是坤堯宮附近的山川景象,也有坤堯宮內花園的景物,角度甚是別緻,往往只是寥寥幾筆,就能讓人感覺到畫中景物的氣象神韻。
“你的畫畫得很好啊!可惜來來去去只有附近的景緻。”寧禹疆看了一圈,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我從小到大都在這坤堯宮中,偶然出去也只能在附近略作停留。”土思徑說話之間盡是落寞蕭索之意。
“爲什麼?土族不讓隨便出門嗎?”
“我是土族繼承人,師父總嫌我修煉的時間不夠,有怎肯讓我出去遊玩?”
“你辛苦了這麼多年,爲什麼到最後一刻又放棄?”水成壁道,他記得清楚,昨天小薑糖假扮土思徹出面之前,土思徑已經公然宣佈不願繼續接任儀式。
土思徑苦笑一聲道:“因爲,因爲我膽子太小。”
水成壁笑道:“你膽子不小了,換了我可沒膽子在那種時候當著那麼多人說,我不幹了。”
土思徑道:“之前一晚,我想了很多很多,我想著如果我做了族長,日子真的沒法過了,三長老做的事情,雖然沒有實證,但我其實心裡有數,我可以做個安分的傀儡,但不敢做土族的罪人,更不想成爲聖柱上的無法磨滅的污點,我知道憑我,就算加上三位恩師,都不是三長老的對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了。如果三長老今天在,我不敢保證我是否還有勇氣做這樣的事,說到底,我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恭喜你了,你很快有機會出門去四處遊玩了!”寧禹疆插嘴道。
“前提是,大公子願意放過我這個土族的叛逆,而且二長老怕是逃不掉嚴厲責罰,我一個人就算可以免罪,又有何面目脫罪逍遙而去?”土思徑看寧禹疆的眼神若有所思。
寧禹疆不在意道:“留著你們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啦。”
水流觴看著寧禹疆很無奈:“小薑糖,這個主你做不得的。”與其讓人失望,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人太大希望,土思徑就算了,二長老的罪狀,放到哪個族裡都是絕對的死罪。
水成壁道:“回頭我去求母親出面說情看看,呃,不知道土思衡願不願意……”他說這話時,自己都沒有底氣,要用什麼理由說服母親出面爲這個誤殺他兄長又對她侄兒遇襲重傷負有連帶責任的罪人說情。
面對衆人的不樂觀,土思徑只是笑了笑,半點沒有失望忐忑的神色,似乎對寧禹疆做主的本領頗有信心。
水成壁對這個表弟倒覺得挺順眼的,見他這樣漫不經心,不由得瞪眼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土思徑道:“本來是很擔心的……”
“然後?”
“這位小姐說我與二長老會沒事。”
“你就這麼相信她?”水成壁被打敗了,寧禹疆得意洋洋道:“你別不服氣,信我者得永生!”
這樣的牛皮一吹,現場三位男士都笑了。
水成壁真有些不服氣了,拉著土思徑道:“我不信,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土思徑看了看,欲言又止,寧禹疆道:“放心啦,我進來的時候用法術暫時把這這一小塊地方隔離開了,我們幾個人說話的聲音,第五個人就是站在這大殿裡面也聽不到。”
“你既然可以冒充大公子出面處理土族事宜,那我與二長老要如何處置,你自然就可以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