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僵著身子緩緩轉(zhuǎn)身過去, 果然看到蘇午陽正一臉驚喜地看著她。林嵐想扯出一個笑容來,卻發(fā)現(xiàn)臉部的肌肉也早已僵住,只是張著嘴好不容易纔硬生生地擠出幾個字來:“午陽, 這……這麼巧啊!居然能在這個地方碰上!”
“不巧, 我就是來找你的啊!”蘇午陽笑著說著這些話時臉上是難掩的笑意, 雙眼直愣愣地盯著林嵐, 彷彿要通過那雙眼睛直刺林嵐的心裡。
林嵐被蘇午陽盯得全身好不容易舒緩了一下的肌肉再一次緊繃起來, 他來找她是爲了什麼?此刻的他不是更應(yīng)該陪在李子冉身邊,兩個人親暱地坐在沙發(fā)上討論著各種與婚禮有關(guān)的事嗎?難道……
林嵐爲自己突然想到的事而全身一陣興奮,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沸騰, 心在那一刻開始狂跳不止,她的蘇午陽, 她的蘇午陽是不是終於想起了她?
“午陽, 你……你找我有……有什麼事嗎?”林嵐斷斷續(xù)續(xù)地問道, 此刻地她是那麼地激動,拿著杯子的手不禁輕微地顫抖著。
蘇午陽並不急著回答她, 慢慢地走向林嵐,臉上是怎麼也止不住的笑意,走到林嵐面前舉起右手,食指在林嵐的鼻子上輕輕一刮說:“傻瓜,兩年不見, 我的小嵐怎麼還是這副傻樣呢!”
蘇午陽有些顫抖的聲音一絲一絲地傳入林嵐的耳中, “哐當——”杯子掉落在地上, 濺起一灘的水, 將林嵐和蘇午陽的褲腳都打溼了。燒開的水濺到褲腳的那一刻, 林嵐感覺到小腿處傳來一陣灼傷的痛覺,熱辣辣的, 然而,林嵐無暇多想,蘇午陽剛纔的動作和聲音在她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在回放。
那個動作,那聲“傻瓜”,不是她的蘇午陽有是誰呢?
看著眼前的蘇午陽,不再是那個陌生的蘇午陽,林嵐不能自持地眼淚溢滿了眼眶,這一刻,她只想衝上去抱住蘇午陽靠在他的胸口大哭一場。 “午陽,你……”,然而,這也僅僅只是一刻,下一刻林嵐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
那句還未說完的話哽在喉嚨口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本應(yīng)該的熱烈擁抱卻變成了後退一步,本應(yīng)該的大哭一場卻變成了冷冷的聲音:“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
林嵐臉上淡漠的表情和冷冷的聲音猶如一桶冰水潑到蘇午陽身上,讓他瞬間從身體冷到了心裡,將剛纔重逢的喜悅澆滅,失而復(fù)得的激情瞬間退去。他的小嵐是在怪他吧?
“小嵐,你在怪我這兩年來把你忘了?”蘇午陽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去撫摸林嵐的臉卻被她躲開了。
“不是!我知道你那時失憶了,我不怪你。是兩年來我心裡早已經(jīng)把你忘了!所以,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好說的!”林嵐雙手緊緊握拳,強迫自己冷冷地盯著蘇午陽。
蘇午陽看著林嵐緊握的雙拳,擡起右手,食指卻在理林嵐的臉一寸的地方生生地停住了。手就這樣懸在空中,數(shù)秒後,蘇午陽還是不顧林嵐此刻冷到了極點的臉,在她的鼻子上又是輕輕地一刮,不相信地笑著說:“小嵐,你在說謊呢!”
當蘇午陽的手指觸碰到林嵐的那一刻,林嵐僵直的身體不能控制地輕顫了一下,手卻握得更緊了,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的肉中,傳來一陣陣痛覺。
“我沒有說謊,信不信由你。”林嵐淡淡地說完從蘇午陽身邊走過,撿起掉在地上的杯子就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小嵐,我已經(jīng)都記起來了,我們像從前那樣生活好不好?”蘇午陽轉(zhuǎn)身對著林嵐的背影說道,聲音裡是滿滿的溫柔。
林嵐的腳步頓住了,說“不好!”然後繼續(xù)向前走去。
“林嵐!”
看著對面向林嵐走來的男子,蘇午陽生生地制住了自己已經(jīng)邁出去準備追上林嵐的腳步,那一聲“小嵐”也哽在了喉嚨裡,卻在腦海中無聲地迴盪著。
看著林嵐低著頭一副受傷卻又強支撐著的模樣,許墨快走幾步來到她面前,他剛纔去車廂找林嵐,卻聽她的對鋪說她出來打水了,就出來找她,沒想到卻看到她現(xiàn)在這副模樣。
“怎麼了?褲腳都弄溼了!水打了?”看著林嵐溼了半截地褲腳,許墨擔(dān)心地問道。
看著皺著眉頭朝自己走來的許墨,林嵐閉了閉眼,拉過許墨的手,轉(zhuǎn)身對著身後的蘇午陽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說:“許墨,我的男朋友。蘇午陽,我的一個大學(xué)同學(xué)。”在說道同學(xué)時,林嵐刻意地加重了語氣。
蘇午陽聽了卻並不看許墨,只是盯著他們牽著的手,一臉受傷:“小嵐,何苦這樣騙自己呢?都現(xiàn)在這樣了,我們還有什麼事不能一起面對的?”
許墨則是吃驚地盯著林嵐,然後又看看眼前那個滿臉受傷的男人,嘴角一翹,心裡是瞭然。
“你好,許墨。”許墨反被動爲主動,握住林嵐的手,笑著對蘇午陽說道。
“小嵐,這樣的謊言你覺得好玩嗎?有意思嗎?小嵐,你終究還是傻啊!你現(xiàn)在需要冷靜一下,我中午再去找你。”蘇午陽眼神複雜地看著林嵐,隨後朝許墨瞭然地看了一眼轉(zhuǎn)身走了。邁了幾步又停下來,低著頭說:“我在15車2號下鋪。”
許墨一直翹著嘴角看著蘇午陽,他知道蘇午陽離開時那瞭然的一笑是想告訴他:他什麼都清楚。他也知道他最後那句話也是說給他聽的。
蘇午陽一走林嵐就趕緊鬆開了許墨的手,說:“剛纔,對不起了。”
“我是自然不會介意什麼,反正一個人也寂寞無聊得很,多個女朋友也正好可以填補一下心裡的空虛,何樂不爲呢?”許墨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跟在林嵐身後半開玩笑地說著。
林嵐卻也不理他,徑直地往自己的車廂走去,這一刻,她心亂得很。
在知道蘇午陽恢復(fù)記憶的那一刻,她不能抑制地全身興奮著。若是一個月前,蘇午陽對她說我們像從前那樣生活好不好,她一定會拼命地點著頭說:“好的,我們想從前那樣!”但是,這一刻的她卻不能。
腳步沉重地進入車廂,木然地坐到牀上。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她還有她的孩子,這個對她來說可能是唯一的孩子。她必須爲他考慮,她不能讓兩年前的事情再重新發(fā)生。因爲這些,已經(jīng)讓她失去了那個溫文爾雅的白巖,,她不能讓那個記憶中總是會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笑著說:“你的眼睛也很藍!”的蘇午陽也失去,這個記憶,她希望陪著她一輩子,是的,一輩子。
“你打算拿著杯子在那裡坐到什麼時候?”許墨靠在門口揶揄地看著林嵐。
林嵐這纔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兩隻手一直拿著杯子,趕緊站起來尷尬地把杯子放到桌上,對著對面鋪的女生不好意思地一笑說:“水沒打來,不好意思啊!”
對面鋪的女生停下手中的筆盯著林嵐的眼睛,然後又看到她溼了半截的褲腳,似瞭然一樣地點著頭:“沒事,我一會自己去打好了,也剛好出去走走。”
“這麼做了,不後悔?”許墨仍是那樣站著,卻是盯著窗外不斷閃過的風(fēng)景。
“後悔也是以後的事了。”林嵐說完往牀上一躺,側(cè)著身背對著他們。
許墨見林嵐如此,也不再說什麼,轉(zhuǎn)身離開了,這一刻她需要的是安靜,而不是有一個人站在那裡問她會不會後悔。
“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相信她剛纔說的話吧?”許墨來到蘇午陽這裡,對著他友好地一笑後說道。
蘇午陽看看和自己同車廂的幾個人正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玩著撲克,就向外面瞟了一眼,示意出去說。
“她在說謊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只是不明白她到底是在意什麼,才讓她不惜說出這樣的謊話來。”蘇午陽皺著眉頭。
“因爲一個人就不會被傷害了,這是她和我說的話,我想她是怕受到傷害吧?從和她相處的這些時間裡,我看得出她曾經(jīng)受過很重的傷。”許墨對著玻璃窗喝著氣,這是他多年來的習(xí)慣了,每次和玻璃窗靠這麼近時,他就忍不住想看著它被水霧覆蓋的樣子。
蘇午陽眉頭又深鎖了一下,被曾經(jīng)無話不說,像親人一樣陪在她身邊的兩個人傷害,那傷又怎麼能不深呢?
“我剛纔說了那些話,她心情應(yīng)該很不好,你替我勸勸她。我想這會她還不會太想看到我,我中午也不過去了,等她冷靜些了我再過去,對她來說也許比較好。”沉默半晌蘇午陽沉沉地說著。
“這個自然!雖然認識不久,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對她這個人我卻是覺得親近的很!大概像她說的那樣,我們都是寂寞的人!”許墨轉(zhuǎn)個身靠在玻璃窗上,雙手插在口袋裡頗有意味地說著。
寂寞?他的小嵐從何時起居然和這個詞站在了一起?蘇午陽心痛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