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林嵐想著剛纔的事以及那個叫許墨的人, 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應該也是寂寞的,所以纔會找上她,因爲她也是一個寂寞的人啊!
側了個身卻不期然地對上了對面牀鋪上那個人的眼睛, 林嵐吃驚的是她此刻居然是在盯著她看,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兩個人都自覺的轉移了目光。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 剛進車廂時林嵐就有意無意地打量過她, 她有一張微翹的上脣, 鼻子顯得有些大,仰著頭的時候讓林嵐想到了麥兜的豬鼻子。看著她一身成熟不足稚氣未脫的穿著,林嵐估摸著她應該還是一個學生。
“在上學?”剛纔四目相對的那一幕突然激起了林嵐想和她說話的慾望。
“恩, 課少,在學校閒著, 就溜出來了!”她說著話時低著頭拿著筆在筆記本上唰唰地寫著東西。
林嵐看著她手中不停得晃著的筆問道:“寫些什麼呢?”
她突然停下了筆擡起頭看著林嵐, 眼神在林嵐的身上來回地遊移著。“知道我剛纔爲什麼那麼看著你嗎?”目光最後又定格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她卻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林嵐看著她的眼睛,不解地搖著頭:“是爲了什麼?”
“我覺得你和一個人很像。”她說著這些時頭又低了下去, 又開始在放在膝蓋上的筆記上唰唰地寫了起來。
“你同學?”林嵐也轉開了視線,看著窗外移動的景物。
“不是。是我小說裡的女主角。”她淡淡地說著,手卻是一刻不停地寫著。
“哦?你是在寫小說?”林嵐又轉了頭看著眼前這個讓她覺得很神奇的女生:“什麼地方像呢?”
“氣質。”她又停下了手中的筆看著林嵐,“恩,怎麼說呢?”她轉了下眼珠, 望著車廂的頂部咬著筆桿想著, “你們一般說氣質是天生的, 很多人認爲氣質僅僅只是一個人的行爲舉止, 人一出生就註定了。但是心理學上不是這樣認爲的, 他們認爲氣質是在人的生理素質的基礎上,通過生活實踐, 在後天條件影響下形成的。氣質是可以改變的,就像林黛玉的氣質是憂鬱的,而氣質相同的人會相互吸引。這麼說你懂嗎?”說著她突然低下頭專注地盯著林嵐。
聽著她的一大片言論,林嵐無奈地搖搖頭:“你說得簡單點我也許能聽懂。”
“恩,果然我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她似乎有些無奈,合上手中的筆記本想了一下又說:“你身上表現出來的一些氣質和我小說的女主角有某些共同之處,比方說吧,我的女主角她是一個帶著悲觀氣質的人,欸,也許更確切地說應該是逃避,遇事喜歡悶在心裡,然後在心裡做著各種推測,以及假設。總是會想象如果事情不這樣就會怎麼樣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感覺你身上也有這樣的氣質。”說完翻開自己的筆記本,拿著筆卻不寫,只是看著空白的頁面思考著。
“是嗎?原來你短短的幾眼就能把我看穿!”聽著她的話林嵐不置可否地說著,“你的小說叫什麼名字?”
“轉角處的幸福。”林嵐看到她的眼睛一亮,手就又開始不停地動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的情節。
“轉角處的幸福?你的主角最後幸福嗎?”林嵐突然很想知道那個和自己很像的女子是否會幸福,難怕她只是一個虛構的人物。
她邊寫邊點了點頭:“會的,我喜歡圓滿的結局。”
“是嘛?到底大多數人都是喜歡圓滿的。”林嵐望著眼前低著頭的女子,此刻她正嘟著嘴微笑著,應該是在寫著幸福的事吧?林嵐想著。
“你想聽我說說爲什麼要是轉角處的幸福這個名字嗎?”她仍是低著頭寫著手中的東西。
“恩?是爲什麼?”林嵐覺得和她談話很能勾起她的興趣,她似乎能知道自己心裡的一些想法。
“一般人都喜歡在一條筆直的路上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幸福亦是如此。但是,有很多東西不一定就會在你的前方出現,當然,也有少數幸運的人能這麼一直順利地走下去,然後找到自己想要的,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會是這麼幸運的,所以,我們有時候要轉個彎想一些事情,轉一個彎做一些事情。我說的這些能懂嗎?”她突然停了下來問道。
“恩。”林嵐笑著看著眼前的女生。
“你別誤會啊,我不是質疑你理解力不行,而是我這個人不會表達。你不許笑啊!我和我同學說這些的時候她們啊一個個都喜歡搖著頭看著我說不明白,所以我才怕你也不理解。”她有些懊惱地拿著筆在腦袋上撓了撓。
“我能,你繼續。”林嵐很想知道她還能說出些什麼來。
“很多人認爲幸福是一個抓不住的東西,只能感受,但是,其實它也不過是一件物品而已,你用心去看還是能發現它就像我們身邊的東西一樣是有形狀的。比如說吧,如果形狀是圓的,那麼得到這個幸福的人真的很幸運,因外他的幸福一直都是很圓滿也很順利的,不過,也許從某些方面來說它或許也是一種不幸,太容易得到的幸福很容易被人忽視。相反如果形狀是方的,那就是我要說的轉角處的幸福。它的每一個折角就是一次尋找幸福的過程。當你在前方找不到幸福的時候,也許你該對自己說:‘我也許要轉個彎了。’就是這樣,幸福不一定每次都在前方,要記著多試著轉個彎。”
“沒想到你有這麼多想法!那你說說你的幸福是什麼樣子的?”看著眼前這個未經歷過多少世事的女生,林嵐翹起了嘴角想著,她說了那麼說,她真的明白這些嗎?
“欸,那要看你問得是什麼幸福啦!如果說是父母的愛,那我的幸福是圓滿的。唉,也許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我才常常把他們對我的關心不當一回事。當然,你要是說愛情啊什麼的,那我只能說我還在尋找中,可能啊,我也要轉個彎了呢!”她說完往身後一靠嘆著氣。
“那你覺得... ...”林嵐話說到一半卻看到許墨此刻正站在車廂門口看著她,手中拿著那個糖罐,笑著對著她晃了晃手中的水果糖。
“出來嗎?”他看到林嵐看著她就問道。
林嵐一個轉身從牀上起來,穿上鞋子朝外面走去,出門口的時候她看到那個女生正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看著他們。
“沒打擾你們談話吧?”許墨笑著將手中的水果糖遞到林嵐手中問道。
“啊?沒有。”林嵐接過糖罐也不客氣地直接打開取出幾顆放進了嘴裡,她越來越覺得這個水果糖好吃了。
“對了,我剛纔突然想到啊,要是有空,我和你一起去西雙版納你覺得怎麼樣?”許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遲疑。
林嵐嚼著水果糖的嘴頓了一下,混著糖分的唾液差點把她嗆到。
“好啊,只要你到時候有空。”林嵐看著窗外微笑著說出這些話。
“那就太好了,我剛纔還怕你覺得太突然不答應呢!”許墨高興的從林嵐手中的糖罐中拿出一顆水果糖放進嘴裡,林嵐看到,那是一顆藍色的水果糖。
“突然倒是有一些,不過,我也說不清,倒是覺得你這人很親切,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我想大概就是這種熟悉才讓我覺得親切的吧?” 也許剛纔她說的話是對的,人的氣質是可以相互吸引的,就像許墨對自己來說有一個氣場在吸引她和他交談,林嵐想著。
“我們都是寂寞的人,所以纔會相互被吸引。”許墨說著這些話時對著玻璃窗喝了一口氣,瞬間一層霧氣漫了上來,外面的景物看起來白糊糊地一片。
“呵呵,你倒是說得直白。”林嵐不能否認許墨說的是事實。
“那是,對你不想拐彎抹角。”許墨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一隻手在玻璃上寫著,林嵐看到那是英文“memory”。
memory?林嵐在心裡細細地咀嚼著這個字,是因爲寂寞,所以想去抓住過去的一些東西嗎?
“雖然同是寂寞,卻是各自寂寞著不同的寂寞,你有你的寂寞,而我有我的寂寞,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所以,你也不要把我看得和你太一樣而刻意和我走這麼近。”雖然林嵐並不反感許墨,甚至還有些喜歡和他說話,但是,兩個人畢竟只是萍水相逢,林嵐還是覺得沒有太多必要走得那麼近。
許墨聽著林嵐的話,仍舊在玻璃上自顧自地寫著,在林嵐還未看清是什麼字的時候他卻突然用手一抹將上面的字全部擦了個乾淨。
“萍水相逢也是一種緣分,你不覺得也該珍惜一下嗎?”許墨雙手插在褲袋裡,轉了頭看著林嵐的側臉,她有一個尖翹的鼻子。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林嵐看著窗外平靜地說道。
“你也是。對了,這算不算我們又一個共同點啊?”許墨聳了聳肩說。
林嵐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懶得再和他說什麼,反正也就這幾天的緣分,走得最近又能怎麼樣呢?
“你晚飯要吃些什麼?我等會給你買過來。”許墨收斂了剛纔玩笑似地笑容說著。
“隨便,就和你一樣吧。”對許墨林嵐心裡竟是並不想和他客氣。
“好,那你等會在車廂等我啊!”
“恩。”
隨後是一陣詭異的沉默,然後,又是兩個人同時看向對方不明所以地一笑。
晚上林嵐正坐在牀上看書的時候許墨拿著兩個飯盒在門口敲了一下笑著看著擡起頭來看著他的林嵐,還不忘對著她將手中的飯盒晃了一下。
“大排、青菜加一個荷包蛋,車裡也沒什麼好吃的,你只好將就了,要是實在吃著沒味道等會就吃些這個吧?”說著將那盒水果糖扔給了林嵐,林嵐這才發現他一直用手臂夾著糖罐。
“不用了,我隨便吃些什麼都一樣的,這糖你自己拿回去吧。你不是說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吃這個嗎?”林嵐想把糖罐回扔給許墨。
“放心,我自己那裡留了一些了。快吃吧,我也要回去吃飯了,餓壞了呢!”替林嵐把飯盒打開,把筷子遞到她面前說到。
林嵐接過他手中的筷子,好笑地說:“快回去吧。”
“恩。”林嵐看到許墨對對面牀鋪的那個女生也表示友好地點了一下頭後才離開。
“他和你的氣質有些類似。”許墨離開後,她對著林嵐說道。
“恩。”林嵐夾起青菜放進嘴裡,淡了些,林嵐想著。
在火車上,聽著車輪和鐵軌摩擦發出的“喀嚓”聲,林嵐一晚上都睡得有些心煩氣躁,晚上她對聲音很敏感。
“你要不要水?我剛好要去打,給你帶點吧?”早上起來林嵐拿著自己的杯子對著她說道。
“好啊。杯子就放在那邊的桌上,那個印著小豬的茶杯就是。”她對著杯子努努嘴說。
林嵐拿著杯子,感受著杯子中的水傳來的熱量從指尖通過手臂,瞬間讓身體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她覺得這種感覺很不錯。
“小嵐!”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喊出這個這麼久一來他很想當著她的面喊出來的名字,他的小嵐,他找到了。
聽到身後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林嵐原本溫暖的身體瞬間變得冰冷,身體一僵,當場定在了原地,此刻杯子的熱量傳到她冰冷的身體,顯得那麼灼熱。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一刻林嵐腦中唯一閃過的是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