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輾轉難眠, 外面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蘇午陽轉了個身從牀上躍起來,拿著日記本就衝出了房門。他要去找那個保安, 他要去找白巖, 他要去找李子冉, 他更要找到林嵐, 找回他失落的記憶。
深秋的天氣總是灰濛濛的, 天空稀稀疏疏地飄著小雨。蘇午陽踩著樹下一地的落葉向前跑著,留下一串清脆的“嘎嘣”聲消失在街的轉角處。
“大叔!”衝進小區蘇午陽就看到那個保安大叔正要出去巡視,來不及喘一口氣就連忙將他喊住。
保安轉過身來看著面前氣喘吁吁的蘇午陽, 從煙盒裡拿出一根菸放到嘴裡,慢慢地點燃, 吸了一口後才說道:“說吧, 找我有什麼事?”
蘇午陽拿著日記本的手緊了緊, 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一路跑來有些體力透支地喘著粗氣地說:“大叔,你能跟我說說兩年前我和林嵐的事嗎?”
深秋的風吹過, 捲起地上的落葉飄向半空,蘇午陽渾身打了一個冷戰,剛出了汗的身體此刻猶如被包裹在一層冰水中,直冷到了心裡。
“你跟我來。”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蘇午陽後吸著口中的煙說道。
蘇午陽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跟了上去。
門開了,裡面還是保持著蘇午陽上次來時的模樣, 只是地板上少了那層薄薄的灰塵, 顯示著在這裡不久前住著一個人。
“大叔, 我曾經住在這裡是吧?和林嵐一起?”蘇午陽慢慢地將房子環視了一邊後問道。
保安手中的煙已經燃盡, 站在門口把煙扔在地上, 看著蘇午陽點點頭。
看著保安對著自己點頭,蘇午陽拿著日記本的手又緊了一緊, 手指也因爲用力過度而泛白。這樣一個答案在他來時他就已經猜到了。他多麼希望是他猜錯了,他多麼希望他的母親沒有騙他,他的子冉沒有騙他,只是,現實總是那麼殘酷,往往你不希望發生的事,它卻偏偏就是事實,就是真相。
“能告訴我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嗎?”走進臥室看著牀正對面的牆上他和林嵐相擁坐在草地上的照片,蘇午陽問道。
看著蘇午陽保安搖了搖頭:“四年前你和林嵐搬到了這裡,兩年後你離開了,接著林嵐也走了,我知道的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午陽,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記得這些事了?”
蘇午陽走到牀邊,看著窗外已經快光禿的樹淡淡地說:“兩年前我失憶了。”
“這是兩年前林嵐離開時交給我的鑰匙,她讓我在你回來的時候交給你。上次看到你們一起回來的時候我就該還給你們了,只是那天忘了。今天,我就把它交給你吧。”說著保安從腰間取下鑰匙交到了蘇午陽手中。
從小區出來看著手中的鑰匙和日記本,蘇午陽有一瞬間以爲自己在做夢,一個冗長的夢,這個夢裡有謊言,有背叛,有心痛。只是,這不是一個夢,蘇午陽多麼希望它就是一個夢。
兩年了,李子冉對他可以說是把一切好的都給了他,他生病,她就每天默默地陪著他,每天清晨爲他換上一束他最愛的玫瑰,每天會爲他拉開窗簾,讓陽光灑滿整個房間,每天會對著他說:“午陽,我們出去散步吧。”對他這樣好的一個女子,原來可以狠下心這樣殘忍地騙了他兩年。
拿著日記本,蘇午陽把手放在心口上,兩年了,原來他的心在他醒來的那一刻,在他把林嵐忘記的那一刻就失落了。
“嗨,把球傳給我,快!”看著籃球場上奔跑著的身影,蘇午陽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學校。
停住腳步,看著那羣活力四射的孩子將手中的球不斷地傳遞著,蘇午陽彷彿看到了某個夏日的午後,他也是這樣拿著球對著另一個人說:“接住!”
“小心!”看著籃球向自己砸來,蘇午陽卻沒有躲閃,腦中閃過一個人影在對著他說:“你被砸中看看就知道有沒有事了!”球砸中蘇午陽腦袋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是林嵐笑著對她說:“你以後也會這麼關心我嗎?”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緩緩地倒下,眼前是那羣少年驚慌失措的身影,閉上眼的那一刻,蘇午陽對著腦海中林嵐的笑臉說道:“對不起,小嵐。”
當看到夏夢棋一臉笑容地朝自己走來時,白巖已經在餐廳坐了半個小時了。
昨天晚上回到家裡白巖就打了電話給夏夢棋,奚埄說的沒錯,他太軟弱了,所以他失去了林嵐。在所有的事發生後,在家族的壓力面前,在面對對林嵐的愧疚,他選擇了退縮,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去爭取過。是他的軟弱和不夠堅定使他失去了林嵐,這一次,他想堅強一回,他的幸福,他想去爭取。
“白巖,我還特意去公司找你了呢!沒想到你這麼早就過來了,是不是餓壞了啊?”夏夢棋從昨天接到白巖的電話起整個人一直處在激動和興奮狀態中,從她回國到現在一直都是她在主動約白巖,白巖即使答應了也是一臉勉強地和她出來,她沒想到昨天白巖居然主動約她,也許這是一個好兆頭,夏夢棋這麼想著,並沒有看到白巖臉上那麼一瞬流露出來的不忍和爲難。
“夢棋,我今天找你來有事要和你談。”夏夢棋坐下後白巖說道。
“哦,是和結婚有關的事吧?你不用這麼麻煩詢問我的意見,我一切都聽你的。對了,你要吃些什麼?”翻著手中的菜單夏夢棋不以爲然地說著。
“夢棋,你聽我說,我想說我們不要結婚吧?”
聽完白巖的話,夏夢棋翻著菜單的手僵住了,很長時間她就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白巖,你是認真的?”
“認真的,堅持的。夢棋,這個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而我並不是一個好男人,不值得你這麼執著的。”面對這樣的夏夢棋白巖知道自己又要傷害她了,但是,他無從選擇。
夏夢棋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菜單,擡起頭微笑著看著白巖:“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比你好的男人有很多,但是,愛情就是這樣,不是好不好可以決定的。所以,我愛不愛你,執著不執著和好不好無關,因爲愛了,所以想執著。所以,白巖,我們結婚吧?”
因爲愛了所以想執著,白巖心裡默默地念著夏夢棋的這句話,原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就他白巖不知道,傻傻地把自己的愛,自己幸福那樣放走了。
“夢棋,我不愛你,結婚不會幸福。這樣也值得嗎?”
“還沒結婚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們不會幸福呢?你不是很愛林嵐嗎?但是,你和她幸福嗎?”夏夢棋仍然微笑著看著白巖。
看著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夏夢棋,白巖有些心虛:“正因爲這樣,所以,我要去找回小嵐。”
“白巖,不要這麼執著了,我之所以執著是因爲我的執著還有希望,而你的執著卻是毫無希望!伯母不會同意的!”說著這些時夏夢棋並不想傷害白巖,但是,這是事實,她希望白巖看清。
“我都知道,所以,我希望你主動向母親提出來我們不結婚,那樣母親也就沒有辦法了。夢棋,這次我又是我欠你了,我請你答應我好嗎?我想執著這一次,那是我的幸福,我想去爭取一次,就算結果還是失敗也要去爭取。對不起,夢棋,我給不了你幸福的。”白巖一口氣說完了這些,他知道他要是不一口氣說完,他就會說不出來了。這些話代表著什麼他知道,對夏夢棋的愧疚他只能在心裡。
如果說剛纔夏夢棋還能強裝著笑對白巖說,那麼此刻她卻是徹徹底底地懵住了,她沒想到白巖居然真的會這麼殘忍地對她。
“白巖,我不會對伯母說這些的。我可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去找林嵐,你去爭取。如果,你爭取到了你自己的幸福,那麼我無話可說,我會離開的;如果,一個月後還是現在的樣子,那麼我希望你坦然面對現在的這一切。”看著現在的白巖,夏夢棋彷彿看到了不久後的自己,如果她放棄了,那麼現在的白巖是不是就是她自己呢?夏夢棋這樣想著。
“夢棋,你太傻了!”
“呵呵,在愛情面前聰明的人都能變成傻子,何況我從來就不聰明呢?”夏夢棋又恢復了剛纔的笑容,她夏夢棋就是傻子,你白巖也是傻子,夏夢棋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