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天還並不晚,林嵐不想再重複上次的情景,她不想再看到白巖臉上的焦急,她怕看到這些她就會後悔自己下定決心才說出口的決定。
電梯傳來“叮咚”的聲音,林嵐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走幾步前面就是她的家了,但是終究也將不是她的家了。就像曾經(jīng)的小屋,也是家,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不是了。
終於在電梯的門關(guān)上前林嵐還是挪動了她的腳步,家,林嵐心裡默唸著這個詞,一步一步朝大門走去。
開了門,林嵐只是低著頭默默地脫了鞋子放好,低著頭默默地朝臥室走去。
“小嵐... ...”
耳邊傳來白巖的聲音,林嵐的心痛地揪了一下,擡起頭來:“今天這麼早回來了啊?晚餐就讓張嫂準(zhǔn)備吧,我累了,想去睡會。”
“小嵐... ...”白巖只是滿臉憂傷地看著林嵐叫著她的名字。
今天他特地提早回家了,昨天的林嵐讓他很不安,他有種感覺,他和林嵐之間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林嵐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進(jìn)了臥室重重地倒在牀上。閉著眼睛想著她是不是不該這麼對白巖?隨後又是輕輕扯了下嘴角,輕輕地發(fā)出一陣?yán)湫Γ壕鸵@樣,才能在真正要走的那一天不至於會太不捨。
林嵐躺在牀上,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夢裡白巖一臉認(rèn)真激動地握著她的手,就像當(dāng)初一樣對她說著:“林嵐,我沒有。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
林嵐想伸手反握住白巖的,夢境卻一轉(zhuǎn),白巖依舊是牽著她的手,他說:“林嵐,你是我的了!”他說:“林嵐,我們回家吧?”
看著這些,林嵐想抱著白巖哭著說:“白巖,我們沒有家了,沒有了!”
林嵐躺著牀上像個孩子一樣哭喊著,看著這樣的林嵐,白巖心痛地閉上了眼睛,他記得以前林嵐對他說過男人是不可以在女人面前哭的,他要堅強(qiáng)地讓女人知道,天塌下來也有他會頂著。
白巖睜開眼替林嵐輕輕擦掉臉上的淚水,柔聲地說:“小嵐,醒醒,該吃飯了!”
林嵐卻未聽見,仍是雙手緊緊地抓著心口哭喊著:“白巖,家沒了,你不要我了!”
白巖心痛地?fù)嶂謲沟仡~頭,低下頭在他耳邊細(xì)語:“小嵐,不會的,不會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一直,一直,一直……”
林嵐掛著淚珠的睫毛動了一下,慢慢睜開眼。看著眼前一臉心痛的白巖,林嵐故意轉(zhuǎn)過了臉,冷冷地說:“吃飯了嗎?”
看到林嵐故意僞裝出來的冷漠,白巖更是自責(zé)心痛,是他沒能力,纔沒能保護(hù)好她,當(dāng)初那麼信誓旦旦地對她說會讓她幸福的,現(xiàn)在卻讓她這麼傷心痛苦!握了握拳頭後溫柔地說:“小嵐,起來吃飯吧?”
林嵐動動身體想從牀上起來,白巖趕忙彎腰扶林嵐起來,替她整了整凌亂的頭髮。
“你先去吧,我整理一下就出來。”林嵐捋了捋劉海對白巖說。
白巖頓了一下卻未再說什麼,只是笑著點了一下頭後關(guān)門出去了。
林嵐呆呆地在牀上又坐了一會,才緩緩下牀,走道梳妝檯前,拿起梳子在自己披散的頭髮上隨意得一上一下地梳著,盯著鏡中的自己發(fā)呆。
“早上怎麼沒吃稀粥和牛奶就出去了,什麼事那麼急,連早餐都顧不上吃?”白巖將一塊雞肉放進(jìn)林嵐碗裡問道。
“沒胃口就不吃了,只是一餐早飯而已,吃不吃都一樣。而且就是餓了,外面也買得到。”林嵐夾著白巖遞給她的雞肉看了許久還是不捨地移到了碗邊,自己夾了一根白菜。
白巖動了動手中的筷子,無聲地低下了頭。
“白巖,我有件事想和你談?wù)劇!绷謲惯吢乐谥械娘堖呎f道。
“恩?”白巖的心“咕咚”了一下,他有點怕林嵐接下來說出來的話他接受不了。
“我想好了,我們離婚吧?”林嵐放下手中的筷子假裝平靜地看著白巖。
筷子從白巖手中滑落掉在桌上,林嵐看了一眼掉在桌上的筷子繼續(xù)道:“你母親已經(jīng)給你找了一個比我好上幾倍的女人了,我相信你和她結(jié)婚會幸福的。”
白巖呆呆地看著林嵐,隨後搖著頭道:“我不會同意的,不會!小嵐,我知道這幾天我們之間是出了些問題,但是,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們可以共同度過這些日子的。你現(xiàn)在肯定心裡很亂纔會說出這些話的。小嵐,其實你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是不是?”
林嵐淺笑著搖搖頭:“白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我們已經(jīng)走到盡頭了,就好聚好散吧?”
“不會的,我不會同意的!”白巖固執(zhí)地?fù)u著頭,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白巖,我們都不是孩子了,事情都這樣了,你認(rèn)爲(wèi)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我知道把午陽的事瞞著你是我不對,你不能生孕的事也不該瞞著你,但是我都不是有意的,你不能原諒我嗎?給我一次機(jī)會?我們纔剛走過多少路啊?小嵐,以後的路還長著,我會一點一點彌補(bǔ)過來的,不要做這樣的決定好嗎?”白巖帶著懇求地說。
“白巖,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母親對你說了什麼?”聽林嵐這麼說白巖緊張地問。
“也沒說什麼,只是讓我離開而已。我不會生孩子,白巖,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卻也是不可能解決的問題。”林嵐並不想這樣血淋淋地將那些事說出來,這件事上白巖雖然不對,但是他對林嵐的心是真的,林嵐不想要走了還給他這麼大的一個傷口。
“小嵐,你不用說了,我覺得你現(xiàn)在不冷靜,我可以同意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大家冷靜一下,但是絕不同意離婚!”白巖仍然固守著。
“好吧,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也許你冷靜下來就不會這麼想了。我明天就走吧。今天就這樣吧,我累了,先睡了。”說完林嵐起身就進(jìn)了臥室。
第二天天一亮林嵐就起來下樓買了早餐,進(jìn)門時看到剛起牀的白巖,林嵐不顧他臉上一臉的受傷和失落從他身邊走過。要離開了,就走得堅決點,就不要留下太多的溫柔和繾綣成爲(wèi)日後的傷痛。
白巖今天並沒有去公司,而是一臉失神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林嵐進(jìn)進(jìn)出出的身影,想著早上的事。
她已經(jīng)不需要他每天爲(wèi)她而準(zhǔn)備的一杯簡單的牛奶和一碗稀粥,這是不是在以另一種形式告訴他,她林嵐已經(jīng)不需要他白巖了?
白巖坐在沙發(fā)上,他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去挽留林嵐,想到昨天她說的話,白巖懊悔地低下了頭。
他知道她知道了自己爲(wèi)什麼會流產(chǎn),也肯定知道了爲(wèi)什麼會不孕,他知道在母親告訴她之前他沒有向她坦白事情的一切,使他現(xiàn)在失去了挽留她的機(jī)會。而真正造成現(xiàn)在這樣無可挽回的地步的人也是他白巖。林嵐說得沒有錯,現(xiàn)在擺在他們面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子,他白巖可以無所謂孩子,但是白家不能。
林嵐打開衣櫃將衣服一件件扔到牀上,凡是她林嵐的東西她要一件不留地全部帶走,也不能留下任何一件物品日後可以讓白巖觸景傷情。
張嫂站在門口良久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jìn)來,兩年了,她在這個家也兩年了,每一天她都看著他們夫妻兩恩愛的畫面,她能看出白巖是把林嵐看得有多麼重要,是怎樣地疼到了心坎裡。她一度以爲(wèi)他們兩個是她見過的最幸福的夫妻,只是短短幾日,居然就要分道揚(yáng)鑣了!
“林小姐,”看著一直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丟了魂一樣的白巖,張嫂終於看不下去了:“其實你誤解白先生了。”
林嵐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來看著張嫂說:“張嫂,你不知道我們之間的問題,這個和誤解不誤解無關(guān)!”說完又忙著收拾自己手邊的東西。
“是孩子的事吧?其實兩年前我就知道是白先生做的。那年他在你的病房前後悔自責(zé)地蹲在地上抓著自己的頭髮,像瘋了一樣地說著是他的錯,是他太自私時我就已經(jīng)知道了。”說出這些張嫂也覺得輕鬆了許多,這些年瞞著林嵐,看著她對自己的好,張嫂也不無內(nèi)疚。只是每次看到他們夫妻那麼恩愛的場面,她就想也許這樣瞞著也是好的。
“原來連你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呢!”林嵐聽著張嫂的話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其實,白先生一直很自責(zé)的,那年他在醫(yī)院的樣子林小姐你沒有見到,是恨不得躺在牀上的是他自己,是恨不得時間倒回來彌補(bǔ)他的過錯。林小姐,我想白先生那樣做一定是逼不得已,你就不能原諒他一次?男人嘛,總是會有犯錯的時候!這兩年了,我能看出白先生是有多麼的重視林小姐,像我們女人,一輩子能有一個男人這樣愛自己,無論怎麼樣都應(yīng)該緊緊地抓住不放手!”那年當(dāng)張嫂知道林嵐流產(chǎn)和白巖有關(guān)時她就擔(dān)心有一天會發(fā)生現(xiàn)在的事,作爲(wèi)女人,她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白巖是個好丈夫,除了那件事之外。雖然她不清楚白巖爲(wèi)什麼不要自己的孩子,但是她還是希望林嵐能再給白巖一個機(jī)會。
林嵐聽了張嫂的話並不急於回答,張嫂說得一切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又怎麼會不知道白巖的痛苦和自責(zé),又怎麼會不明白,對一個女人來說找到一個真心疼她、愛她的男人是多麼不易的一件事,但是她和白巖的事又豈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林嵐盯著放在牀頭櫃上她和白巖的照片許久後終於還是拿起來放進(jìn)了自己的行李箱裡。轉(zhuǎn)了個身對張嫂說:“我走了之後,白巖就要多勞你費(fèi)心了,他心情不好時,你就多勸著他點。不久後就會有新人住進(jìn)來了,我和白巖的事你也儘量在她面前少提,做好自己本分的就行。”
張嫂看著林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出去了,這小兩口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託著兩大袋的行李箱,林嵐從白巖身邊經(jīng)過:“白巖,我要走了。你要記住把我忘了,好好生活啊!”說完和張嫂一人一個行李朝大門走去。
白巖突然像似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從沙發(fā)上跳起來,卻也只挪動了一小步。只是看著林嵐離開地身影輕輕地喚著:“小嵐... ...”
聽到大門“嘣”一聲關(guān)上後,白巖整個人無力地倒在了沙發(fā)上。他沒有理由和能力可以挽留下林嵐,“不孝有三無後爲(wèi)大”這句話深深地壓在他的肩上,刻在他的心裡,堵住了他的嘴,束縛了他的行動。他挪不出步子去追上林嵐一把拉住她攬入懷裡,他也說不出挽留林嵐的話。白巖雙手抱頭,輕聲地哭了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林嵐吃力地將行李從出租車上拿下來,擡頭看看四樓那間小屋,走了一圈,自己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裡。
低頭看看自己面前的兩大袋行李,林嵐皺著眉頭不知道該如何把他們搬到電梯那裡去。
“林小姐,沒想到這麼湊巧,居然在這種地方會遇到你!”耳邊傳來蘇午陽的聲音。
林嵐吃驚地擡起頭來看到蘇午陽頗爲(wèi)吃驚地看著自己,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蘇午陽,看著前面不遠(yuǎn)處他們曾經(jīng)的小屋,有那麼一刻,林嵐以爲(wèi)他們回到了從前。
“你搬著這些行禮是要搬家嗎?白巖呢?”看著林嵐大包小包的模樣,蘇午陽不解地問道。
“哦,這個是... ...是因爲(wèi)我自己以前的一些東西,我看放在家裡也佔地方,扔了又捨不得,剛好在這裡又有個房子空著,就想搬到這裡來好了。白巖他那麼忙,我就沒告訴他。”林嵐連忙找了一個藉口。
“哦,這樣啊!要我?guī)兔幔课椰F(xiàn)在閒著也沒事呢!”蘇午陽看看這兩大袋子,又看看林嵐一臉犯愁的模樣,知道她一定是爲(wèi)這事在爲(wèi)難,就主動提出幫忙。
“這樣啊,那樣最好了,我剛犯愁怎麼搬進(jìn)去呢!”林嵐猶豫著想了一下,還是答應(yīng)了。雖然他是蘇午陽,但是失憶的蘇午陽對她來說就和一個陌路人一樣,兩年了,她心裡所糾結(jié)的也該有個瞭解了,就在今天,一次性都來個瞭解吧!她林嵐的生命裡以後都不會有白巖和蘇午陽這兩個人了。世界這麼大總要有人與你擦肩而過的,總要有人在你生命中出現(xiàn)了又離開,那樣你的生命纔不會太過單調(diào),而那些離開的人就會是你將來的日子裡最美好的回憶。林嵐想著,就讓白巖和蘇午陽成爲(wèi)自己這一輩子最寶貴的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