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淚漸漸氤氳眼眶,我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出現,整整陪伴了我一個月的紫玉,仍然那麼華麗,那麼高傲,那麼不可一世,卻更加冷漠,更加無情。它真的是紫玉嗎?是那個獨自呆在學院後山寂寞的紫玉,是那個帶點孩子氣的紫玉,是那個有點惡作劇喜歡作弄我的紫玉?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無意識地搖著頭,滾燙的淚終於一滴一滴地從蒼白的臉上滑落,就像我的心一點一點地變冷。
“吶,你還是這麼喜歡自欺欺人吶,”紫玉無視我的痛苦與哀求,繼續用它一貫清涼的聲音吐出無情的話語,“你應該有所察覺的吧,突然變得大方自信,慢慢地變漂亮,有了很多的朋友,這些可都是作爲你送我回來的報酬啊?!?
我陡然睜大雙眼,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只模糊地看見紫玉泛起越來越妖異的紫光,我緊緊扭緊雙手,使勁地咬著下嘴脣,連咬出了血都不知道,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然後,我鬆開握得滿手都是汗的雙手,放過了被虐待的嘴脣,像以前一樣用輕鬆的語氣調笑道:“吶,紫玉,我把你送回來就只能得到那些嗎?你的地位應該不低吧,”說著,我對著它向下面那羣眼睛已經泛著嗜血的紅光的人努努嘴,“呵呵,”復又看著它,認真決絕地看著它,嘴裡卻依然不停地吐出輕快的語句,“吶吶,你的價值應該不止這些吧,畢竟我可是你的恩人哪。”
“是聖者!”紫光忽然閃了一下,我彷彿能看見你偏著頭皺眉疑惑不解的樣子。紫玉,你是在困惑嗎?果然即使不是人類,也還是隻是小孩子的心智呢!可是,紫玉,我不會告訴你,不會像以前一樣仔細向你解釋,因爲你說“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呵呵,聖者?”我愣愣地看著紫玉,微笑著好似困惑地反問,紫玉,我已經沒救了吧,即使是現在我也還是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呢。那種清冽溫涼清清淡淡的音色,如朗誦優美哀傷的愛情詩一般讓人沉迷其中的嗓音。初次見面,恐懼、興奮佔據了我所有的思維,可當平靜下來以後再次聽見你的聲音,波瀾不驚的語調,卻像妖嬈的罌粟不斷誘惑著我。
微斜著頭看著你,耳邊迴盪著你毫無起伏的聲音,“你將我送回聖地,是我族的聖者,爲表敬意,我將把你敬獻給偉大的守護神獸莫尼爾大人!······”後面你還說了什麼呢?瞇著眼,看著你忽然紫光大振 ,耳邊充斥著一陣歡呼,旁觀者一般看著祭司舉起手中的黑木杖搖來晃去,額上是上弦月和下弦月的野人(就讓我這麼稱呼吧,畢竟我現在可是一肚子的火氣呢)跳起奇怪的舞踏,其他的則跪拜著嘴裡喃喃有詞。在我即將死去的時候能看見這麼古老有趣的畫面也不枉此生了吧,我不禁有些自嘲地想,頭好暈,要死了嗎,努力地撐起沉重的眼皮,圍繞的紫光不知何時浸滿紅霧,看著妖異的紫玉,我彷彿看見了一滴不捨的淚,吶,紫玉,我可以自作多情地認爲你也是不捨的嗎?我不禁自嘲地扯開了嘴。
“嗖,”突然,我感到自己開始往下沉,耳邊只聽見“呼呼”的風聲,然後好像被什麼接住,“唔,”我掙扎著睜開了眼睛,卻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張臉,不甘心地搖搖頭,使勁地眨眨眼,首先清晰地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寬廣的額頭,飛揚挺拔的劍眉,含情的銀眸似笑非笑,高挺的鼻樑,線條優美的下巴、明豔飽滿的脣形觸目可及,飄逸的銀髮肆意舞動,雪白的衣裳在風中獵獵作響,“撲撲”身形停住,翅膀收起,翅膀?我瞪圓了雙眼,原本無神的眼睛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天、天哪,那不是潔白的天使羽翼,也不是黑色的惡魔翅膀,而是一對完全不符合自然原理的巨大的晶瑩剔透的冰翼!在陽光下泛著璀璨的光芒,奪人心魄。這、這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年特別多?。?
“冰之狩獵者,又是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傢伙。怎麼,難道你們以爲我會輕易地讓你們救出這個祭品嗎?”
心好痛,紫玉毫不在乎的語氣把我從陶醉中敲醒,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真的只是一個祭品嗎?我望著它,想要從它淡淡的紫光中尋找答案。
“十七年前你逃了出去,但明年的今天將是你的忌日!”話落,白光一閃,另一個同樣風華絕代的冰之狩獵者仍站在山頭,左手拿著弓,右手作拉弦狀,只是箭壺裡的箭矢少了兩支(其中一支釘在綁我的圓木柱上)。該死,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在別人談話的時候不可以插嘴嗎?呃,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是你實在是太沒禮貌了!我惡狠狠地瞪著站在山頭上的冰之狩獵者(救我的冰之狩獵者站在神壇後面),完全忘了自己的小命現在正提在別人手上。
紫光一閃,只聽得“當”的一聲,白光一閃,另外一支不見的箭矢赫然出現在地上。此時我才發現,那箭不是木箭,不是鉄箭,竟像是一支冰制的箭?
不容我多想,就看見一直站在祭司旁邊的族長雙手緊握,青筋迸露,渾身顫抖,瞪大了雙目如牛瞳,仇恨地衝冰之狩獵者張牙舞爪地吼叫:“你們這兩個無恥之徒,這次我們絕不會再允許你們傷害聖玉?!比会嵊洲D身對同樣一臉氣憤的族人大喊:“孩兒們,爲保聖玉,誓死不惜!衝啊······”旁邊的祭司也開始左搖右擺跳動著,並不斷揮舞著他的黑木杖,受到鼓舞的野人們一窩蜂地衝向山頭上和抱著我的冰之狩獵者,那個族長更是激動地蹦蹦跳跳手舞足蹈,還一邊高喊:“衝?。⌒n啊!······”拜託,他們當這是在演戲嗎?現在是在打仗耶,高級領導人物竟像猴子一樣上竄下跳,小嘍囉也都以爲自己練有金剛罩鐵布衫,穿著草裙拿著一根木棍就跟別人拼命,哎,這還真是······等等,我聽得懂他們說話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是因爲那紅霧嗎?
“嗖!”“嗖!”“呲!”“呲!”
“??!”“?。 薄鞍?!”“······”
數聲慘叫將我從沉思中驚醒,擡頭一看,原本被我嘲笑的先鋒軍已躺下過半,天空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泛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在死不瞑目的屍體上,奼紫嫣紅被鮮血襯染得格外明豔動人,就連一簇又一簇鮮紅的青草也同百花競相爭豔。慘叫聲仍迭起不停,一個個高大挺拔的身軀不斷倒下,“噗”的一聲,一柄冰劍從族長和祭祀的身體裡抽出,紅豔豔的血從劍的頂端一滴一滴地滴落入土壤,族長和祭司帶著不甘地永遠長眠了。我只是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殺戮染紅了我的雙眼。不知什麼時候抱著我的冰之狩獵者放下我將劍刺向向我們衝來的最後兩個族人。山中的美景披上了一層紅紗,不是喜慶,而是屠殺,一場單方面身處21世紀絕對想象不到的赤**裸的屠殺,冰之狩獵者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隨著他們不帶任何感情的銀色眼眸望去的地方,我看見了仍懸在半空中的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