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婼，”一聲悲慼的大喊，老人推開何思嘉的攙扶，快步上前抓住蹇惜婼的手臂，扳過身子讓她和自己面對這面，“小婼，小婼，我的小婼，我的小婼，”已滿是皺痕過於柔軟的手掌顫抖地一一滑過蹇惜婼的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脣、下巴，然後突然緊緊把她擁入懷抱，“小婼，對不起，對不起，我竟然沒有認出我的小婼，我的女兒，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再離開我們，不要再離開我們了，好不好？”
看著淚流滿面，眼含期待祈求的母親，蹇惜婼隱忍的淚水如決堤的河水沖流而下，反抱著母親，激動地大喊：“媽，媽，媽，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都是我不孝，是我不孝，媽，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嗚嗚嗚嗚嗚嗚·······”“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哭了，這麼大的人，怎麼還是這麼愛哭鼻子呢，會被侄女笑話的，”蹇母輕輕推開蹇惜婼溫柔地爲她拭去淚水，笑著說道。“恩，”蹇惜婼也破涕而笑，幸福而滿足地緊握母親溫暖的大手。
“外婆，這是······怎麼回事啊？”這時，一直呆滯的何思嘉詫異地指著旁若無人又哭又笑的兩人問道，滿眼的不敢置信。
“嘉嘉，來，快過來，這是你的小姨，”蹇母滿面笑容地招呼何思嘉。
“媽，這太突然了，”蹇惜婼笑著爲蹇母擦拭完臉上的淚痕，才側身看向目瞪口呆的何思嘉，柔聲道：“思嘉一時恐怕接受不了，您先別勉強她了。”
“對對，看我老糊塗了，呵呵······。那嘉嘉啊，你去找找你外公，應該就在附近，告訴她小婼回來了，快快，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蹇母激動推了推一臉呆滯的思嘉，然後又笑呵呵地拉著蹇惜婼進屋，“來來，怎麼穿的這麼單薄，生病了怎麼辦，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讓人操心。”
“惜婼，你看你喜歡哪件衣服，嘉嘉和你身材差不多，先將就著穿，明天我讓她帶你去買新衣服。”
“嗯。”感動地看著母親爲自己挑選合適的衣服，蹇惜婼眼睛又開始泛溼，有些懷念地說：“媽，還記得以前我總是隻穿放在最上層的衣服，或者是完全不搭配地拿起就穿，您總是氣得罵我，最後卻還是會幫我挑選衣服。”
“你那時啊，不愛出門，又不愛打扮，怎麼罵都不聽，實在是啊······”，蹇母拉過蹇惜婼坐在牀上，寵溺又無奈地說：“讓人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媽！”蹇惜婼難掩激動地抱住蹇母，哽咽著：“媽媽，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任性了，我會好好孝順您和爸爸的！”
“傻瓜，”蹇母回抱著蹇惜婼，左手像從前一樣一下一下地撫摸她的發，“只要你回來了，平平安安的，我和你爸爸就已經很高興了。如果能看見你嫁人生子，我們這輩子真的是了無遺憾了。”
“嗯，會的。”蹇惜婼在母親的懷裡拼命地點頭，孩子氣地道：“您說過要幫我帶孩子的，您可不能反悔。”
“呵呵，真是的，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小心讓嘉嘉看了笑話你。”蹇母輕輕地推開蹇惜婼，雙目含淚一臉溫柔地爲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這麼漂亮的臉，哭花了可怎麼辦。”
“媽！”淚水再次滑落，蹇惜婼猛然抱住依然慈祥的母親，顫抖著無聲的嗚咽，蹇母只是輕輕撫著她的發，任淚水浸溼她的衣裳，四周一片寧靜，外面的初陽帶著清晨的露水點點灑進臥室，暖暖的，涼涼的，滿室溫馨。
“小婼，來，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西紅柿炒蛋，還有糖醋排骨，快吃啊，看你瘦的！”餐桌上，蹇母不滿地看著蹇惜婼‘瘦弱’的身材，拼命地給她夾菜。
“就是，你可別學那些什麼骨感美的，身體健康最重要，多吃點，這可是你媽媽專門爲你做的菜，”蹇父也在一旁贊同地點頭，一個勁地給她夾菜。
“爸，媽，你們還真把我當豬養了啊，這麼多我哪吃得完？”無奈地示意父母看看自己快要堆成小山的碗，蹇惜婼不自覺撒嬌地嘟起嘴。
“砰······”
“嘉嘉，你怎麼呢？”正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家三口注意力全被突然的一聲巨響吸引，蹇母首先關切地望向飯桌上一直沉默不語的外孫女。
蹇父左手捂嘴乾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收回夾掉菜的筷子，神色有些愧疚不安地看向表現異常的外孫女。
見平時很疼自己的外公外婆像往日一樣擔憂關心著自己，眉眼間還帶著止不住的高興，何思嘉嘴脣蠕動了幾下，最後垂下眼簾，將所有的表情掩沉在陰影中，低聲道：“沒事，抱歉，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你呀，都已經是大學生了，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的，”蹇母有些責怪，語氣中卻帶著濃濃的寵愛。
何思嘉努力扯起一抹笑容，可惜不是很成功，她放棄地收斂起笑容，眨眨酸澀的大眼睛，待到眼中的水潤退去，才擡起頭故意皺起一張好看的小臉求救地看向疼愛自己的外公。
“哈哈，如果嘉嘉哪天像一個淑女一樣，我恐怕得懷疑是不是有人假扮了我的乖外孫女啦！”收到外孫女對自己擠眉弄眼，蹇父給蹇母夾了一筷菜，對著蹇母打趣道。
早就看到爺孫倆互動的蹇母好笑地搖搖頭，無奈地嘆了一句“你們啊······”就沒再說什麼了。
“外婆······”何思嘉很快恢復狀態，她拖長聲調，搖晃著蹇母的左手，撒嬌地把身體靠在蹇母身上，“我就知道外婆捨不得罵我，外婆最好了！”
“怎麼，那我就不好了？”蹇父佯裝生氣地馬著臉。“外公·····你怎麼故意曲解我的話，外婆你看，外公欺負我，”何思嘉嘟著小嘴，不依地搖晃著蹇母的手臂。
“還演？”蹇母輕拍一下何思嘉的手，好笑地道：“這招你們爺孫倆都用了上百次了，真以爲我是笨蛋啊。”
“這不是想讓您高興嘛，”何思嘉起身走到蹇母背後，摟著蹇母的脖子小臉貼在蹇母的臉上磨蹭了幾下。
蹇母拍拍何思嘉環住自己的手，欣慰地笑著：“我知道你孝順，小鬼精靈，好啦，快坐回位子吃飯吧。”
“嗯，”何思嘉乖巧地坐回位子，偷偷向對面的蹇父眨眨眼，瞥見蹇母警告的一眼，吐吐舌頭，埋下頭安靜地吃飯。
面無表情地看著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其樂融融的一幕，蹇惜婼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外來者，他們之間是那樣的融洽自然，那麼的溫馨快樂，自己只能羨慕地旁觀，沒有插足的餘地。
伸手按在左胸上，爲什麼會這麼痛呢？蹇惜婼垂下眼簾，蹇惜婼嘴角噙著溫柔的笑容，將羨慕欣慰表現得恰到好處：“爸媽，看來你們真的很疼思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