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點鐘左右,何思嘉滿臉懊悔地打開房門,正看到蹇惜婼和蹇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閒聊,看起來已經聊了不短的時間了。她們似乎聽到臥室傳來的響動,同時轉頭看過來,何思嘉尷尬地站在房門口,小巧的瓜子臉漲得通紅。
“思嘉你醒了,你先去洗漱,我去給你熱飯,很快就好,”蹇惜婼像是沒有看到何思嘉的尷尬,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像普通家人一樣平常地打招呼,又按下想要起身的蹇母,“媽,您忙了一早上了,好好休息一下,微波爐我還是會用的,不用擔心。”
何思嘉張張嘴,似乎想要拒絕,可是蹇惜婼根本沒有給她機會徑直走進廚房。
蹇母慈愛地看著蹇惜婼的身影消失在廚房,轉頭看見何思嘉還滿臉糾結尷尬地站在臥室門口,哭笑不得地道:“小丫頭片子,家人面前還害什麼羞,以前可沒見你這麼忸怩。”
何思嘉垂眼斂去眼裡的掙扎,再擡起頭時,臉上已無任何異樣,像從前一樣拉長聲音喊了聲“外婆!”朝老人辦了個鬼臉,咯咯笑著跑進了洗手間。
“這丫頭,”蹇母寵溺地搖搖頭,視線轉向廚房,老人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老天對她和老伴不薄啊,雖然讓她們丟失了親生女兒25年,可是,養女女婿對她們孝順有加,外孫女也是全家的開心果,現在親生女兒也回來了,雖然還有隔閡,不過想到剛纔小婼和嘉嘉的互動,她對全家和睦充滿了信心。
“嘉嘉,小婼剛回來,對現在的城市不熟悉,你們上街的時候帶她到處逛逛,別急著回來。小婼,看到有什麼喜歡的就買下來,別想著給我和你爸省錢知道嗎,今天你們要是不提個大包小包的回來,我可不讓你們進門。”
門口,蹇母一直不放心地叮嚀,蹇惜婼好笑地看到何思嘉在一旁直翻白眼,知道她是在抱怨媽媽實在是太嘮叨了,畢竟從十一點她們準備出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二十分鐘,可是聽著媽媽一句一句的小心叮嚀,蹇惜婼卻覺得自己的心變得暖暖的,熱熱的。
“外婆,我知道了,你已經說了三遍了!”最後受不了的何思嘉一邊拉著蹇惜婼往外拖,一邊嚷嚷著:“不就是今天主要的任務是買衣服,看到喜歡的就下手,外婆,您放心吧,難得痛宰您和外公一次,就是您女兒心軟了,您的外孫女也會握著她的手毫不眨眼地一刀宰下去的!”
“小丫頭片子,沒大沒小的,說的是什麼話!”
直到電梯關上門,仍能聽見蹇母哭笑不得的話,蹇惜婼笑瞇瞇地看著正吐著丁香小舌心情愉快的何思嘉,不發一語。頂著蹇惜婼意味深長的目光,何思嘉臉上的笑意僵住,猛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抓著對方的手,頗有些尷尬地放開,轉身看向電梯上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 “叮”的一聲脆響,何思嘉猛然從沉思中驚醒,看向打開的電梯門,正欲舉步,突然頓住,低聲道:“記住你的承諾,不會再讓他們受傷!”
蹇惜婼輕笑,眼中因看見近乎小跑的人短髮下紅的滴血的耳尖閃過了然,眼見前方的人越走越快,快步追了上去。
坐上出租車,猶豫了一會兒,何思嘉頗有些不自在地向坐在後面的蹇惜婼徵詢意見: “喂,我們是先去買衣服還是?”透過後視鏡,她的目光在蹇惜婼的身上游移。
順著何思嘉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蹇惜婼瞭然的笑笑,雖然兩人的身材相似,不過何思嘉的衣服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小了,便回道:“那就先買衣服吧。”
向司機報了個地名,何思嘉偷偷通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上突然安靜的人,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側頭看著窗外,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瞇著,沒有嫵媚誘惑,反而透出一股閒適,嘴角勾著一抹淡淡微笑,春日的太陽並不曬人,整個人籠罩在溫暖的陽光下,看上去越發的慵懶舒適了,這樣的蹇惜婼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幅畫,渾然天成,無法雕琢。
“我記得,這裡曾經是一個公園,”突然,一個充滿懷念的聲音打破了靜謐。
何思嘉渾身一震,眨了眨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然後慢半拍反應過來剛纔是蹇惜婼在說話,同時也想起自己剛纔居然就像她平時最看不起的一些眼睛總是黏在美女身上的男生一樣看著一個女孩兒入了迷,即使這個女孩兒確實美得不像話,但還是讓堅決堅持立場的何思嘉鬱悶無比。
“也是這樣的春日,暖日煦煦,和煦春風,泥土青草的芬芳瀰漫四周,綠樹輕枝翠綠盎然,百花盛開繁花似錦!”
何思嘉一驚,從自我厭棄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要看看那春日美景,可惜正好綠燈閃亮,出租車繼續前行,不過何思嘉還是瞟到了蹇惜婼說的地方,看向後視鏡,蹇惜婼正閉著眼,絕美的面龐上全是懷念,似乎仍沉浸在曾經的美景中。
一時何思嘉也覺得可惜了,不知那到底該是怎麼的美色,纔會讓她這般惦記難忘。舔了舔嘴脣,何思嘉正要開口,突然發現嗓子有些澀,乾咳幾聲,道:“聽我媽說十幾年前**把這一大片區域都重新規劃改建了,我們也是七年前才搬回來的,”剛說完,何思嘉又快速加了一句:“雖然你說的公園的舊址已經改建成商鋪,不過在我們小區不遠處倒是有一個公園,也很漂亮!”最後一句特意加重了語氣。
“呵呵,”蹇惜婼笑著睜開眼,微微偏了偏頭,對著後視鏡衝何思嘉點點頭,輕聲道了句謝,話語裡是藏不住的溫暖笑意。
何思嘉掩飾地看向窗外,彆扭地嘟囔了一句:“這有什麼好謝的。”明亮的車窗上清晰地照映出一張爬滿淡淡粉色的臉龐。
蹇惜婼好笑地注視著何思嘉的舉動,體貼地轉移了話題:“這是哪裡?看上去很繁華的樣子。”
“啊,哦,這裡是莉香街,離我們的目的地已經很近了,你看那裡,·····。”何思嘉仔細看了窗外一眼,順著蹇惜婼的話開始介紹沿途的風景,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剛纔的事情。
後面的路程變得愉快起來,一路上,兩人交談甚歡,就好像之前的隔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當司機告知已經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都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剛剛打開車門,鼎沸的喧譁聲迎面撲來,蹇惜婼臉色一白,正欲走出車子的身體晃了晃,險些倒回座位上。
“怎麼呢?”何思嘉擔心地問道,她剛付了車費,一轉頭就看到死死抓在椅背上指節泛白的右手。
沒有多想,何思嘉迅速打開車門走到蹇惜婼面前,擔憂地將手覆在蹇惜婼額頭又放在自己額上試了試,不燙,可是臉色蒼白,頭冒虛汗,眉頭緊皺,分明就是很不舒服的樣子,急的何思嘉連聲問道:“你怎麼樣?到底哪裡不舒服?”
蹇惜婼閉著眼呼吸略微急促,緊閉的嘴脣毫無血色,咬咬牙,何思嘉沉聲道:“這樣不行,我們得去看醫生。”說著就要招呼司機到醫院去。
“我沒事,”蹇惜婼睜開眼,握住何思嘉有些溼潤的手,扯出一抹虛弱的微笑,輕聲道:“我只是有些不適應,現在好多了。”
“可是······”
“我沒事兒,真的,大概是太久沒有見識過這樣的熱鬧不習慣吧,我們下車吧。”
何思嘉仍有些不放心,可是面對蹇惜婼的輕聲軟語,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了,何思嘉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這個外表看起來似乎弱不禁風的美麗女孩兒,內心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柔弱。
就著何思嘉的攙扶小心地下車,蹇惜婼彎腰衝車裡的司機說道:“師傅,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出租車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豪爽男人,他衝蹇惜婼笑著點點頭,將車開走了。
蹇惜婼直起身,握住覆在手臂上的手,偏頭對著依然擔憂的何思嘉清淺一笑,眉眼溫柔,如沐春風,所有的感情只化爲最平凡的兩個字:“謝謝!”
白皙的臉龐爬上淡淡粉色,何思嘉哼了一聲,故作不屑地偏過頭。
突然,何思嘉發現四周氣氛有些奇怪,環顧一看,大概一丈之內的範圍,就像按下暫停鍵,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路人們維持著或坐或立或走的姿勢,呆呆地注視著一個地方,何思嘉滿頭黑線,突然想起這個場景有些熟悉,順著衆人癡迷的目光,果然看到毫無所覺笑得鳳眼彎彎,傾國傾城的某人。
何思嘉感到很頭疼,帶著這樣一個完全沒有自覺還不斷釋放魅力的傢伙,她已經預感到今天的SHOPPING一定會非常多災多難的。
“思嘉,在想什麼,我們快點走吧,快要一點了,我今天可是想要好好見識一下有著購物天堂美譽的謝麗蘭的繁華呢,”尾音微微上揚,不自覺透出一股嬌態,何思嘉立刻就聽到人羣裡傳來好幾聲吸氣聲,甚至還有一個青年捂著鼻子,指縫間隱約可見一縷紅色。
到底她們誰是小姨誰是侄女啊,何思嘉很想衝著蹇惜婼這樣吼一句,現在的她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本來打算要堅持的立場,反而自然而然地帶入她們的關係,沒有半點兒壓力。
可是,眼前的人笑意盈盈,臉色還有些蒼白,卻不掩半分絕色,反添幾分弱不禁風的嬌弱柔美,對著這樣一張完美到極致的臉龐,差點兒咬碎了一口白牙,這叫她怎麼吼的下去啊!
何思嘉痛苦地糾結,完全沒有注意到罪魁禍首眼中閃過的狡黠。
抱著何思嘉的右臂,蹇惜婼津津有味地欣賞著何思嘉臉色不斷變化的神色,突然,滿含笑意的鳳眼微微一瞇,一縷暗色紫光一閃而過,燦爛陽光下,衆人只看到那個如同畫中仙子的女孩兒嘴角輕揚,拉著她的同伴鑽入人羣很快消失不見了,只餘原地一串如鈴音般清脆悅耳的笑聲慢慢飄遠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