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和李御在天絕谷內(nèi)晃晃悠悠便度過了大半個月,雖然摸不清無極到底是什麼人,帶著什麼目的。但楚玥不得不承認這個無良醫(yī)師確實很有本事,比如,她手上的夾板已經(jīng)取下,雖然沒有全好,但是每rì她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骨頭生長的麻癢之感。
對於無極這個人,楚玥唯一的評價便是閒的蛋疼,從這些rì子的相處下來,楚玥將無極的xìng子也摸透了一二,深知這表面看著笑瞇瞇的醫(yī)師也是個狗膽包天,不把尊貴卑賤放在眼中的奇葩,比如他‘親切’的稱呼燕世城爲老燕頭,將齊楚那位年逾百歲依舊廣納後宮的楚王叫做老牲口。而這無良醫(yī)師最怕的事估計就是無聊了,故而,每當無極用那種看待有趣事物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時候,楚玥便覺得很不舒坦。
那目光中沒有惡意,但也沒多少善意。很是簡單,就如同現(xiàn)代人閒暇時看待八點檔泡沫劇的目光,帶著一點趣味和打發(fā)時間的感覺。
可楚玥到底不是泡沫劇,也不是一個有趣的玩具。她有ChéngRén的思想,並且很懂的利用對自己有利的形式。所以兩個聰明人的相處,不必多說什麼,潛移默化之下便成了,楚玥爲無極提供樂趣,無極爲楚玥找出一條離開大燕的捷徑。
楚玥並不懷疑無極的能力,這個男人很是神秘,卻不缺乏力量,能那般玩笑的將當世兩位雄主打趣之人,若不是傻子便是有實力的之人,而無極自然是屬於後者。
無極的藥廬內(nèi)草藥很是齊全,楚玥也厚顏無恥從中撈了不少好處,自然大多都是些殺人必備的毒藥。
藥廬內(nèi),無極已經(jīng)抱著他那沉重的藥箱進去了一個多時辰,自最初的李御一聲慘叫之後,裡面倒是安靜無比。楚玥並未投去太多的目光,對於無極用什麼辦法讓李御儘快站起來她也不想知道,術業(yè)有專攻,即便她眼巴巴的看著,也抵不過人家專業(yè)人士隨意一針。
細心的在銀針上塗上毒藥,然後小心的插進頭髮裡,只輕輕貼過頭皮,楚玥小心處理著這些喋血利器,雖大多是些平凡無奇的小物,可往往襲殺之間,一件小物便可決定成敗。
楚玥的神sè安寧恬靜,稚嫩的面龐在淡淡的熹微之下籠出淡淡的光暈,照明瞭臉上青澀的絨毛。將最後一件小物放好,楚玥微微側(cè)頭,看向了剛好從屋子內(nèi)出來的無良醫(yī)師,
無極瞇著眼,白皙的臉上掛著淡笑,依稀可見額頭上的薄汗,和眉宇間淡淡的疲憊。想來對李御的一番醫(yī)治他也下了大的本錢,以至於顯露出了一絲狼狽。
楚玥迎面走了過去,安靜的倒了杯菊花茶遞給無極。
咕嚕咕嚕灌下,無極舒坦的吁了一口長氣,笑瞇瞇的說道:“這菊花泡茶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以前怎的沒發(fā)現(xiàn)?”
“世人皆認金貴最好,誰會在意這路邊隨意可見之物。”楚玥笑著說道,滿上了醫(yī)師身前的茶杯。
“這話說的真好。”無極咧嘴一笑,細小的眼睛裡有著晶亮之sè,他轉(zhuǎn)頭衝楚玥說道:“三rì之後我偏巧要去置辦雜物,到時候也可送你們一程,不過你且記著,那死人妖百會穴上的金針要十rì後纔可拔下來,否則落了個終身殘疾可不能怪我!”
“這是自然,想必紅哥哥也不會手賤害己。”楚玥笑著說道,抿了一口手中的花茶,瞇著眼沒再說話。
無極亦是安靜的喝了會兒茶,看著少女恬淡的神態(tài),和有別於她著年齡的成熟感,倏忽覺得這半個月下來這隻野貓兒似乎發(fā)生了什麼變化,她的爪子似磨得更尖了一些,卻比之以前更懂得隱藏,不再在遇到一點變故後便顯露出崢嶸。
只是這種安寧和無害讓無極有些按耐不住,總覺若是這樣下去,怕是要好久纔會出現(xiàn)自己心心盼望的那個有趣場面,於是他抱著一絲試探,帶著一點誘惑的問道:“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那個彆扭的傢伙到底是誰?”
楚玥喝了一口茶,瞇眼似在回味嘴間淡淡的清香,半晌,才聽她開口說道:“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
十天半月裡可以發(fā)生很多事情,而本就暗流涌動的洛陽城內(nèi)則是更不太平。當兩個狼狽不已,一身破敗骯髒如流民的人在官兵的盤查下進入城內(nèi)後,遠方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後的颶風終於蔓延到了這繁華的都城之中。
貪狼將軍在太學內(nèi)整理完最後一卷書冊之後,便動身回了自己的府邸。碩大的將軍府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個奴僕,李喆雖然剝?nèi)チ素澙堑姆Q號,卻還是仁至義盡的給這位年輕將軍留下了一方安身之所。
沒有往rì的駕馬行走的權(quán)利,貪狼走過鬧市,而他本就俊美的面容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面頰上標識著身份的桀驁傷疤很快便讓人猜到了這位年輕人的身份。一路上,行人回頭向望,不少女子都熱切的從他身側(cè)走過,然後面帶嬌羞的丟下一方絹帕。
只是,這位年輕將軍實在太過木納和嚴肅了些,對於女娘們的頻頻示好他沒有一絲反應,面無表情的自那些帶著香風的絹帕上走過,踏碎了一地芳心。
正是這時,突然兩個狼狽骯髒的身影從貪狼身邊一晃而過,緊接著,貪狼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摸向自己的腰際,臉上閃過一抹冷意,自己的荷包竟然被摸了。目光如電看向那兩個逃竄的身影,貪狼快步的追了上去,只是眨眼之間,動作瀟灑無比,引發(fā)了鬧市上懷春少女們連連尖叫,便見那兩個大膽包天的偷兒已經(jīng)匍匐在了貪狼的腳下。
“真是好大的狗膽,竟然偷到了我的頭上!”貪狼冷聲說道,從一個愣住的偷兒手中拿回了自己的荷包,看也沒看的揣回了懷裡。
而那偷兒和他的夥伴似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紛紛嚇得打起了哆嗦,在地上不斷打躬作揖,求命告饒。
人羣喧鬧無比,紛紛看著這一幕鬧劇,正是這時,一大隊官兵闖了進來,鬧市頓時失去了聲響,只見高頭大馬之上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快步下馬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京兆九沉聲下馬而來,目光似刀子一般在滿是庶民的鬧市裡颳了一圈,然後落在了人羣中最顯眼的那一人身上。
頓了頓,京兆九想要開口,卻不知怎麼稱呼對方,停頓了約莫三息這位洛陽城府尹纔開口問道,“貪狼大人,不知是生了何事?”
貪狼面不改sè,淡淡瞥了一眼京兆九,道:“只是兩個不開眼偷兒……”
“原來是這樣。”京兆九點點頭,擺了擺手身後便涌出一大批官兵將那兩個偷兒押解住,而這過程間京兆九一直注視著貪狼臉上的神sè,卻見這位年輕將軍面sè不變,看著那兩名偷兒的目光中帶著絲厭惡之意。想到上頭吩咐的話,密切注意一切和貪狼有來往的人,京兆九不敢有絲毫馬虎。
“洛陽城畢竟是天子腳下,近rì城內(nèi)不太平,京大人是府尹還是該多加註意纔是,這些偷兒捉著了便要殺一儆百,莫要因一粒老鼠屎毀了一鍋粥!”貪狼冷聲說道,言語間帶了股殺伐之氣,近rì以來積蓄的怒氣似乎被這兩個倒黴的偷兒給激發(fā)了出來。
眼前之人雖已是白丁,可京兆九卻不敢怠慢分毫,連連點頭稱是,直到這位年輕殺神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之後,府尹大人這才吐出了一口濁氣。
身側(cè)的官兵頭子上前,低聲問道:“大人,這兩個偷兒怎麼辦?可是要……”官兵頭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啪——
京兆九狠狠給了這個沒腦子的官兵一巴掌,罵道:“殺殺殺!還嫌不夠**嗎,不過兩個偷兒丟進牢裡關上十天半個月就是。”
卞唐終究不是大燕,即便是這裡的官員也習慣了綿軟的詞風,故而在處理事情上也不及那麼鐵血,多了那麼幾分虛僞的夢幻人xìng,這也從側(cè)面證明了這位本該是齊王麾下的府尹大人,內(nèi)心還有一點所謂的良知存在。
貪狼回到府內(nèi),許是因了這一插曲面sè一直不佳,吃了飯,練了會兒武和往常所做之事一樣,到了夜半子時,這位年輕將軍房內(nèi)的燭火才熄滅,而與此同時,伺候在外的幾名僕人也終於鬆了鬆肩膀,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暗夜中,藉著從窗間傾斜而進的月光,貪狼摸出了白rì裡被偷去的荷包。
看著紙條上飛舞的字跡,貪狼的眸sè深了一分,將紙團一捏,丟進嘴裡吞入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