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襲黑sè霓裳,裙襬飄逸翩躚,在兩襟之間繡有繁複的隱身祥雲花紋,行進間雲彩似隨之而動。一頭青絲利落的束在頭頂其上配有白鳳冠,皎潔的白鳳光圈氤氳,傲然與飛。其下女子光潔高挺的額頭之上一朵銀sè的火焰幽然其上,與頭頂的白鳳玉冠相互輝映。
殿外,飄雪忽起,光彩阡陌的盛煬宮中,天地間的顏sè似乎只有那一抹黑,女子獨著一雙冷眉,長長斜飛入鬢,長睫之下黑眸如星海浩瀚,讓人不禁沉醉其中,朱脣似未點與粉嫩中在脣裡處透著一絲殷紅,如剛剛飲血一般。她只是淡淡的站在那裡,便如一幅亙古的畫卷一般,同這方天地融爲一體,雍容中散發著傲然,清越中糅雜著冷豔,她就如九天下翩然而至的鳳,凌然衆生。
李御癡癡的看著女子,眼中滿是纏綿。
沐紫鋒目光再難以轉開,視線中便只有那一個身影。
燕漣平靜的藍眸中微現波瀾,轉而又恢復平靜,只有那抹藍愈發幽深。
楚玥內心翻滾,藏在袍袖裡的手已緊緊成拳。她視線從宇文極身上一晃而過,視線在觸及那雙藍眸之後猛地一頓,剎那間心裡所有的情緒幾乎噴涌而出。楚玥身子一僵,強制自己移開目光,卻見視線的另一頭,那雙紫眸的主人早已遙遙等待。
燕漣……
沐紫鋒……
這兩個人竟然會一同出現在此!
楚玥內心翻出滔天駭浪,面上依舊噙著淡笑,只有黑眸的光彩晦暗不明。在她身後,魯公子玩味的看這這一幕,嘴角線條饒有興致。
不過片刻之間,楚玥就整理好心裡的情緒,朝著殿中款款而去。身子在路經宇文極身側之時,楚玥眼中閃過一抹寒意,復而擡頭之時已經消失彌蹤。
“微臣拜見陛下。”楚玥抱膝行禮。
“不必多禮,就坐吧。”李御柔聲說道,視線與楚玥相遇,兩人對視一笑。
這一幕落在沐紫鋒眼中,紫眸裡閃出一抹黯然。
從楚玥出現爲至,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這一女子身上,那一身風華讓所有人讚歎,便是齊楚和大燕中人不少人眼中都露出驚豔之sè。殿中列席之人皆是男子,便是她這一抹紅,不讓鬚眉,讓人生不出一點駁斥之意。
而作爲此夜宴宴請的主人公——魯公子,從楚玥出現開始便被人搶了風頭,此刻終於忍不住,鼻息間猛地發出一陣哼聲,衆人這纔回過神來,灼熱的視線朝著殿中那頭戴斗笠的男子匯去。
“這位便是魯班之後,魯yīn陽魯公子?”一名卞唐官員激動的問道。
“沒錯。”魯公子一扭身,無比得意的說道。
李御面上閃過一絲鄙夷,若非今rì這場合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命人將殿中的男人給丟進大牢裡好生伺候,即便隔著斗笠李御依舊可以感覺到對方那灼熱露骨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梭巡。
“魯公子就坐吧。”李御yīn陽怪氣的說道,卻是絲毫不給魯公子一點面子。
魯公子吃了一癟,也不再耍寶,袖子一拂便在自己席位上做好。此刻賓主各列其位,李御微微點頭,白公公得意上前,唱聲道:“宴起,樂響~”
笙樂響,舞姬們動人的身姿再次舞動在殿中。
楚玥靜坐在席位間,視線落及殿中舞姬們曼妙的身姿之上,卻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宇文極在此她心裡便一陣躁動難以安寧半分。李御嘴角含笑,不時和沐紫鋒扯上幾句,目光落及席位間女子平靜的面容上時,眼中不由滑過一抹擔憂。
酒還未過三巡,便見大燕一方中突然走出一名男子,站於殿中對李御長鞠一躬。
“唐王陛下,今rì三國聚會,我朝特意帶來一寶,yù贈與陛下。”男子的聲音在殿中響起,笙樂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男子身上。
“哦?”李御眉梢一挑,瞇眼俯視這殿中的大燕男人,薄脣輕啓,“孤倒要看看是何物。”
那名大燕男子頭顱微頷,低垂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嘲sè,只見他從席間拿出一方錦盒,恭恭敬敬的呈在殿前。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方錦盒之上,楚玥冷冷看著這一幕,將那名男子眼中的嘲sè盡收眼底,眼中的寒意愈盛。
啪——
盒子一下被打開,只見一把光華古樸的短劍放於其間。
嗆——
男子猛地拔出短劍,其上紋路閃爍如魚紋一般波鱗閃爍。短劍一出,卞唐官員神sè頓時大變。見此場景,那名男子嘴角的嘲sè更重,只聽他笑著說道:“此劍名爲魚腸,乃是吾朝戮南將軍於戰場上所繳,今特獻給唐王陛下。”
男子話音落畢,大殿上頓時一片譁然。卞唐衆官員面浮怒sè,誰都知道此魚腸短劍乃是當年李御賜予楚玥爲其貼身佩劍,在與風破軍交戰之時失落於北邊。大燕之人竟將魚腸作爲禮獻與李御,此舉動分明就是打臉,是十足的侮辱挑釁!
李御面上的笑意不減,眼眸中的寒意如晨露。正是這時,女子清越的笑聲突然打破沉寂。衆人的視線轉移,卻見一直安靜的楚玥緩緩從席位上起身,冷豔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怒sè,她脣角一勾,擡步朝殿中的大燕男子走去。
那男子見楚玥走來,面上飛速閃過一抹鄙夷輕慢之sè。
光彩阡陌之下,女子素白纖細的手從玄sè的水袖中顯露,沒人見到她如何出手,只見一道光影閃過,那把魚腸短劍已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被人空手奪劍,還是被一女子,那名大燕男子面sè頓時一黑。
楚玥脣角輕輕一勾,修長的手指從劍身上輕撫而過,熟悉的觸感讓她心頭一安,不由笑著說道:“果真是魚腸沒錯。”
“聽聞魚腸曾是玥院長的佩劍,不過女子持劍怕也不過如繡花針一般。”大燕男子嗤笑說道。
楚玥面上依舊不顯怒sè,而卞唐一方的官員終於有人坐不住腳,起身沉聲問道:“玥大人,你可要仔細看清楚,莫被人用假物魚目混珠!”
此刻,衆卞唐官員心中所想那魚腸寶劍即便是真的也不能承認,若承認了豈不是甘願讓這些燕狗打臉。
“自然是真的。”楚玥淡淡說道。
不等那名卞唐官員再次說話,就間殿前飄過一道虛影,不知何時那把魚腸劍鋒一轉,所有人都陷入愣神之中,那名大燕男子明顯陷入呆愣,許久才被喉間的刺痛所喚醒,他一摸脖子,手上滿是溫熱的鮮血。
“你!”那名大燕男子神sè大變,指著楚玥幾yù動手。
“此劍有血槽。”女子清越的聲音讓衆人回過身來,卻見那雙黑眸輕瞇,似笑似嘲,目光落至大燕一方人馬的席位之間,越過宇文極落在那淡漠清冷的身影之上。
“當rì與戮南將軍交手,此劍曾插入其肩膀,這血槽中的血跡便是當rì所留。”楚玥淡笑著說道。
頓時,大燕一方人馬面sè其變。卞唐官員頓時眉心一展,只覺得揚眉吐氣。
那名大燕男子面sè青白,杵在殿中如一個小丑一般。他咬牙切齒的瞪著楚玥,衝李御一行禮便灰溜溜的在衆卞唐官員的嘲諷聲下回到自己一方的席位之間。
楚玥嘲諷一笑,將魚腸收鞘別入腰間。
此刻大燕一方中人面sè已經黑了大片,只有燕漣依舊平靜靜坐,清貴之間不見一絲怒火。
“哼,素聞卞唐監察司院長乃奇女子,四王爺你說是也不是?”宇文極突然開口說道,話語卻是對身旁的燕漣說道。
燕漣低垂的長睫微微一動,淡然擡起雙眸,視線落在殿中風姿綽綽的女子身上。
“本侯曾記得四年前玥大人曾乃四王爺的侍女,還在我朝陛下面前口口聲聲說道一生絕不侍二主。卻沒想當rì一個小小侍女如今竟然登入廟堂有此成就。”
宇文極的話讓卞唐之人的面sè再次一變,楚玥曾爲燕漣侍女之事所知之人並無多少,此語一出之後殿中氣氛瞬間陷入一片詭秘之中。
楚玥面sè平靜,幽深的黑眸看不出喜怒,目光靜靜的看著宇文極。突然笑道:“宇文大人的記xìng想來不好,若我當rì不如此之言,又如何取得四王爺的信任呢?”
“說起來還真要寫過四王爺多年來的照顧,若非如此小女子也不會有今rì之勢。”楚玥輕笑著說道,目光直視燕漣,眸sè透著尖銳。
燕漣目光微微一動,手指輕輕撫上扳指,只見他病弱的俊臉上浮出一抹淡漠笑容,肉白的脣輕啓道:“玥大人果真好口才。”
“這朝堂可非一介婦人可待之地,光有口才有何用處?”宇文極嗤笑道,眸子yīn沉無比。
楚玥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斜睨著席間的宇文極,猛地一聲長笑,道:“本官有何厲害之處想來沒人比如今的燕王陛下更清楚,宇文大人若不明白何不回去好生問問。”
此話一出之後,大燕之人齊齊變sè。卞唐之中猛地爆發出一陣譁然大笑,誰都知道當今的燕王乃是殘缺之人,那繁衍子嗣的話兒早在當年就被殿中這名女子給閹割掉了。
此事也是廣爲流傳,乃是楚玥的光榮事蹟之一。
而對燕人來說,這事卻是活生生的恥辱,加之燕銘登基之事大燕之中本就陷入一片動盪之中,如今被始作俑者這般提出來,宇文極等人就猶如被活生生打臉一般。
宇文極面sè青黑無比,閉口不再挑釁。楚玥無視大燕一人馬想要生吞活剝掉自己的吃人目光,冷然一笑便回到自己的席位之間。
此插曲過後,殿上的氣氛頓時熱烈了不少,卞唐官員只覺得胸中鬱氣長吁,飲酒之間都帶了股狂放之意。
沐紫鋒看著女子平靜雍容的側面,心裡的翻滾久久難以平靜。
阿二看著自家主子的目光已經全部被席間那名女子所吸引,不由心裡嘆息道,主子這次怕是真的淪陷了。
大燕一方不在發難,宴席間顯得賓主盡歡。衆人的注意力再次轉移到魯公子的身上。楚玥輕放下酒盞,看了看主位上稍顯醉意的李御,持起衣裙悄然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