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rì不似往年那般冷。”
“天眷山那邊的雪已經積的老厚,過些rì子咱們可以去看雪品酒,那兒的雪花酒味道甚美。”
“可要邀上一兩美眷?”
“若你不醋意橫飛,我倒是無所謂。”
楚玥一聲輕笑,長而冷的眉似展翅的蝴蝶高揚,斜睨著桌上的殺的難分難解的棋局,翩然的落下白子,戲謔的說道:“我府上什麼調料都有,唯獨醋少。”
“那是自然,醋味都去了皇城裡了。”李御輕佻著嘴角,持子沉吟了半刻,灑然而落。
楚玥眉尖輕蹙,緊盯著棋盤半刻繼而眉頭舒展,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落子笑道:“似你這般無賴說話,還是改不了輸的事實。”
“呵呵。”李御哂然一笑,看著自己被圍困的黑子,擡眸瞧了眼女子專注的面頰。修長的手指似狡黠的弧,將子落在棋盤上一角,語氣得意而惡劣的說道:“也不盡然,比如現在我贏了!”
楚玥面上微僵,持子的手緩緩落在棋盒裡,看了已顯勝負的棋局半刻似不願接受自己輸了的事實。好半會兒才吁了口氣,失笑著說道:“這棋下的果真是有你的風範。”
“承讓,承讓。”李御sāo包的一拱手。
將子一丟,楚玥舒展了下微微僵硬的身子,然後斜眼瞧著棋桌旁笑的分外jiān猾的某人,沒好氣的說道:“不過贏了一場,至於如此小人得志?!”
“如何不得志,玥兒可是答應若輸了便遂我一願望!”李御桃花眼亮晶晶,笑容得意意。
想起賭注,楚玥皺了皺眉,又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向對面的男子,說道:“說吧,我且聽聽。”
“態度怎能這麼不端正。”李御不滿的說道:“言出必行,我若說出來玥兒你必須得做到纔是。”
“嘁——”楚玥嗤笑,目光如看待一個白癡,“若你叫我去朱雀街裸奔一圈,難不成我也要去?”
“我怎會讓你去做那種事!”李御跳腳,然後一臉不忿的小聲嘀咕道:“我都沒看過兒,那些混蛋敢看我去切了他們。”
“什麼?!”
“沒沒。”李御趕忙掩飾,接著道:“玥兒你要相信我的人品,如此下賤之事我怎會讓你去做。”
“什麼願望,說。”楚玥皺眉,很不喜某人的囉嗦。
“咱們逛街吧。”李御道。
楚玥眨了眨眼,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思量了好一會兒,確然自己沒聽錯,然後神sè嚴肅面帶疑惑的點頭,道:“好。”
……
說是逛街,於是,楚玥和李御當真逛起街來。
楚玥一直男兒裝,可容貌氣度都比一般的男兒還要出衆;李御雖未顯示身份,可他的一張臉往外一放必然秒殺大片女xìng。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兩人出門都帶著大大的帷帽,將臉全部遮在薄薄的黑紗之下。
“這是……”楚玥站在人羣密集川流不息的芝蘭坊下,看著帶著各sè帷帽和麪紗穿梭在店鋪間的女子身影,很是疑惑的問道。
“芝蘭坊。”李御說道,目光在坊間穿梭了一會兒,視線落回女子身上,似隔著yīn暗的薄紗看到了女子眉間緊皺的‘川’字,很是無奈的說道:“莫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芝蘭坊?”
“我爲何要知道此處?”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是女人便要知道此處??”
李御很是抓狂,很是受不了女子語氣間的不屑不明不好奇。這般有別常女的態度讓他的心似撞在了棉花上,很是鬱結。可轉念間又想起多年來女子都穿梭在刀光劍影和yīn謀傾軋間,自然沒有多餘的力氣和jīng力去顧忌尋常女兒家所在意的事情。眼前似看到了多年前女子小小身影騎在馬頭怒罵燕軍,喝退敵軍爾後閹割某位皇子的壯麗場景,手握冷刀斬人首級的熟練和連一個最基本的雙髻都綰不了的笨拙,他胸腔內頓時一陣堵塞,不由深深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欣然喟然自責卻還是免不了鬱悶。
“走吧。”李御不由分說,一把拉起楚玥的手就朝著芝蘭坊間最上乘的一家店鋪走去。
此間名絕sè樓,在牌匾的正上方有一個正紅sè標記的‘皇’字,楚玥匆匆掃了眼便被李御拖進了樓裡。剛剛進樓,便是一陣馥郁的馨香涌入鼻間,皺眉的同時視線落在那些閣段桌面上拜訪的瓶瓶罐罐時,她心裡頓時涌出一種想棄樓而走的衝動。
顯然,李御早已料想到她的反應,所以死死將她拽住。
“這位客官,不知您想要買點什麼?”
兩人剛剛進門便有夥計招呼上來,而這多是女客的樓內突然出現兩個男子身影也是聘聘惹人關注,更何況兩人這一拖一拽的行爲也是讓不少人暗暗撇嘴。
唐風講禮,唐人卻喜風流。那些文人sāo客更是以青樓名勝爲豪,故而在情愛上反倒是一些大家閨秀要來的嚴謹些。而屆時男子都以膚白yīn柔爲美,故而這些坊間也不乏一些男子的身影。可楚玥和李御兩人這般拉扯曖昧的進來卻給人以另一種意味,讓人不禁聯繫到男人間某種超乎友誼的感情,於是乎衆人瞧他們的目光不禁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對周圍一切敏銳無比的楚玥又怎會感受不到這種視線的變化,見識過大場面的她卻在這灼灼怪異的視線下心裡生出些許不自然來,掙扎的力度頓時弱了,任由李御將自己拉倒身側。
感受到女子的僵硬,隔著黑紗,李御的嘴角飛揚而上滿是得意狡黠,如一個偷的了糖果的孩子一般。
“嗯,帶我去看看你們店裡的胭脂水粉,粗製濫造的便別拿來折騰人眼睛。”李御很是豪邁的說道,言語間似有睥睨,舉止間又透露出多年前的紈絝範兒。
那夥計也是個機靈人,看出了眼前兩人的不尋常,自然也不會管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誰都知道那些貴族老爺的喜好最是奇怪,他們這些下層平民可沒那個膽子去多說。
“客官你放心,咱們絕sè樓的東西可是有保證的,連後宮的娘娘們都是用的咱們樓裡進獻的東西。”那夥計自賣自誇了一下,就感覺帶著李御兩人朝桌案前走去。便見那案前琳瑯滿目擺滿了大大小小好多瓶罐,且不說那裡面的東西如何,光是這些瓶罐外的裝飾便花了好大的功夫,做工很是驚喜看的人眼花繚**。
李御拿起手側一盒似胭脂般的膏盒在鼻間聞了聞,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牡丹玉面脂確實不錯。”
那夥計聞言眼睛一亮,心知遇到了行家,心裡越發堅定眼前這男子非富即貴態度也更加熱情恭敬了起來。
一旁的楚玥看的頭大不已,搞不明白李御拖自個兒來此爲何,難不成準備買一大堆這些沒用玩意兒讓自己學那些大家閨秀天天在閨房裡傅粉抹脂,對鏡貼花黃?
就在這時,一陣吵嚷的聲音在店門口傳來。
“把裡面這裡最貴最好的胭脂水粉都給小爺拿出來!”
“敢糊弄小爺看我不砸了你們的店子!”
這聲音好不桀驁熟悉,氣焰好不紈絝囂張。楚玥轉過頭便見到洪天福那張俊秀裡帶著幾分男兒英氣的臉出現在絕sè樓裡,雖只簡單的一身便服便顯得如星般亮眼,吸引了樓內大本女客,身後跟著幾名男子從眉宇間的血氣來看便知定是軍中之人。
這傢伙怎會在這兒?楚玥皺眉想到,只覺得這事兒來的太趕巧。雖說楚玥殺人如殺雞,可對於情愛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白紙一張,或稱是感情白癡,偏偏她xìng格又倔強固執。對自個兒和李御的感情她便糾結了好幾年然後懦弱的選著了躲避無視,若非昨兒個晚上李御的硬逼也不會承認,可即便承認了她還是不大願意去想接下來的事兒。
一如她說的,怕麻煩。所以,自然也不會想到很快麻煩就要上身。
“嘁——”似是洪天福的談吐間透露的痞氣和囂張同自己當年太過相似,又似乎是因了對方這種模仿不佳故而本尊看不順眼,李御不大不小的表示出了不屑,聲音剛好可以讓洪天福聽到。
軍中之人大多帶有痞氣,洪天福原本的痞氣來自於家事可在楚玥的折磨下那痞氣卻演變成來自於自身的實力。故而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挑釁,這位年輕的副將立刻兩眼一瞪,朝著挑釁著看去。待看清對方帶著厚重的帷帽不露真相之時,洪天福面上的不屑更重,噔噔噔幾步就帶著身後的將領走了過來。待看清李御手側的牡丹玉面脂的時候他面上頓時露出桀然的笑容,大手一揮便對那夥計說道:“這東西不錯,小爺要了!”
“這……”那夥計面露難sè,按理說這胭脂是李御先看重的他還未說話這東西也不好另賣的,可洪天福的身份實在太大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實在不敢招惹。
楚玥挑眉瞧著洪天福的嫩臉,心道這傢伙的狗脾氣還真是一如當年,受不得一點挑撥。轉瞬腦子裡想起那天這位愣頭青在監察司外對自己的轟動表白之後,楚玥便下定決心不能顯露出身份,否則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麻煩事兒!
原本很是和諧的絕sè樓內因了這一插曲氣氛有些凝結,不少看客都將目光轉到此處,眼懷戲謔的等這事情接下來的發展。沉默了約莫幾息,卻見李御並未發出什麼異見,反而轉過身直接漠視洪天福,拖著楚玥朝著另一面的桌案走去。
李御的舉動讓洪天福的挑釁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憋屈,本就焦頭爛額的他越想越是窩火,轉頭便氣呼呼的跟了過去。
“這東西不錯。”李御突然出聲,卻見他手拿起一方鉛盒,那裡面的粉質發黑分明是最下乘的貨sè。
“這東西我要了!”洪天福大手一揮,又將鉛盒搶去。
李御依舊不動怒,兀自選著下一個物件。
“這黛石很好……”
“我要了!”
“咦,這鵝黃也甚美……”
“給小爺包起來!”
……
絕sè樓內上演一場鬧劇,楚玥頭疼的看著這一幕,瞧著洪天福那得意的嘴臉就想給他一腳。李御如此明顯的騙局這小子居然也會上當,虧他還在自己身邊便cāo練了如此多年真不知腦子是裝屎了還是化成沼氣了!
滿意的看著洪小爺買了一大堆劣質貨,李御笑的很是開心。然後使壞的手終於停了下來,很是喟然的嘆了口氣,道:“唉,想來今天是買不到合心意的了,不如咱們改rì再來?”
楚玥巴不得趕緊走,聽李御此言哪還願停留,邊點頭邊拖著李御朝外走去。
拖著李御走了好長一會兒,楚玥猛地將李御的手一丟,便一個人朝前走去。對今兒發生的事情很是無語,心道這廝也臉皮也甚厚,多年下來還是這麼無賴!白白讓自己也陪著他胡鬧!
走了好一會兒,李御的腳步聲才從後面追來,兩人上了靜候依舊的馬車,楚玥這纔將腦袋上的帷帽一丟,瞪著男子分外得意的俊臉,說道:“幼稚。”
“哪裡幼稚?”
“和一個小屁孩計較還不幼稚!”
“那小屁孩比你小不了幾歲!”
楚玥一瞪眼,罵道:“虧你還是一國之君!”
李御回擊:“那小屁孩覬覦一國之君的女人,我如何不怒!”
楚玥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