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說了幾句話，他便把手裡的劍交給了我。”殷秋夜淡淡地說，“就這樣，我從這個飄忽的幻境裡擺脫出來，身上才漸漸有了一點知覺，劍在我的手裡震動，從劍孔裡彈了出來。”
“你說要先到這裡來，來找什麼？”
“封印石柱上的殘渣，我需要先弄清楚這是什麼特別的材料。”少女蹲在地上用手指挑起了白灰一樣的粉末，湊到鼻間嗅了嗅，“應該是白晶石粉，這是封印柱的基本材料之一。”
“白晶石粉？”
“對。大型的封印術都需要藉助一些擁有特別屬性和材質的東西，有的很常見，有的卻很稀有。封印術是非常複雜深奧的一門技藝，我師父最擅長的就是這些，她的解封術——也就是禁術還原可以說是當今你舉世無雙的。”
“你是想……復原封印劍的祭壇是嗎？”殷秋夜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
“對，這是第一步。解封術算在禁術的範疇裡，想想看把一件打碎的東西再重新粘貼好變成爲之前完好無損的樣子是一件多難的事情。所以這個過程會很複雜，也很耗時間。”
“我現在的時間倒是充裕，不過我不希望拖得太久。”
“我知道。你還記得封印陣的圖形嗎？”
“封印陣？”殷秋夜對於封印術的理解還是個門外漢，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記得一點，大體的形狀……必須要一模一樣才行嗎？”
“對！分毫都不能出差錯。”
“圖形不同可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了，封印陣的形狀都會有一個突出的角，而角就是放置這柄劍的地方。你如果無法記起來也沒關係，我可以畫一個新的封印陣。”
“你真的從那個女人身上學到了了不起的東西。”
“白晶石很容易找到，你可以分派手下人去刨很深的巖層，應該找得到。我要至少拳頭大小的白晶石，堆砌成長柱至少需要十五塊吧，要造四根，那就是六十塊。”
“這個好辦。”
“那就這樣，下一樣東西需要找什麼，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殷秋夜顯得有點焦急，“你到底有沒有把握？祭壇徹底毀掉了，都需要什麼東西即便你全都知道，這裡是一片廢墟什麼都很短缺，如果你沒有把握就先告訴我一聲，我不能一天天這麼等下去。”
“給我十天時間。”少女看著他的眼睛，“十天之內我一定完成！”
“好。你是我的朋友，我也當然相信你。”
“先出去吧，我有點餓了。”
“我馬上準備晚飯，還有你們兩位的住所。”殷秋夜說。
夜幕來臨。
在這
個地下監牢中感覺不出來晝夜的更替，被流放到這裡自生自滅的人也都習慣了空氣裡的寒冷，他們整日待在石穴裡，偶爾會出來活動探查一下未知的區域，石穴就是生存的根本，爲了爭搶生存之地不時地爆發廝殺，所以倖存者的人數一直都被控制在了兩百人以內，沒有石穴裡的清泉和鮮魚，很多人遊蕩在外面即便沒有遇到襲擊的屍武士，最多也只能支持四五天。
而現在的局勢完全地變了，地下這座巨大的監牢裡出現了一位首領，既統領著活著的人也控制著死去復活的亡者，地下遺蹟迎來了新的和平。這讓人們心裡欣喜同時又很憂慮，他們住進了遺蹟裡，從石穴裡取水、捕魚，儲備了大量的補給，這些說明他們要長住這裡一段時間。
本以爲將要離開這座牢籠了，他們有的真心實意地追隨這位強大的首領，有的只是表面順從等著衝破牢籠一走了之，趁著混亂逃走結束這一段噩夢一般的日子，很多人都等不及這一刻的來臨，然而行動被延後了，而且杳無音信。
和首領關係較近的人幾番打聽也沒有得知什麼有用的情報，也不明白他們留在這裡是爲了什麼，很多人顯得無精打采。
遺蹟中的空地上升起了火，很少有人交談，唯一讓他們竊喜的是亡者軍團被調到了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他們的利爪和刀劍下，甚至能夠在屍武士中找到自己的朋友甚至親人，人們對這些殺不死的東西有種沉在心底裡的恐懼，即便現在算得上是一方的人，面對亡者還是會覺得危險至極。
殷秋夜住在一個較爲整潔乾淨的房間裡，裡面的每件東西都保存的很完好，這間屋子就是之前無法進去的一扇門封閉著，並沒有放著什麼特別的東西，只是一個重要人物休息睡覺的地方。
不必猜也知道——這是初代首領的房間，殷秋夜在地上看到了完好無損的蛇骨，應該是一條巨大的蛇。白寂說過初代首領喜歡養蛇，有‘蛇女’之稱，他把這間臥房讓給了兩人，他則搬到了堆滿書籍的倉庫去住。
殷秋夜坐在王座上，手拄著大劍看著門外的篝火。殿門敞開著，火光映照下的天空是一片漆黑，他也根本看不到天空，那不過是一片黑色的巖層。
“打算從巖石上打開一個缺口麼？恐怕很難，那些黑色的巖石和封印門連接在了一起。”大殿內響起另一個聲音。
開口的是少女阿寂，她也正看著外面的火光，淡淡地又說：“從這些人的眼睛裡看得出來，他們想借用你的力量逃出去，你爲什麼不讓屍武士殺了他們，那樣這些人就永遠變成你的僕人了。”
“難得你也會說出這樣的提議，你的心裡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不是麼？”
“我只是想知
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殷秋夜笑笑，“很簡單，我和他們經受過同樣的痛苦和折磨，也只有我最瞭解這些人，如果能衝出去的話，會留下一小部分走掉大部分人，我需要一批忠心於我的部下，這樣也省了很多心思不必去逐個挑選了。”
“原來你是在做一次試驗。”
“很有必要，最終能夠統治世界的是人，而不是死去而又活過來的人，我需要足夠多足夠忠誠的部下，幫助我完成改變這個時代的大業。”
少女目光清亮，默默地盯著他，“你想要怎麼改變它？”
“鎮壓、毀滅然後再重建。”殷秋夜和她對視著，目光沉靜，“每個人心裡都有屬於自己的理想世界，我只是靠自己的意願和願望來創造它。”
“你的理想世界裡還會有戰亂嗎？”
“還會有。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和平只是在大局上而言而下的定論，人的慾望不可抹除那就只能尊重它。慾望和等級、力量的差異會引發矛盾，之後會轉化成廝殺，這些都是必然的過程，如果人的心裡連這些基本的東西都沒有，那就不能再稱之爲人。”
“我贊同你的觀點。”
“這個世界以大陸、海島劃分，每片大陸都會有幾座城池，其中有一座城是最核心的，往往城主便是周邊一帶的統治者。簡單來說，我能夠保證這位城主在周圍一帶的統治，他就能夠維護整片大陸的和平穩定。”
“你是想把信任的人分別安插在各個大陸上，這個辦法在短暫的時間內會有效，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死去，你委任的這些人都相繼去世，天下還是一片大亂。”
“那你覺得如何才能長治久安？”
“平衡。”
“平衡？”殷秋夜若有所思。
“對！其實這個難題也一直困擾著當年的武皇，所以他最後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爲四，分別給予了他的四位弟子。這就是平衡力量的一種辦法，如果武皇把力量單獨傳給了其中一個人，這個人如果背叛師父的信意，慾望橫生，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擋得了。”
“可這個做法並沒有維持當時的和平時代，而是徹底地將它打破了。”
“你剛纔不是也說過，人的慾望是種本能無法抑制，有強弱之分就會有戰爭，所以天下混亂是大勢所趨。但武皇知道，他這樣的做法會再次迎來和平的盛世，因爲他播撒下了四顆火種，終究會有人結束這個亂世，就好比栽下樹苗，經過多季的風雪灌溉終會成長大樹，只是栽苗的人不知道大樹會長成什麼樣子。他可能會播撒下一顆種子，或者是兩顆，不管是狂血家族的暮家還是虎豹團的首領葉氏，都來自於他所傳授的四位弟子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