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小姐,谷主從煉爐房出來了,聽說山谷來了位貴客,離翁很想見見這個人。”走進院落的人正是大管家,下人們也只有他有資格闖入霜凌月的住所院落。
山谷內(nèi)有三個地方下人們不能去,首要是山頂上的煉爐房,那裡是離翁煉器的地方,也算作是儲藏室。其次是離翁所住的院舍,然後是離翁孫女的住處,殷秋夜原本是和離翁住在一起的,他們是師徒關(guān)係親近一些,但未來谷主之位離翁已經(jīng)講明瞭是傳給孫女霜凌月。
下人們都是把這件事看作是殷秋夜背叛的導(dǎo)火線,對於谷主由誰來繼承他們倒並不太關(guān)心。殷秋夜繼承了離翁的煉器手藝,但修武的天賦極差連看家護院的護衛(wèi)都不敵,人們在心裡絲毫不懼怕他。離翁的威嚴,不僅僅是他古怪的性情更是靠絕對的力量鎮(zhèn)壓,不遵從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
“離翁出關(guān)了,他老人家心情怎麼樣?”霜凌月忍不住跑出了屋子,急聲問。
離翁每次閉關(guān)都是有了煉器的念頭和想法,他已經(jīng)很老了對煉器的熱衷在一點點減退,越發(fā)覺得是力不從心。煉製出來的器物很多都是失敗之作,他的心情便會糟糕透頂,這個時候也只有霜凌月敢跑過去陪伴談心,就連追隨他多年的大管家也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說錯了話惹上麻煩。
“這一次——”大管家話音故意頓了一下,臉上笑開了花,“他老人家心情好得很呢,看來又做出了一件了不得的東西,我還擔(dān)心召見您的救命恩人,萬一……”
大管家在臉上輕輕地扇了一下,“瞧我這兒烏鴉嘴,霜小姐要不要同去,離翁可不喜歡接見生人。”
霜眉瞧見走出屋門的年輕人,溫和地一笑,“不過閣下看起來可不像是陌生人,霜小姐只出過山谷一次,閣下的運氣還真是夠好的,兩位看起來可真般配!”
暮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
霜凌月整張臉忽然冷了下來,大管家起初還笑著,看到她的反應(yīng)不由得也繃緊了臉。
“眉叔,暮炎是我的救命恩人,他這次來不是爲了找我的,是有事相求於離翁。”
“這、這樣麼……”
“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以免讓人誤會。”
霜凌月說著看也不看誰朝院外走去,暮炎感覺到她在生氣,頓覺一頭霧水。他一句話都沒說應(yīng)該沒有惹到她,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離翁,心裡不免開始緊張起來。
兩人出了院子沿著山道朝山上走,霜凌月和他像是變成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她只是在前面引路,一句話也不說。
“你還在生氣嗎?”暮炎加快步子跟在一側(cè),側(cè)著頭看著她的臉色。
“沒有。”霜凌月把頭轉(zhuǎn)開了,不願讓他看見。
“走得慢一些,見到離翁我該怎麼說話,他會問我點什麼?”
“怎麼,你害怕了?”
“怕倒沒有,只是擔(dān)心他不會幫我的忙。既然他性情古怪,也不會平白無故幫我吧,沒殺我還召見我,是看在我救過你一命的份上,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不喜歡見生人。”
“那你還敢來?”
“不得不來啊,沒有退路可走,進谷纔是我唯一的生路。”
霜凌月的雙腳停了下來,“有人在追殺你?”
“算是吧。在長木鎮(zhèn)我失約了就是被一些人纏上,中間發(fā)生了太多的事,一時間也說不明白。我可以向離翁提供關(guān)於水雉刀的下落,他一定很想知道。”
“你見到了殷秋夜?”
“在山谷外的霧林中遇到了,他投靠了一個叫姜寒笙的人,這個名字你有聽說過嗎?”
霜凌月?lián)u了搖頭。
“長青無悔這個人你一定也沒聽過了,這兩個人和離翁似乎有某種聯(lián)繫,離翁也清楚他們的來意。”
“什麼來意?”
“爲了奪走他手上的一件東西,是塊刻著靈紋的石盤,這兩個危險的人物來自同一個地方——寒牙雪都。”
“石盤?”霜凌月?lián)u頭,“離翁最寶貴的東西就是水雉刀,他們不搶水雉刀卻要一塊不起眼的石盤爲什麼?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離翁煉製出的魂器幾乎都放在煉爐房裡,我去過很多次從來沒有見過有石盤這麼一件東西。”
“這塊石盤是絕對存在的,它的價值和用途比水雉刀還大,這是離翁心底最大的秘密吧,你最好不要問,剛纔的話就當(dāng)做從沒有聽過。”
“那殷秋夜呢?他去了哪裡,他會到山谷裡來嗎,來報殺父之仇。”
暮炎沉默了一會說:“他會來的,就怕事出有變,他很可能被殺了。”
“你說什麼……被人殺了?”
暮炎微微皺緊眉,“這只是大膽的猜測,畢竟要面對的人過於危險,實力懸殊何況他們被一位信任的同伴出賣,猝不及防。”
“不會的!”霜凌月肯定地說,“有水雉刀守護它,一旦喚醒水雉他的力量將會大增,就算遇到了強敵以他的性格會失控沉淪,他會殺死周圍所有人,不管是同伴還是敵人。”
“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小。長青無悔瞭解水雉刀,他不會把殷秋夜逼迫到這個地步。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他或許還活著,不過長青無悔精妙的佈置和計劃要對付的人並不是他。”
“這個叫長青無悔的人是什麼來頭?”
暮炎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知道離翁是從哪裡來嗎?”
“眉叔無意中曾說起過,他以前就是大家族裡的管家,後來跟了離翁。我從記事起就生活在山谷裡,離翁從來不講從前的事兒,他只是整日癡迷煉器常一個人待在煉爐房裡,你忽然問我這個做什麼?”
“如果我猜的沒錯,離翁也是從寒牙雪都來,長青無悔常年都居住在齒骨城裡,離翁曾經(jīng)走出過山谷和此人在城中會面過,他們兩人的關(guān)係非同一般。”
“出谷?”霜凌月稍稍一驚,離翁常待在煉爐房裡,如果出谷下人們也不會知道,可他在外面又有什麼朋友呢?如果希望有人來拜訪的話就不必設(shè)下那兩道關(guān)卡了。
“這個叫長青無悔的人會來山谷嗎?”
“他一定會來!”
“離翁既然肯出谷去見他,爲什麼不把那塊石盤交給著他呢
?”
“也許是不信任吧。”暮炎若有所思地說。
兩人交談中不知不覺已經(jīng)快走到山頂,山勢並不陡峭有一條較爲平整的石路從山頂通到山下。煉爐房就在前面,煉器師的實驗室看起來非常普通是一間簡陋的石屋,門口的橫樑上掛盞燈燭,屋內(nèi)的光線很暗,空氣也很沉悶。
暮炎站在門口朝裡面望了一眼,難以置信竟然看不到盡頭,而且石屋內(nèi)沒有擺放任何器物空空如也極爲古怪。
“這只是洞穴的入口。”
暮炎愣了一下,“洞穴?”
“沒錯,離翁的煉爐房很大的,這個洞很深很寬,洞連著洞,離翁把每個洞都做了妥善的安排,有的作爲吃飯睡覺之用,有的起爐煉火,有的則作爲儲藏室,下人們除了大管家其餘人都以爲這是間石屋。”
“要不要你先進去通報一聲?”
“不必,離翁既然肯見你,說明願意幫你的忙,不然他會差人通知你離開山谷。”
“我的事兒你已經(jīng)說了?”暮炎臉上一喜。
“有提到過幾句,離翁很感興趣,不過最近幾天他在煉製一件魂器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在了裡面,我說過的那些話可能已經(jīng)記不得了。”
暮炎輕輕地拍了拍刀上的布帶,他也很想知道叔叔留給他的這柄刀的秘密,或許會從中發(fā)現(xiàn)某些重要的線索。
“走吧。”霜凌月心裡也有一點緊張,離翁性情古怪,難保不會爲難暮炎,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兒是吉是兇誰也說不好。
暮炎點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進入石屋,沒走多遠頭頂四周便開闊起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蠟燭照明,洞穴裡的空氣不冷,反而帶著一點溫?zé)帷?
“是煉器爐的餘火。”霜凌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一旁有意無意地解釋道,“這個時候來還好,幾天前接近洞口的時候就能感覺到悶熱,在裡面耗上三天三夜煉器師真不是普通人能當(dāng)?shù)摹!?
“這次離翁是煉什麼東西?”
“不知道,我也正好奇呢。”霜凌月笑了笑,“這邊走。”
暮炎跟著她轉(zhuǎn)向了左邊的洞穴,洞穴的盡頭是個凹形的區(qū)域,裡面放著桌椅、木櫃,還有一張木板牀,上面鋪著厚厚的稻草,一個人正躺在上面面朝著石壁,外衣是件髒兮兮的舊袍,頭髮也亂蓬蓬的披散著顯然有幾日沒有梳洗過了。
“是月兒來了吧。”躺在牀上休憩的人說,語調(diào)帶著親切和關(guān)心。
霜凌月停在了洞口外面,“爺爺,是我。”
“身後怎麼還有一個人,我差點忘記了,今天山谷內(nèi)來了位客人,不知怎麼稱呼?”
“暮炎。”
“奇怪的姓氏,即便在大城市這個姓也很少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是你的真名嗎?”
“是的。”
暮炎雖然暫時還看不到離翁的相貌,但第一印象完全出乎他的預(yù)料,他對後輩非常有禮,語氣和善,心裡的緊張感一下子就消除了。
霜凌月對他急忙使了個眼色,這是個危險的信號,不知道究竟哪裡不對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