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過去了大半，暮炎依舊在艱苦的修行當中，天色過不久就會黑下來，離翁已經(jīng)上山了，他想晚一點再回去，時間寶貴。
暮炎習慣過著路護的生活，很少會像現(xiàn)在這樣感覺到勞累和疲倦，全身脫了力氣連喘息都有點生疼，不過這種感覺很好，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進步。
暮炎快走到院門前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停在那兒，從影子來看身形瘦削高挑，明顯是個女人。
“在等我麼？”暮炎出聲問道。
門前站立的影子動了一下，霜凌月並沒有回過頭去看他，“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外面風大，看樣子不久還要下雨，我們進屋說。”
“不，就在這裡！”女孩說，“說完這些話我就走。”
“好，那你說吧。”暮炎沒有動就站在原地，和她相隔著六七步的距離。
“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叫不叫**。暮炎，你知不知道？你沒有來長木鎮(zhèn)我的心裡空落落的，回到山谷之後我還是在不停地想起你，想你爲什麼沒有來，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你有沒有遇到危險？”
“你心裡很善良，你有很多事情想去完成，你不像我只是單純地對外面的世界好奇，想四處走一走。我想我開始懂你了，我也不會再逼你了，不會再一廂情願，我會聽爺爺?shù)脑捀汶x開山谷，我們現(xiàn)在約定好嗎？”
“約定？”暮炎愣了一下。
“答應我活下來，你要是死了的話就不能帶我一起走了，你已經(jīng)答應爺爺了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
暮炎明白了，她等在這裡說這番話是在鼓勁，可能也是她的真心話。霜凌月自小就住在山谷中，婚約就是誰親手摘下她的面紗就要成了她的丈夫，她對情愛還不是很瞭解，只是遵從著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醒悟了，結爲夫妻的人要走過很長的一段路，經(jīng)歷很多考驗共度難關，最終成爲生死相依的一體。
“好。我們約定！”
女孩笑了起來，順著石路快步跑遠了。
雨從入夜就下起來，一陣急雨過後漸漸停息，暮炎所住的房間燭火一整晚都沒有熄滅，他腦子裡一直在想關於血印的事兒，一夜未眠。
修行的第三天開始了，離翁開始指導他如何將水元凝聚成水牆，水元是攻防兼?zhèn)涞牧α恐唬茐牧﹄m然不及火元，但在防禦上明顯略勝一籌。水元的完美逃生術——水遁，將力量注入身體的每一個部位，肉體會隨著水元力量的散溢而分離化成水滴，水滴凝聚在一處的時候身體會再次融合，當然要學會這一招要冒很大的風險，肉體質(zhì)化成水滴飛散開
，一旦失敗，施法者會立即死亡變成一堆碎肉和血沫。
離翁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讓暮炎學會這個招數(shù)，水遁在遇敵中會發(fā)揮很大的用場，其實領悟起來並不難，困難在於人心裡的一道障礙。
心中若有半分猶豫，或是想要放棄的念頭，身體的再次融合就有可能會失敗。當然，光是靠過度的自信也是不行的，水遁的釋放在於對水元力量的控制，悟性和膽量都是缺一不可的。
暮炎慢慢閉上了眼睛，讓內(nèi)心儘快地平靜下來，想象身體裡的每一滴血液都化成了水滴，身體開始剝落，水滴順著地面流淌開來……
離翁站在幾步之外凝神望著，暮炎的身體因意念而質(zhì)變，水滴沒有四散開來而是流到了地面上，朝著中心一點彙集。
對於初學者而言，還無法控制水遁移動的方位，身體化作的水滴會彙集在腳下，如果短時內(nèi)無法融合釋術者就會死去，一旦成功之後再次釋放就會自由得多，失敗的機率也會大大地降低，所以是否能掌握這一招絕技就看這一次機會。
“快啊！”離翁心裡焦急萬分暗暗叫道，散溢在地面上的水滴有的在移動中突然停了下來，有的則朝著相反的反向流動，顯然這些身體化作的水滴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半分鐘。
離翁快要沉不住氣了，他空有一身本領此時卻也是束手無策。
對水遁的掌握要靠意念控制每一滴水質(zhì)，這是達到身體再融的前提，遇到危險時靠著這一手絕技躲避，只要有一顆水珠存在就可以復活。可現(xiàn)在的情況不一樣了，暮炎還無法控制這些水質(zhì)物，必須要使得所有的水滴彙集凝聚到一起，拖得越久他的意念就越弱，之後會感到窒息般的痛苦，意念中斷，水質(zhì)物會轉化成身體的一部分，四分五裂，死狀悽慘。
“失敗了麼……”離翁臉上很快流露出悔意和自責，他太急於求成了，畢竟徒弟剛剛領悟水元，霜凌月修行了將近兩個來月纔開始嘗試水遁的學習，而暮炎只用了不到三天。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分鐘，這已經(jīng)超過了施術的時間，可奇怪的是水遁仍沒有結束，水滴沒有轉化回去，而暮炎的身體葉沒有再融。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離翁在心裡問自己，面前這種狀況他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水遁的釋放失敗了，可施術者卻沒有死去，他的意念還在，只是身體化成了水質(zhì)物失去了控制。
這種狀況只有發(fā)生在魂獸身上才說得通，魂獸可以靠著強大的意念活下來，本體被煉器師煉化成了一件器物，可人不同於魂獸，沒有軀體是根本沒辦法活下來的。
“這、這是……”離翁因爲震驚不自覺地叫出聲來。
地面上的水滴全部停了下來，水滴開始膨脹形成血球，而血球的大小和顏色和暮炎血印釋放的球體毫無分別，地面上一下子出現(xiàn)了幾百顆球，血球破裂開紅色的**流了出來，很快地面上彙集成了一小片血池。
“這是……這是……血凝之術！”離翁目瞪口
呆地說。
幾乎在他的話音響起來的時候，鮮血上涌很快蔓到了一人的高度，血水一下子全都蒸乾了化成了血肉之軀，暮炎又重新站在他的面前。
離翁全身無力地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
暮炎覺得像是從大夢中醒來，隨著水遁的施展他一下子像是陷進了無盡的深淵中，他找不到出路只能四處亂走，這個黑暗的世界是一片荒原，沒有任何的景物存在，如果有的話那就是紅色的天空。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感覺不到疲憊，不知道這裡是哪？漸漸，暮炎走累了停下來坐了一會，他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有風吹來風很刺骨，他很清晰地感覺到寒意，他對自己說話能聽見在說什麼。對於之前發(fā)生的種種事情都能回憶的起來，他沒有失憶沒有精神錯亂，確定自己頭腦十分清醒，可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是虛空的幻境嗎？是某種力量將他帶到這裡來的嗎？
暮炎心裡泛起了諸多的疑問，大地是黑暗、荒涼的，而天空確是鮮紅的像是一團濃烈的火壓在頭上，掉下來就會引燃腳下的大地。
“有人嗎？”暮炎重新又站了起來，對著遠處大喊。
除了掠過耳畔的風聲他什麼都聽不見，他像個遊魂一般漫無目的地遊蕩，不知道要去往何處。
走著走著暮炎覺得臉上有溼漉漉的東西在動，他伸手摸了摸才發(fā)現(xiàn)是眼睛在流血，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是右眼視物的能力越來越強，以往他都是靠左眼來看東西，儘量不動用右邊的眼睛，叔叔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告誡，說是少用會減弱發(fā)病的概率。
暮炎慢慢剋制去使用右眼，慢慢地克服了這道障礙，小時候同齡孩子都嘲笑他是‘獨眼怪’，因爲他看人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暮炎受不了就克服了這個毛病，人們看他的眼睛時不會知道他在用一隻眼睛看世界。十幾年過去了，暮炎有時也覺得他就只有一隻眼睛，右眼對他而言等於是一扇被封閉的門，而這扇門在一點點地打開。
暮炎瞪大了右邊的眼睛，他希望能從這隻怪異的眼瞳裡看到不同的景物，果然他看到了……
這裡不是一片荒原，而是座寂靜的墳場，腳下鋪滿了屍骨和殘骸，大地滿染了鮮血，這些死去的人只剩下了骸骨，沒有人會記得他們的名字，也無人知道他們是因何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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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炎擡頭去看火霞般的天空，他的全身忍不住顫慄起來，天在流血，瞬時間便化成了瓢潑大雨，血水淋在他的身上、臉上，他幾乎要忍不住嘔吐起來。
眼睛傳來了一陣刺痛感，暮炎忍不住閉上了用手按住半邊臉頰，眼前的世界忽然亮了起來，雨停了，刮在臉上的風依舊涼得刺骨，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岸邊，面對著光滑如鏡的湖泊。
“這是夢嗎……”暮炎在心裡問自己。
暮炎靜了片刻意識慢慢清醒了起來，他記起來了站在這裡修行如何施展水遁，如果失敗了會付出生死的代價，顯然這個賭博他是贏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