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看來你還是會聽憑主上的吩咐，你能這樣做，很好。”
“長風……”清寒的話裡帶著勸意和不捨。
“剛纔的話就忘掉吧，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已經不能全身而退的話就只能繼續朝前走了。”
“你是故意試探我的嗎？”
“你這麼認爲就當是吧，我不遠千里來到寒牙雪都原本想闖出一番天地，奈何力量太小碌碌無爲，不過這些年也不是毫無收穫，能結交到你這位朋友我很榮幸。”
“感到榮幸的人應該是我纔對！”
“主上不會殺你，對我就不會手下留情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你就不要替我說情，什麼也不要說。”
“主上不會對你下手的，他很信任你。”
“信任？”長風苦笑了下搖了搖頭，“先前被殺的那幾個人難道不被信任嗎？信任只是一時的，你越觸及到他心裡的秘密越深就越危險，這次的事兒非同小可，看來這次回去是九死一生了。”
“九死一生……”
“這就是我們這種人的下場，棄子不留，雖然我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可惜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長風，這次回去……你真的會有性命之危？”
男人目光移開了，火光映在他的瞳子裡亮的逼人，“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嗎？”
“如果我向主上求情，能不能能保住你？”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麼做，主上的決定不是什麼人能隨意更改的，他對我一直抱有戒心，的確他把人看得很透徹。我已經不像幾年前那樣忠心耿耿了，腦子裡總是動著歪腦筋，一心想要脫離他。”
這是長風的真心話，清寒臉上顯得有幾分陰沉，既然同伴已經懷有二心他就有職責除掉，可現在兩人的關係有些微妙，讓他無法下手也沒有強烈的念頭下手，
“知道主上爲什麼如此提防我嗎？”長風絲毫也不在意同伴臉上的變化。
對方沒有回答，他只好繼續說著，“因爲我沒有明顯的弱點，赤峰好色主上可以憑藉這一點穩穩地攥住這個人，而你垂死的時候被救了一命，抱有感激和知遇之恩你自然不會做出違逆的事來，而我只是一時用金錢收買來的，說實在話，向我們這種人在意的哪裡是錢呢，所以他會不安，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更不清楚我追隨他的真正原因。”
“那你
到底想要什麼呢？”
長風把頭轉向了窗外，窗子上沒有罩著幔紗雨點隨風不斷地吹進來，地上已經積了一汪不大的水坑。閃電橫貫天幕，雨聲陣陣擾得人心裡煩亂不安。
“起初我和你抱著同樣的想法，來到冰牙島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強，以爲自己憑藉實力在城中佔有一席之地，甚至建立一方勢力，可漸漸才發現這裡的強者遠超自己的想象，我在我的家鄉算得上鼎鼎大名，所有人見到我都會害怕地避開，可在城中那些權貴旺族連低頭看我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他們只會注目強者，我投靠主上是因爲能得到一個體面的身份，這樣別人就不敢看不起我。”
“可後來呢，我茫然了，我初來這裡的目的不是要闖出一番事業嗎？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地位和人們的認可，可我現在不過是淪爲別人手上的一枚棋子，想想還真是可悲，到這裡來連自由都輸掉了，我越來越懷念過去的日子了。”
“長風，你怎麼會這樣想呢？”
男人轉頭緊盯著他，“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你覺得這些年所做的事都是值得的，你的心和主上的心連在一起，你所有的心願都能通過他來實現。或許這樣的想法是對的吧，可在他的眼裡，你和我其實沒有什麼分別。”
“長風，你變了……”
“我沒有變，現在給你看的是最真實的我，像我們這種人連名字都被隱去了，還有什麼是真實的呢？”
清寒說不出話來，心裡莫名的傷感起來，酸酸的不是滋味。
“時候不早了，早點睡吧，明早還要趕路。”長風說完背靠著火堆躺了下來，他面朝著窗口，眼睛看著大雨傾盆的夜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裡屋內，躺在木牀上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顯然兩人所說的這些話全被他聽見了。
落霞城。
天色已黑，三人在日落之前趕到徑直去往東城的一家客棧落腳，長風被留下來看守二小姐，而他急匆匆地出門，將所遇到的事情和難題寫成了信去找那位留守在城中的聯絡人。
“可以出去走走嗎？在房裡悶死了。”少女悶悶不樂地說，話裡帶著懇求的語調。
他對清寒說話極不客氣，對長風倒是非常有禮貌，甚至有一些親近之感，偶爾會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譬如這次出門，頭領特別吩咐過了儘量不要讓二小姐在外面露面。
男人臉上泛著爲難之色，
這次倒也沒有急著回絕。
阿寂似乎看出了一點希望，又說：“那個拿傘的人是你的上司吧，不過我覺得他比你年紀小很多，一路上也都是徵求你的意見，怎麼會是你作下屬？”
“這是上面的安排，我也只能聽命行事。”
“你甘心嗎？”
“甘心？”男人露出一絲玩味地笑，“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性命都被對方攥在手心裡，不聽話的下場就只有死。”
“你的主子不信任你？”阿寂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城中的幾大家族，手下少說也有幾百人，其中能信任的又有幾個？何況是我這樣一個外人。”
聽得出來對方的話語裡帶著強烈的不滿，他昨晚已經把話挑明瞭，對於少女而言更不必去隱藏自己的情緒。
“你難道不怕，我把這句話告訴你的主子？”
長風愣了一下，看著女孩眨著眼睛笑嘻嘻的樣子，也笑了，“說不說隨便你，這又不能改變他對我的看法，該做的事還是會去做。”
“那你既然如此不滿，爲什麼還要跟著他？”
“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就算是一條錯路吧，也該有始有終。”
“知道自己做錯了，還要錯下去？”阿寂十分不解。
“因爲你已經沒有能力去更正錯誤了，你已經走上了一條絕路，後退就是萬丈深淵，你只能向前。”
“你怎麼就知道沒有退路可走？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反正前進也是死，後退同樣是死，至少還有一試的機會。”
“你倒是能想得開，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還在乎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
“那、那你追隨他總有個理由吧？”
“現在已經沒有了，木偶是沒有思想的。”
“那你活著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人都要爲自己而活啊，不該是爲了別人，追隨一個人是發自內心的，希望自己未能完成的心願能在這個人的身上實現，或是對此人充滿敬佩和愛戴想要爲他做點什麼。”少女義憤填膺地說，“而不該是被強行逼迫，用殘忍的手段讓手下的人聽話，一個人再卑微也是人啊，怎麼能連一點自尊都不給！”
“爲自己而活麼……”長風忽地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二小姐不是說想出去轉轉麼，只要不是人多熱鬧的地方，我可以答應，寒霜出去要過一個時辰才能回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談一談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