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釵是你頭上戴著，爲什麼要送給我？”少女終於轉過了身，女人朝後微微地退開，懶洋洋地靠坐著，看著頭上空飄著的濛濛白氣。
雪片落到白氣裡自然而然地融化了，白氣之上的天空雪幕重重，鋪天蓋地，然而落下來就消失了，景色極爲特別，美麗，讓人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舒暢感。
可能是在冰天雪地裡，有這麼一個美麗的地方能夠取暖，沐浴水中，沒有比這兒再愜意的事情了。
“這支釵是我母親的遺物。”
少女大驚，伸手就要拔下盤在頭髮上的花釵。
“別摘，你的頭髮這麼好看，適合帶著它。”女人眼睛很清澈，看著面前的少女，“我收你爲徒這件事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看到九尾刃死去的那一刻，我忽然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死去，可我還有很多事情很多願望想要去完成。”
“姐姐有什麼願望？”
“你現在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單純了，已經不再像是看一個仇人和惡人的眼神，我很喜歡。”女人摸著溼漉漉的臉蛋，“願望簡單來說也沒有什麼，只有一件就是實現我父親的願望，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兒，我也不會待在這個組織裡。再次回到這片大陸，我忽然有種預感，我可能會死在這裡。”
“死？”少女話音一抖，“姐姐有危險嗎？那該怎麼辦？”
“不要緊張，只是預感而已，不管是我們這個組織，還是虎豹團以及暮家，這三方勢力一旦交手將會掀起巨大的浪潮，很多人不能倖免於難。”
“這片大陸已經平靜很多年了，誰也沒有率先踏出這一步打破格局，我知道這個時刻就快要來臨了。虎豹團在做著東山再起的準備，暮家也在等待時機掃除前方的阻礙，有個很重要的人大概這個時候已經入城了。”
“什麼人？”
“影魂師——斑卜，這個老傢伙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是虎豹團的首領找到了他隱居的地方把他請出山。斑卜詭異的咒印傑作‘百獸卷’——仰仗著他的大力相助龐大的魂獸兵團才能在短短幾年裡組建起來。”
玫瑰說著微微瞇起了眼睛，眼角里有一道銳光，“根據可靠消息，他已經離開了葉無痕，去往了萬靈城，他去城中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去見暮家的家主暮淵。”
“如果有這個人在一旁相助，虎豹團的處境可不太妙，暮淵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原本他是想掃除我們的，但他錯失了一次機會，至於具體原因似乎是因爲內部出了一些重大的事兒。”
少女非常在意這句話裡的兩個字，忍不住念
道：“內部……”
“對，我和同伴之間的談話你多少也聽到了一些吧，他雙親的死就是和家族內部的事情有關聯。我懷疑打入組織內部的奸細就是暮家安排的，好在首領的計劃沒有泄露，消息一旦走漏暮家和虎豹團絕不會坐以待斃的。現在這個階段，我們只能活在不能見光的陰影裡。”
“姐姐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在實現您父親未完成的理想對嗎？”
玫瑰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是的！我的父親做出了自己做大的努力，然而他到死還一直被矇在鼓裡，同盟國建立的目的可不是爲了和平、百姓安居樂業，只是霸權者想要得到想要的東西的一種手段而已。”
“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首領，我是第一個遇到她的人，她重建‘蝮蛇之擁’的目的和我父親心裡所想是一樣的，只是她會採取更明智更有效的手段。”女人說，“如果你的親人沒有落在我們的手上，我們之間本就沒有任何仇恨和摩擦，你見到首領的時候也會信服、認同她的做法。”
少女沒再吭聲。她沉默了一陣，擡頭看著女人的眼睛，“你會放了我哥哥和我的朋友嗎？”
“你哥哥我可以放走，你的朋友不行！”
“爲什麼？”
“他是個絕佳的試驗品，況且他殺掉了我們內部中的一位位階很高的同伴，雖然組織的規矩並沒有明確寫明報仇這一條，礙於我和九尾刃相處下來的一點點友情，我願意幫這個忙。”
女人笑了笑，“你的朋友能夠活到現在，不是因爲你的關係不會有這樣好的幸運。我們捉捕的瞳術異能者裡還沒有一位擁有紫瞳的瞳力，如果放走你哥哥這種妖瞳就空缺了，或許我們還需要派人單獨去更遠的地方尋找。”
“不用這麼麻煩，只要你肯放了我這位朋友，我的眼睛你儘管拿去好了。”
“真是孩子氣的話，我要收你爲徒教你各種技藝，奪走你的眼睛讓你變成一個瞎子，我所有的努力可就白費了。”女人神色嚴肅起來，“這件事就這樣不準再談了，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一個人最該學會的就是知足。”
“你就不擔心，教會我如此多的殺人技巧，我會把這些本領都用在你身上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女人拍掌，“我覺得這樣的機率會小得多，我會把你培養成爲出色的武者，我這件五尾刃的衣服也會留給你。你會繼承我擁有的一切，如果首領的計劃沒能成功，內部會死很多人吧，可能會就此在這片冰雪大陸上消失掉。但蝮蛇之擁不單單只是一個組織的
名字，它代表著一種生命力，一種信念以及一種願望。我希望你能成爲下一任的首領，你是個女孩雖然還很稚嫩單純，但小女孩都會有長大的一天，我很期待。”
“姐姐是希望今後由我來做……”白寂沒想到對方心裡會是這樣的想法，有些驚訝、不知所措。
“我希望首領能夠成功，我們可以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裡，人與人之間能夠和平共處，多幾分和睦少幾分爭執。但凡事都有意外，其實我希望能有個人來承載我心裡的願望，如果世界更動盪了，你想要守護誰就要去改變它，用你自己的力量。”
“我自己的力量……”少女似有感悟。
“也許有一日蝮蛇之擁能夠洗脫邪惡的罪名，重新回到光明輝煌的時期，首領已經在盡全力去做了。這個古老的組織在一點點發生了變化，最初這是個只有女人組成的組織，慢慢地強大的武者替代了十尾刃的位置，甚至開始擴充招募人手，如今十尾刃裡只有我一個是女性，不管首領是勝還是敗，她早晚有一天要讓出這個位子的，我希望那時候有一個適合接管的人，而不是被野心家暗中推上去一個傀儡。”
“既然首領之位一定要女性來接管，姐姐不就是最佳的人選嗎？”
玫瑰搖了搖手，“信任首領的人選不能在十尾刃裡面選擇，這兒會激發內部的矛盾，首領在讓位之前會專門尋找一位接班人，親自授業。我其實也是在幫首領選擇適合的繼承者，雖然首領並沒有這方面的考慮和打算。”
“我的朋友還好嗎？他受傷了是嗎？”
“傷勢有一點嚴重，不過他的復原能力十分驚人。”
“我能見見他嗎？”
“可以。我會讓你們單獨談話不受任何人的影響，反正他也沒有機會離開總部了……”
“沒有機會？”少女立即緊張起來，“你還是要殺死他對嗎？”
“他能不能活下來要靠他自己了。”女人皺了皺眉，“我的那些試驗會讓一個人越變越強，也會讓一個人痛苦地死去，我希望他能扛過去。”
“你到底……想要對他做什麼？”
“如果你想知道，到了總部我會告訴你的。”女人說著閉起了眼睛，“休息一會吧，好好享受一下溫熱的水，這種感覺真好，舒服的讓人閉上眼就想要睡過去。”
她似乎真的睡著了似的，昂著頭只在水面上露出修長的脖子，一點呼吸聲也沒有，熱氣在風中飄飄蕩蕩。少女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靠坐著一個人影，面朝著天空望著紛紛的雪幕像是也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