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衣男子手裡舉著一盞燭臺,燭火在風中劇烈地晃動,他沿著走廊不快不慢地走著,嘴邊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心情似乎大好。
他停在一處房門前,一手舉著燭臺一手用來推門,在門口稍稍停了一步極快地環視了一下週圍之後才走進房中。
男人把燭臺放在一張木桌上,挑開一側的珠簾進入裡屋,屋內空無一人,除了擺放古玩玉器的長木架子之外,就只有一張軟牀。
“屍偶已經開始腐爛了嗎?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即便親眼看到也不會被嚇得魂不守舍,不必把自己藏得這麼隱蔽吧?”男人是在對著一側的木架說話,他翹起一條腿則坐在相對的一張椅子上。
木架後面是一間暗室,有人從裡面開啓了機關,隨即裂開了一扇小窗大小的空隙,低沉的聲音從裡面傳出,“現在是我最爲虛弱的時候,如果有人潛入這裡進行刺殺,那我可就必死無疑了。”
“住所外已經佈置了人手,想要潛入這裡可沒那麼容易?!?
“如果有人有意想要殺我呢?外面那些看守的人不過是些擺設,我明面上是他們的主子,但發佈命令的人可是你?!?
“哎呦喲,你還是在提防我了?”斷崖倒不覺得委屈,反而很享受能給這位大人物構成如此大的威脅,神色悠然地說道,“你肯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我,又提防我暗下殺機,爲何在最初的時候不殺了我?”
“你的用處很大,殺了未免可惜?!?
“呵呵呵呵,我很喜歡你的坦誠,這次來我可是帶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現在只關心趕快得到新的容器,你的好消息是與此有關嗎?”
“有關,當然有關!你的時日已經不多,我可不希望一時間得不到新的身體只好那我來湊合,那我可就白死了還落得你一聲聲的抱怨。”
“你的狡詐如果可以和自身的力量呈正比,那在這兒城中有資格威脅到你的人可不多?!?
“讚賞的話一會再說好了,先說正事。”斷崖收斂住笑意,微微坐直了身子,“在兩天前的晚上,城南的曠野上發生了一場爭鬥,你時刻注意的兩個人都在場,有人在打著自己的算盤卻也是間接幫你的大忙。”
“是誰?”
“霜沐隱?!睌嘌抡f,“派出殺手的人我估算出了幾位,不過可能性最大的還是他。雪家和守墓人暗中會面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吧?”
“雪家家主發出了邀請,這件事城中人盡皆知,不過殷秋夜沒有給與回覆很快出城去了。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會談又從何說起?”
“雪家畢竟是名門大家,直面上發出邀請還是要做的,這是名家氣度。殷秋夜當時沒有理會有可能也是雪家的意思,他一旦打出守墓人頭領的旗號,與雪家的會面就會在城中引發不小的轟動?!?
“守墓人曾經介入過各家族之間權位的鬥爭中,是一股很有威脅的勢力?!?
“霜沐隱自然是想剷除守墓人這個組織了,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殺了守墓人的頭領,我們無需出手只要隔岸觀火就好,你要的不過是一副軀體?!?
“要殺了這兩個人裡的其中一位都很有難度,不要說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人?!标懬C沉默半響,話裡帶著憂慮,“就怕霜沐隱一時間不會出手,伺機等待時機,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據可靠消息,暮炎一行人暫退到了天恆鎮,萬不得已的話,我們也只能在鎮上下手了?!睌嘌吕湫Φ?,“有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對你說,幫你度過難關我可並沒有指望別人幫忙?!?
“什麼事能讓你如此高興,我倒是想聽一聽?!蹦炯艿目障吨新冻隽艘粡埬榿?,除了那雙眼睛之外整個頭以及脖子都被白色的布帶綁住了,恐怕他的下半身也是這樣,活脫脫像是一具棺木裡的木乃伊。
“看來這具身體腐爛的速度比預想的還要快?!睌嘌抡α苏ι囝^。
“我叫你來可不是被你看笑話的,快說是什麼事?”
“這件事可就很有趣了,和暮炎同行的幾個人裡竟然有你一位忠心的部下,猜得到是誰吧?”
“莫非是……水蓮?!”陸千機微微一驚。
“沒錯,就是她??礃幼铀呀涋D投到了守墓人裡,有關於你我的事兒應該都已經對她的‘新同伴’講明瞭。”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水蓮既然已經背叛了你,她會怎麼做?”
“你是說……她會鼓動殷秋夜一行人入城來殺我?”
“她不會,不過我們可以略施小計逼她這麼做!”
陸千機愣了一下,“你是想把暮炎和殷秋夜引進城來?”
“這只是第一步?!睌嘌滦赜谐芍竦卣f,“霜沐隱如果真的動了殺機,這幾人始終待在天恆鎮不肯出來就沒有機會下手了,我們這麼做正好給他創造了一個適當的機會?!?
“這樣的話,霜沐隱也會注意到我了,會不會有引火燒身的危險?”
“水蓮知道你的藏身地點,我們可以悄悄地轉移在這裡設下層層的埋伏,霜沐隱不會選擇在城中交戰,如果他在半道攔截殺死了對方,我們只要等待他走後將屍體運回來即可,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若是他沒有出手而放任不管,就只能靠圍困的陷阱進行圍殺,如果這樣還無法置對方於死地,恐怕靠別的辦法也很難成功?!?
“我們有的也只是人數上的優勢,如果有一個能和這兩人的其中一位匹敵的人,我也不必如此麻煩地尋找容器了?;戢F的力量和血元魔境的力量都是我渴望得到的,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
這件事就交由我來佈置,至於新的居所——”
“不必。我就留在這裡,雖然我現在十分虛弱,還可以發動一次鬼玄之力裡的禁術,團團圍困如果都殺不了對方,那隻能我親自動手!”
斷崖心裡十分竊喜,表面上卻帶著關心,“會不會太冒險了?你的禁術如果失敗,下場你知道的吧?!?
“這個不必你來提醒。有些事單是靠陰謀手段是無法奏效的,就像一盤棋,對方的棋藝平平,但手裡的棋子過強,即便所走的是一條死路也能闖出活路來?!?
“不過——”斷崖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這樣以來你的身份就暴露了,沒有了大家族家主這層光彩的外衣,恐怕手下的這些人不會再甘心追隨吧,他們一直被矇在鼓裡對你的只有恨意,那你全部的計劃可就……”
“我來到這裡不過是爲了避難,說實在話只是爲了自保,我窺伺的可不是城主之位,而是白斬的力量。他自身的實力遠超常人,再加上家族遺傳下來的瞳力,獲得了他的力量我可以大所作爲不必再帶著這座小島上。城中的幾大家族眼界太窄了,不知道這兒世界之大,區區一隻魂獸焚鳥就讓幾代人定居在這裡,寸步不離。而我之前所追隨的人,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是這些鼠目寸光之人想都想不到的?!?
“看來在你眼裡,我也是一隻井底之蛙了?!睌嘌滦π?,臉上沒有太多明顯的表情。
“你不是純粹的修武之人,而是個出謀劃策者,你所追求並非是力量,而是其他的東西。天下之大,很多人心裡都有陰暗的一面,會甩些不光彩的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那就需要像你這樣的人?!?
“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陸千機從對方臉上看出了認真,“說吧?!?
“如果你決定好了離開這裡,能否帶我一起走?”
“恐怕這個忙我幫不了你,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能活到現在該學會知足?!?
“哈哈哈哈。你應該很瞭解我纔對,我可不想這輩子都碌碌無爲?!?
“那是你的事了?!?
“好吧,我不勉強你。”斷崖說著站起身來,“回去後我就開始著手佈置,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沒有等對方答覆朝著門口快步而去,伸手抓起桌上的燭臺,燭火的光在夜風中顯得極其微弱,隨時都會熄滅似的,男人的腳步聲慢慢消失在走廊裡,一切都變得輕悄悄的。
陸千機啓動了機關從暗室裡走出來,他之所以躲在裡面其實是提防斷崖這個人,他太狡詐心思難測了,只爲利益而活不論是誰他都可以用來出賣。
他之所甘心效力是因爲能夠滿足心理的慾望,手中有足夠的棋子可以用,而這些權利都是自己賦予他的。如果有一天這種權利沒有了,那他會作何舉動、站在誰那一邊可就難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