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語湊過去看，裡面放了些肉塊和蔬菜，隨著沸騰的湯汁上下浮動，小黑專心致志的往裡放調料，還灑了些風乾的粉末。
“這是什麼？”江暮語似乎看出裡面的是禽類，但又不太像普通的雞。
“這是雲城特有的一隻雞，味道很好，這只是放養的，我們特地去跟人買的，嫂子你等下可得好好嚐嚐。”小黑得意的說，對廚藝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江暮語用力點頭，然後又問：“都是你做飯嗎？”
小黑露出一種慘不忍睹的表情，嘆氣道：“嫂子你不知道，整個小隊二十多個人，只有我、老大和光頭三個人會，其實我原來也是不會的，是被硬生生逼出來的。”
他含淚指控：“最開始一直是光頭做，然後光頭受傷離開了，在老大的指揮下我們也能勉強吃上能吃的東西，偶爾老大看不下眼也會親自上手，老大下廚的時候就是我們堪比過年，但等老大也走了之後……隊伍就一個人也不會了！！！”
“嫂子你吃過沒去內臟的雞嗎？我當時吃到都吐了！！”小黑憤憤的說，“他們也敢做的出手！！！最後我只能在修整的時候下山去買了一本食譜，勉強會一點。”
江暮語震驚的張大了嘴，詭異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湯上，心裡天人交戰。
這鍋湯，到底還能不能喝？
她的表情很糾結。
小黑立刻反應過來，對著江暮語瘋狂擺手：“嫂子你相信我，我的廚藝很有長進了，這鍋湯肯定能喝！”
江暮語只好答應他等下一定會喝的。
其他幾個人不知道在忙著什麼，神神秘秘的，連林音和光頭也不見了，江暮語坐在他們特地爲她做的小椅子上，託著下巴問小黑：“怎麼人都消失了，他們去哪裡了？”
小黑嘿嘿一笑，轉移了話題：“嫂子，我帶你介紹下我們營地？”
他沒回答江暮語的問題，她心思玲瓏剔透，能猜出來估計是敘南錫想做什麼，也就很給面子的沒繼續追問：“好。”
但營地不大，兩人繞一圈也看的差不多了。
“你們每次都在這邊修整嗎？”江暮語問，她面前是一頂帳篷，邊緣已經有些破損，應該是使用了很久。
小黑回答：“不是每次，我們畢竟容易被人盯上，總是在一個地方很不安全，這次是爲了——”他猛然住口，小心的看了一眼江暮語，繼續往下說，“這裡離光頭的地方很近，我們也常來這邊。”
江暮語只裝沒聽到小黑前面的話，“你跟南錫多久了？”
敘南錫做了五年多的特種兵，已經退役一年多了，但幾人還是尊敬他，應該是很親近的戰友。
小黑想了想回答：“也不算久……我是中間進來的，也就三年。”
見江暮語有些疑惑，解釋說：“嫂子，老大之前出的那件事……你知道嗎？”
他有些忐忑，怕敘南錫沒告訴江暮語，他說了要壞事。
江暮語眸子暗沉了些，“是被出賣的那次？”
小黑點點頭，語氣也沉下來，不再像剛纔那樣歡快，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那次幾乎是我們小隊歷史上最慘烈的一次，因爲被小隊成員出賣，最後整支小隊沒能活下幾個，老大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纔出院，那還是因爲老大不肯再住。”
他視線飄向遠方，面色陰騭：“要不是因爲那個人，老大他們根本不會被埋伏包圍。”
江暮語嗓子哽咽，回想起敘南錫輕描淡寫的描述那場危險的戰役和身上許久沒消退的傷疤，眉宇之間滿是心疼。
“因爲隊伍傷亡太過慘烈，老大作爲負責人也吃了好大一次排頭，後來我們小隊就被派到了雲城。”小黑說，“我是後來被老大選進來的，當時小隊裡沒剩幾個人，我們都是老大一手教出來的。”
江暮語這才明白爲什麼敘南錫的隊員都如此信任尊敬他。
“他之前……是不是遇到過很多危險？”江暮語艱澀的問。
小黑斟酌著詞句，小心的說：“也沒有很多次……但嫂子你也知道我們做這個的，危險是難免的，但現在老大退伍了，也能好好陪著你了，別想之前的了。”
江暮語搖搖頭，眼底像蒙上一層霧，“我只是想知道那段時間他的生活。”
敘南錫除了那次，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曾經遭遇過什麼危險，只會偶爾說幾句他在小隊裡的開心事。
他似乎把一切的悲傷難過都壓抑在了自己身上，張開雙臂把她牢牢的保護在懷抱裡，不想讓她沾染那些危險和黑暗。
但江暮語不願意，她想和敘南錫一起面對那些艱難和不幸。
因爲他們是夫妻，本該一起。
小黑安靜了很久，才緩緩的把敘南錫曾經遇到過的事情都告訴了江暮語，儘管他已經把過程縮減再縮減，把危險降低又降低，但江暮語還是十分心疼，疼到心在抽搐。
她最愛的男人曾經遇到過那麼多那麼多危險，保護了那麼多的人。
他是英雄。
一顆淚珠掉下來，浸溼布料，接著又是一顆。
小黑慌了，要是被老大知道他把嫂子惹哭了他還不被抽死，手忙腳亂的試圖安慰江暮語。
她擦了擦眼淚，臉頰上泛出一層紅暈，“南錫是英雄，你們也是英雄。”
小黑愣了。
“謝謝你們。”江暮語輕聲說。
小黑驀然也覺得眼眶發酸，他急忙轉過頭，悶聲悶氣的說：“謝謝你嫂子。”
這些話正是小黑他們堅持下去的勇氣。
兩人正說著話，林音和光頭就找了過來，看到江暮語眼眶紅紅的，皆是拿一副震驚和失望的眼神看小黑。
小黑百口莫辯。
江暮語噗嗤笑了，擺擺手說：“小黑剛纔給我說了些南錫之前的事情。”
林音知道她爲什麼哭了，當初她知道光頭退伍原因的時候也是這樣，她上前遞了一張紙巾給江暮語，挽著她的手臂說：“那我們現在就去見老大，告訴他你心疼了。”
江暮語一愣，被林音拉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