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嫣確實很美,特別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讓人不能忽視的自信氣度,不琚傲卻也不謙卑,恰到好處。你看她蓮步輕移,不急不徐,上半身不動,下半身穩穩地,讓人能夠一眼就看出她的沉穩大氣。
邁步上臺,她氣定神閒,羽汐甚至還看到她那似有若無的眼光,往她這邊一瞟,似乎有著一抹志得意滿。待她定神細視時,又發現她眼睛的那抹自得化作和風細雨,溫溫的一抹超然。
難怪李承昊會選她!
羽汐驚歎,這憑著這一份掩藏心機的本事,她就比自己高出無數倍。恐怕在座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她這變幻神速的一眼吧!
優雅得體的行了一禮,衛嫣走到琴前,早有宮女端來了淨手的水,點燃的薰爐,還有那乾淨的帕子。
衛嫣淨了手,用帕子仔細地擦拭乾淨,然後往嫋嫋的薰爐裡輕撥了一下,一股幽雅的清香,淡淡地飄散開來。
“百里香。”憐心驚呼,聲音小如蚊蚋,但羽汐還是聽得清楚。
“這是百里香?”羽汐也吃驚,傳聞百里香香味雖不濃郁卻能夠香飄千里,極其難得,整個大風王朝也僅存一塊,蘭妃娘娘在世時,大風皇帝把那異香賜給了她。後來,有人說,那塊絕世異香跟著蘭妃娘娘一起離世,變成了她的隨葬品。當然,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認爲蘭妃娘娘一定是把它留給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李承昊。
“嗯,我可以確定。很小的時候曾隨嫡母去過一次皇宮,覲見過蘭妃娘娘一次,我記得很清楚,蘭妃娘娘的寢宮就飄著這股香味。雖然妹妹我記別的東西不行,對氣味卻是特別敏感。加上這種香味實在特別,所以更加印象深刻。”憐心滿臉篤定地說道。
“唔,有此可知,有些傳言是不可信的。”羽汐淡笑。衛嫣有了這爐香,有如神助,增加了不少美感,帶給人一種極致的視聽享受。
“看來,昊王妃確實作了一番準備的,連這傳家寶都拿出來了。”
“我倒覺得,她這樣做,只不過是想要告訴某些人,大皇子對她的寵愛,宣佈著她在大皇子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羽汐嘴角勾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彎彎的。
“姐姐,昊王妃既已表演,怕你也是脫不了的?”
“唔,大概是吧!只不過有了昊王妃這個金玉在前,我拿出來的什麼都是敗絮了。”羽汐無所謂地攪動著杯中的茶水。
“姐姐快別這麼說,姐姐蕙質蘭心,有什麼是姐姐做不好的呢?只不過是姐姐願意不願意做,願意不願意爭罷了。”憐心正色道。
“呵呵,大概也只有妹妹會這樣看我罷了。”
一曲既終,除了沒有細聽只顧嘀咕的羽汐和憐心,餘人都怔怔,似乎沒有回過味來。羽汐趕緊哪眼睛去看那三個男人,李承昊低頭,有些心不在焉。李承嗣手指敲擊著桌面,像是在應和,又像不是,羽汐拿不準。最後擡眼去看南宮羽軒,發現他還是一杯
接一杯地喝酒,連姿勢地未換過,只不過,酒壺從侍女手中換到了他自己手中罷了。
羽汐心中可笑,若衛嫣看清這三個男人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不過,她知道衛嫣是看不見的,她坐得位置離圓臺偏近,而那三個人坐得又最靠近龍椅,離圓臺便有些遠了。
衛嫣那個位置頂多能夠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不過,這就足夠了。因爲此時,她一張臉上的表情正是那似笑非笑的樣子,看在衛嫣眼裡,便成了一種挑釁。
“父皇,嫣兒獻醜,還望父皇和母后不要見笑嫣兒的鄙薄。”她巧笑倩兮,看著大風皇帝和皇后的樣子,不知道有多乖巧,“聽聞太子妃娘娘多才多藝,習得琴棋書畫,是江湖中難得的一奇女子,嫣兒有個不情之請。”
大風皇帝臉上還帶著一股驚異,可見還未從剛纔聽衛嫣的音韻中回過神了。此時便有些怔怔地看著衛嫣,說道:“嫣兒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語氣中的寵溺,讓人覺得很是莫明。
羽汐嘴邊露出一抹譏笑:原來,李承嗣娶這個衛小姐還有這麼一層意思啊!據說衛小姐模糊有點蘭妃娘娘當年的風采,據說蘭妃娘娘最擅長彈的曲子便是這《鳳凰遊》,而這曲子也恰恰是衛小姐最擅長彈的。
她真得是把自己渾身的絕學地使出來了呢!是爲了討得大風帝的歡心,還是討得李承昊的歡心?不過,這似乎不重要。因爲大風帝歡心了,李承昊自然也就歡心了。羽汐突然覺得有些噁心,便乾嘔了起來。這聲音在寂靜的御花園裡,顯得有些突兀。
“姐姐,你怎麼了?”憐心擡眸膽怯地看了四周一眼,擡起手臂給羽汐輕輕地拍著後背。
“沒事,嗆著了。”羽汐明白自己的失態,馬上斂氣靜聲,抒緩過來。
她這個小小的舉措,在別人看來是心虛的表現。所以,衛嫣臉上隱隱地笑意,再也掩飾不住地表露出來了。
“嫣兒想請太子妃娘娘也彈首曲子,讓嫣兒能夠學習學習。”
果然,衛嫣像大風帝提出了這個要求。
“好,既是嫣兒提出來的要求,朕準了。”大風帝看著衛嫣,目光深沉,定定的如含柔情。
羽汐清晰地看到了坐在右側的靜妃娘娘身體一震,而坐在左側的皇后則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地笑。再後李承昊,面無表情,仿若與他無關。
大風帝甚至沒有問問她這個太子妃便答應了衛嫣的要求,這不但不公平,也不合規矩。可是,現在的大風帝怕是早把規矩兩個字給忘記了,只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兒媳。不知,他心裡想得,到底是蘭妃娘娘,還是她衛嫣本人。
據說,最像蘭妃娘娘的人是靜妃娘娘,因爲他們是姐妹。據說,第二像蘭妃娘娘的,便是這衛嫣了。衛嫣不是形似蘭妃,而是神似。所以,一個做了大風帝的寵妃,一個嫁給了他的大兒子,也是他跟蘭妃生得兒子。
羽汐今天只穿了天青色的綢裙,在衆多光彩奪目
的鶯鶯燕燕中實在是太過素雅,頭上也未佩戴什麼華麗的髮飾,還是隻有那支梨花瓔珞金步搖。此時,她正緩緩地向那圓臺走去,極其的慢。腳下的長裙把她的整個腳踝包裹進去了,她便像一朵輕雲在緩緩地移動。
她一步一笑,衆人都看著她,只覺得她沒有光華四射,只有一種說不出的寧和安靜。
她嘴裡輕輕哼著:“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踩著晨霜露珠,踏著青草霧藹。”
頭上的鈴鐺,也彷彿受著感應般,發出跟歌謠節奏一樣的鈴鈴響聲。
畫面太過靜謐,大宴會時的熱鬧都化作了寧靜,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咳嗽,甚至於啁唧的蟲鳴都在這一刻停止。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了靜,還有羽汐的歌聲。那聲音飄渺如天籟,仿似近在耳邊,又似遠在天邊,只是不真實著,仿如來在天外。
隨著羽汐踏上圓臺,歌聲也戛人而止,頭上鈴鈴的響聲也在此刻靜止了。
“羽汐粗陋,未曾識得樂理,知曉宮商角徵羽。在山莊時,成天裡的只懂胡鬧,折騰父兄,想來實在慚愧。幸家父兄管教還嚴,逼著羽汐彈過幾首民間小曲。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上這檯面。不過,既然父皇允了昊王妃,昊王妃有不怕污了她的耳朵,那麼羽汐也只好獻醜了。”羽汐盈盈笑著說了這一番,正是謙虛,又是應戰,同時也不客氣地指責大風帝的厚彼兒媳而薄此兒媳。
“不過,羽汐在彈琴之前,也想提一個小小要求。不知,父皇可允兒臣?”
“允,太子妃儘管說。”大風帝已從剛纔被衛嫣琴音所震中回過神,此時便淡淡地說道。不過,嫣兒與太子妃的稱呼,又讓人在次看到了,他對兩個兒媳的不同態度。
不過,羽汐是毫不在意的。
“昔日,在東宮時曾與周妹妹一同說起過這個曲子。妹妹頗欣喜,說小時候也就著這個曲子習過舞蹈的。所以,羽汐想與周妹妹同臺,請父皇恩準。”
“準。”大風帝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對待兩人的態度有些不妥,便爽快地答應了。
“謝父皇。”
羽汐向圓臺後面的樂工借了一張琴,抱到琴臺上,便隨性地坐了下來。
下面的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李承嗣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她有兩張好琴,卻爲何不用?
只有南宮羽軒停了手中的杯中,靜靜地坐著,不看任何人,卻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聽羽汐的動靜上了。只有他心中明白,若有好琴,羽汐必輸。但若用一張普通的琴,卻彈出好琴的效果,那才能夠便震憾人心,更讓人對她的技藝讚歎。他記得羽汐再很小的時候就說過一句話“真正會彈琴的人,纔不會在乎一張琴的好壞呢?她應該是能夠讓自己隨意地融合進一張琴裡,跟每一張琴都能夠達到人琴合一,而不是隻用自己慣用的,或是好的。”
後來,羽汐便真能夠做到,彈什麼樣的琴,都能夠彈出好琴的效果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