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妝臺前的羽汐哼著這首《相思》之曲,淡而不發(fā),最爲(wèi)刻骨。
“都交代好了,走得也很平靜,奴婢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不枉她到人世走一遭。”阿俏逆著晨光,倚在春日的清風(fēng)裡,絲絲縷縷的風(fēng)吹的她的髮絲有些凌亂。
“這一路,她怕是也會走得會辛苦。”羽汐停了歌聲,嘴角勾起的一抹是苦笑。
“有主子這樣照顧著她,她應(yīng)該無怨了。”綠竹給羽汐蓖著頭,很是安詳?shù)卣f道。
“怎麼能無悔?”羽汐反問,“她本來可以生活的更好的。江南多水,孕育出來的女子向來是溫柔多情的。她本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突然得了別人的眷顧,自是死心踏地,無怨無悔地付出著。殊知所託非人,人家看中的不過是她有一張與扶風(fēng)一樣的臉。一人欺她負她便也罷了,兩兄弟都如此利用她,你說,她能不怨嗎?”
“怪只怪,她命不好?”綠竹安慰道。
“是啊,她的命可真不好。”羽汐長舒了口氣,“她若命好,現(xiàn)在就該養(yǎng)在江南水鄉(xiāng)中的閨閣裡。怨只怨,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命運,總被眼前的一切迷惑著。如若不然,也至於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
“小姐,你跟她不同。”阿俏知道羽汐是心裡慼慼焉,便出言道。
“我自是與她不同,可是……”
“沒有可是,一切都會好的。”阿俏打斷她,堅定地說道。她已經(jīng)不止一次地用這種語氣跟羽汐說過同樣的話,“把這裡的一切都忘了吧!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
“好。”羽汐也挺了挺腰,擲地有聲地說道。
皇家的氣派向來是大的,逶迤十里的儀仗,從皇宮一直延展到皇城東門,百姓們爭相走出家門,擁擠在狹窄的街道兩旁,伸頸側(cè)目,一是想窺得龍顏一二,二是想爭相一睹大風(fēng)凱旋將士的風(fēng)骨。
羽汐端坐在轎子裡,四壁耀眼的圍蔓把她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了。李承嗣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那身燦爛的黃,耀花了所有的眼睛。皇帝沒有來,他代帝犒軍,無上的權(quán)利榮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擺在了他的面前。六宮中位份最高的靜妃娘娘
也沒有來,所以羽汐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宮中衆(zhòng)女眷之首。四位皇子出動了兩位,除了太子李承嗣,四皇子李承鈺也在迎軍的人中。他才十五歲,臉龐上的稚氣還沒有脫盡,一身肌肉卻結(jié)實異常。人人都說他喜歡舞槍弄劍的,羽汐細看他,確實如此,他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與隱忍。
羽汐知道她馬車後面的便是周媚兒,可是她不願去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與她見面了。即便她每日遣人到幽竹苑請安,把最好的藥材源源不斷地往幽竹苑送,羽汐還是不願見她。
“小姐,杜苑。”阿俏一直警醒地觀察著四周,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閃,即刻便認出是杜苑。
“他怎麼會在這裡?”羽汐也吃驚,他們的計劃是在李承嗣著手準備登基之時,打他個措手不及,然後裡應(yīng)外合,讓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便逃離皇宮。現(xiàn)在杜苑出現(xiàn)在此地,難道水泠月又有什麼新打算?
“不知道,應(yīng)該不會出什麼事纔對。”阿俏的心裡也有些焦急,站起了略掀了簾子四處張望,看還有沒有其他人的影子。
探得一會兒,並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身影,便坐下來。
“怎麼樣?”綠竹被她的神情弄得有些緊張,她從未見過其他的人,自然不知道誰是江同,誰是杜苑,就連水泠月,她也是沒有見過的,胡亂的張望了一陣,心裡便是亂糟糟的。
“沒有,就杜苑一個人。小姐,我有不好的預(yù)感。聽泠月說杜苑的父親是柔然的神機將軍,兩國交戰(zhàn)時,被太子殿下一劍斬殺於馬下,會不會?”阿俏臉上凝重地猜測道。
“但願不是如此。李承嗣的武功不在哥哥之下,何況他身邊還一直跟著武功深不可測的陳少知。哥哥都曾傷在他的劍下,就憑杜苑肯定不行。”
“那怎麼辦?”
“只好見機行事了,阿俏,等下你密切關(guān)注李承嗣那邊,同時也搜尋一下杜苑看他到底想到幹什麼?”
“是。”阿俏領(lǐng)命,神情更加凝重。
馬車緩緩地繼續(xù)往前走,再往前便是最爲(wèi)繁華熱鬧的平安街。街道兩邊早就有士兵沿途清道,百姓只擠在商鋪的屋檐下。有不少有錢人則包下了林立在兩旁的酒樓的臨窗的位置,此
時正悠閒的拈杯痛飲。
“喂,你是誰?爲(wèi)什麼出現(xiàn)在我包下的雅間裡?”一個肥頭大耳富商模樣的中年人對關(guān)突然出現(xiàn)在雅間的杜苑大叫起來。
杜苑略一皺眉,似乎很嫌棄那個富商的聒躁,待那富商還要張口質(zhì)問的時候,便拈起碟子裡的一顆花生米,手指一彈,那富商便如這被施了定身術(shù)般張著嘴,站著一動不動了。
杜苑走過去,扶著那富商坐在臨窗的一邊,自己則坐在了另一邊。一雙冷眼緊緊地盯著樓下走過的儀仗,待到象徵皇室身份的明黃龍旗招展到眼前的時候,他的一雙利眼緊緊地盯著穿著黃色大袍騎著駿馬的男人。那個男人高大,眉峰高聳,渾身散發(fā)著一股迫人的冷意,仿若天上的神坻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那個人確實有著俯視天下的傲人資本,可是今天,即使他是天,他杜苑也要捅一捅,要不然,他枉爲(wèi)人臣,枉爲(wèi)人子。
騎在馬背上的李承嗣感覺到一股森冷的殺氣從頭頂上方傳來,他並沒有擡頭去看。多年疆場殺戮的經(jīng)驗,錘鍊出了他過人的感覺威險的敏銳性。他那個血腥的世界裡,他從來就沒有輸過,自然也不會把一個小小的刺客看在眼裡,相反,他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敢傷他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太子哥哥,我怎麼覺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李承鈺打馬上來,馬頭略比李承嗣的慢了幾步,不敢與他並轡而行。
“承鈺別緊張,不會有事的,等下記得保護好自己。”李承嗣柔聲安慰他,這個弟弟他未必真疼,可表面上他一定不能夠虧待了他。因爲(wèi)他是與李承昊走得最近的皇子,他更要拿出姿態(tài)來對他好。
“知道了。”李承鈺放緩馬速,跟在了後面。
“少知,等下你跟在四皇子身邊,若承鈺少了一根汗毛,本宮便拿你是問。”李承嗣沉聲吩咐道,那音量不高不低,恰恰可以讓身邊的近衛(wèi)大臣們聽到。
“屬下明白。”陳少知一直跟在李承嗣的身邊護衛(wèi),此番聽得李承嗣如此吩咐,便知道那刺客不會是什麼大角色,便策馬退到李承鈺的身邊,一雙鷹眼卻四處警示的搜尋起來,並迅速地打著不同的手勢,調(diào)兵遣將,務(wù)必保得主子們的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