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殿前侍衛不多,但是不時有太監宮女們穿梭而過。他和李承昊住在柔然皇宮東北角的一個偏殿上,此時貿然前去,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實在不恰當,便只能夠如坐鍼氈般的在住處的院子裡來回踱步。
夜幕降臨後,他胡亂地扒了幾口飯,便找出一襲黑衣穿在了身上。這身黑衣,是他所有的衣服裡面唯一的一件黑衣。他本人極愛乾淨,衣服向來只穿白色的,哪怕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他也只穿白衣。可是,這一次,爲了去見那個小東西,自己居然打破慣例。想到這,他不由得苦笑,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一顰一笑,便如刻刀般刻進了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她的美好,讓他心生嚮往。她喜歡她哭笑隨心的個性,在他的面前,大多數都包裹著一個面具,或冰冷或虛假,只能她最真實。這份真實在他的生活中是那麼的難免可貴,即便如飲鳩止渴,他還是不願放棄。
把回程途中買好的糖葫蘆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懷裡,他便摸黑向朝露殿進發。
輕輕躍於屋頂,裡面傳來叮叮耳語。
“承昊哥哥,你怎麼知道那麼多的故事啊!”小女孩充滿羨慕和敬仰的口吻,通過她軟糯的聲音傳出來,讓聽的人分外受用。
“呵呵,小時候母親講給我聽得。”李承昊的聲音依然朗潤,如山泉。
“嗯,你的母親一定是很可愛很可愛的人。”她不知道用什麼詞去讚美別人,只能用純真而懇切地聲音如是說道。
“是,我的母親很可愛很可愛,我很愛她。”李承昊學著她的語氣,說出得話讓人如沐春風。
“她一定也很愛你。”燈下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充滿嚮往,“不知道,她願不願意
講故事給我聽?”
“你那麼可愛,我想母親她一定會很願意講故事給你聽得。”李承昊的眼神暗了暗,說道。
“真的!”小女孩並沒有發現眼前這個男人的異樣,興奮地跳起來了拍手,“那我一定要去見你的母親,求她講故事給我聽。”
“汐兒,這恐怕不行。”男人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悲哀,女孩並沒有發現,只是睜著大大的眼睛不解地問道:“爲什麼呀?你的母親會不喜歡我嗎?”
她的手扶著他的胳膊,軟軟的身子挨他近近的,臉上有一咱焦急與乞求。
“不,母親一定會很喜歡你。”男人盤膝坐在席上,伸手撫了撫女孩的頭髮,很溫柔地說道,“汐兒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誰都會喜歡汐兒的。只是,母親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她再也不能講故事給誰聽了。”
男人臉上的悲哀並不強烈,可是小女孩卻感受到了濃濃地哀傷。她的大眼睛開始氤氳,蓄上了一層水汽,然後兩滴碩大的淚珠便“啪”地滾落下來。
李承昊看著她那張精緻的小臉,並不絕美,卻讓人覺得有些驚心動魄。他伸出大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粗造的指尖劃過她白皙的臉,留下了一抹粉紅,發出誘人的光芒。
他眼光熾熱地盯著她,雙手不由自主地捧起了她的臉。嘴脣蠕動著,怔怔地看她。羽汐已經完全傻掉了,她不知道他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到底是什麼意思,也只睜著一雙大大的眸子,靜靜地看他。
“汐兒,你真像一個天使。”他嘆息著說道,把她的臉捧到自己的胸口,然後在她的額頭印了一個深深地吻。
羽汐那時哪裡知道李承昊內心複雜的滋味,她不過以爲他像所以喜歡她的人一樣,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他對她的喜愛。孰不知,李承昊卻用這個吻來給自己做下了決定。他已經對這個純真的小姑娘動了心,可是她太小,並不知道他的情感。他害怕自己的付出得不到迴應,同時也告誡自己,他必須撇下個人情感,專心一意
地完成父親交給他的大計。這一吻的落下,註定了柔然三個月後的覆滅。
李承昊很快便離開了,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的。
這一幕盡落南宮羽軒眼底,他覺得自己的胸口悶悶地似壓著一塊大石。又仿若有某塊地方被人掏空了,空蕩蕩地逡巡著鼓鼓地風。心中有個聲音在叫著他快走,快走。可是他的腳卻像粘住了般,一步都挪不開。他覺得自己像個傻了,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就這樣,南宮羽軒坐屋頂坐了許久,久到自己的雙腿都已經麻木了還無所覺。
“公主,該洗漱睡覺了。”
夜已經很深了,羽汐依然坐朝露殿的窗邊發呆。上官羽軒答應過她,今天帶她去集市地。她知道自己被幽閉在這裡,不可能和他一上街。可是,她希望他能夠來看看她,哪怕是看一眼也好。可是,他沒有來。連承昊哥哥這樣忙的人都來陪了她一整天,給她講了那麼多好聽的故事,還給她送來那麼多打發時間的好玩意兒,可是上官羽軒居然沒有來。她對他失望透了,決定以後都不理他了。
“哼,我以後再都不要理上官羽軒了。”她沒有聽到小宮女叫她洗漱地話,只看著面前的滴漏裡最後那一點兒流沙都流進了下面的銅壺裡,便帶著哭腔憤憤地說道。
她以後都不要再理自己了,她以後都不理自己了……
南宮羽軒的心裡只反反覆覆著這幾句話,她的心裡喜歡的是李承昊吧,因爲有了他的那一吻,她便已經打算不再理別的男人了,連自己這個她喜歡的羽軒哥哥也不要理了。
南宮羽軒從屋頂上站了起來,身形晃了幾晃,差點兒從屋頂上栽下去。到底還是功底深厚,踉蹌著穩住了。幸好柔然皇宮的戒備並不森嚴,何況這裡還是皇子公主受罰的偏殿,並沒有人因爲他的小小失誤而發現他。他急速地掠下屋頂,悄然地離開了。
“他怎麼可以這樣啊!我都等了他一天了。”因爲走得急,南宮羽軒並沒有聽到羽汐這句因爲委屈而帶著哭腔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