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喝粥，紅棗蓮子八寶粥，益氣補血，殿下吩咐，必須盯著娘娘喝，最少須得喝半碗以上?！卑补霉檬盅e端著白瓷碗，還拿湯勺細細地攪拌?！斑@裡擱了焦糖，等下化開，保證甜絲絲的?！?

安姑姑眉開眼笑，有些清瘦的臉如一朵盛開的菊花。

“嗯，擱那個，用冰鎮一會兒，涼點我再喝?！庇鹣诳磿?，眼沒有擡，只用手指輕輕指了指，那放著的冰架。

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但因她體質偏熱，總喜歡流汗，所以李承嗣特意叮囑內務府每日給幽竹苑送一盆冰，給她消暑降溫。

羽汐惦記著曾經在涵王府吃過的那頓消暑宴，阿俏也曾到廚房暗地裡做過幾回，可羽汐吃著總不是那個味。也不知道李承嗣是怎麼偏敲側擊知道的，便派人特特地從涵王府那個給羽汐做過消暑宴的廚子請來了。

做一個，羽汐嘗一點，可怎麼吃，也吃不出去年吃過的那個滋味了。羽汐有些傷感，獨自到那滿池碧蓮幽荷的湖邊走了一遍，便生髮出“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感慨。想著大概是物是人非，景易情移，那人不是去年的人，那景看著相似，卻其實也不是去年的景了。什麼都變了，那個爲愛甘願委屈自己的女人也早已化作一抔，就冰鎮佳餚的味道自然也就變了。

安姑姑把粥小心翼翼地擱在冰架子上，吩咐小宮女仔細看顧著，人便在離羽汐不遠不近的地方立著。

羽汐隨意散漫地翻著書，等半天，安姑姑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知道她有話說，擱下手上的書，問道：“姑姑還有話說嗎？”

安姑姑看了滿殿的人一眼，有些爲難。羽汐揮揮手。安姑姑便叫那些多餘的人退下。

“娘娘還想走嗎？”看到宮人們都走得乾淨，安姑姑越發小氣地問道。

原來自己的這點小心思連安姑姑面前都沒有藏住，恐怕李承嗣更是瞭若指掌。

“娘娘放心，殿下並不知曉，只是奴婢多嘴，擱在心裡放不下，便問了?！卑补霉醚澎o地站著，低眉順目，卻不讓人感覺

到謙卑。她實在是極玲瓏的一個女子，李承嗣能夠得她相助，也算是一種福分。

“姑姑此次怎講??？”羽汐沒有回答，問得也有些模棱兩可。

“奴婢只是覺得，殿下對娘娘是真心實意的?！?

“嗯?！庇鹣p嗯一聲，也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殿下能夠得一心人，不易。”

“哦，也是，自古以來，生於皇家者，必多薄倖。殿下和公主，大概是個異數?！庇鹣€是打著太極，不作正面回答。

“殿下登基大典時要用的皇后禮服，內務府已經開始著人準備了。殿下吩咐，按娘娘的尺寸做?！卑补霉每吹接鹣叺L輕，便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還是叫他們按周妹妹的尺寸做吧，登基大典時，繁文縟節肯定很多。我進宮前不聽話，蕓姑姑的教誨早就全部拋腦後去了，那樣隆重的場面怕是應付不來。周妹妹自小就受著這樣的訓練，懂得比我多，她去更合適。再說了，周妹妹不是懷孕了嗎？這就算我送給孩子的見面禮吧！”

“娘娘，若讓殿下知道，該不高興了?！?

“反正他遲早也要知道，若他非要不高興，便不要來我這幽竹苑了?！庇鹣僚f，說完後，自己又開始笑。

安姑姑看以她笑，估計她是笑最後一句，不要進她的幽竹苑。

全皇宮的人都知道，現在殿下夜夜宿在幽竹苑，恨不得早朝的時候都能夠把太子妃帶在身邊。從來勤勉有加，兢兢業業的太子殿下，現在愣是差點成了“從此朝王不早朝”的昏君了。

“依奴婢之見，皇后之位，還是太子妃做著合適。太子登基即位，太子妃榮登皇后寶座，那纔是順理成章的?！?

“無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南宮羽汐是叛賊南宮傲的女兒。父親幫著大皇子謀朝篡位不成功，已經逃脫。我是罪臣之女，罪臣之女怎麼能榮登大位。周妹妹大義滅親，爲了輔佐夫君，不惜與家裡人反目成仇，那是凜然正氣，當爲天下女子的表率。跟周妹妹比起來，我差得太多，皇后之位，她坐著合適。況

且，若是她能夠替殿下誕下龍嗣，更是居功至偉?！?

“娘娘不該妄自菲薄，現在娘娘正得恩寵，孕育子嗣也是早晚的事。若是娘娘得了龍子，以後繼承大統，更是名正言順?！?

安姑姑勸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以後？她南宮羽汐會有什麼以後？

見安姑姑還想再勸，羽汐卻有些不耐了。

“姑姑何必費這些口舌呢？羽汐知道姑姑是爲了羽汐好，可是羽汐無福消受。御醫早就說過，羽汐身子弱，恐怕再難生養。即便能生養，也架不住每天一碗藥，從不間隔的喝下去呀！有這些個藥控制著，怕是能育，也育不出來?！?

羽汐淡淡地說，臉上甚至還掛著笑。但是安姑姑卻聽得心裡涼涼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奴婢這便稟明殿下，揪出那人?！卑补霉糜行┘鼻械卣f。

“姑姑，這藥是殿下吩咐每天必須喝得。不早不晚，都是在殿下風*流快*活完之後。”說著這樣的話，羽汐也不臉紅心跳，像是說涼水般。除了呼出的那一口略帶涼氣的風，實在什麼都沒有。

她說得事情彷彿與她自身無關般，只把它當作飯後的小點心吧，砸巴品嚐一翻，過嘴就會忘得。

“不會的，殿下從未像對娘娘般對待過別的妃子，娘娘在殿下心中自然是不一樣的。他疼娘娘愛娘娘尚且來不及，絕不會做傷害娘娘的事?！?

“安姑姑，誰告訴你這是傷害了，這正是殿下對羽汐的特別愛護。羽汐身體弱，不利於生養。即便養了，也沒有精力去看護照顧。何況還要爲他步步爲營，心心算計，羽汐實在沒有那個能力，所以，倒不如不生?！?

安姑姑不知羽汐這話是真是假，只覺得難以置信。皇宮中的女人哪個不是爲了能育子嗣而拼得你死我活的，有了孩子，就相當於有了靠山?？墒?，羽汐卻說沒有孩子也並不是一件壞事。她直覺覺得，要不就是羽汐還是不想待在皇宮，要不就是李承嗣真的不願她懷孕，傷了她的心?？墒?，不管是哪一個，她都覺得剪不斷理還亂，麻煩的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