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已經近一個月沒有在東宮露面了,府裡的女人也都安分地守在自己的小院裡各過各的。這種不相往來的局面,是羽汐樂見的。平時難得碰在一起,也就不用虛以委蛇,各自滿臉堆笑地說著諷刺挖苦的話,不用掏空心思去揭別人的傷疤,如此甚好,省心省力。
說來也奇怪,因爲李承嗣爲著柳昭訓對羽汐發了那一通莫明的脾氣,東宮裡的女人們,背地裡反而不說她了。大概是因爲覺得她這個太子妃,雖然名爲正室,卻實在是沒有什麼戰鬥力,遲早會被扔進冷宮。既然如此,也就懶得與她鬥,倒不如省下些力氣去與那種能夠跟自己一較短長的人鬥去,所以,比起她這個太子妃來,小小的柳昭訓反而成了衆矢之的。大概江南女子都是不經斗的,六月末七月初的時候,柳昭訓病倒了。據說病勢來得頗兇,木公公都忙得焦頭爛額了。於是,他便帶著兩個小太監親自登了幽竹苑的門,向羽汐討要安姑姑。
“娘娘,老奴這段時間實在是忙得沒法,下邊的那些人又不得力,放眼整個東宮,也只有娘娘宮裡的安姑姑老成持重,又見過世面,能夠打點開消。所以,老奴就斗膽來向娘娘借用安姑姑一個月,等殿下回來,府裡也安寧點了,老奴再放安姑姑回來,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這樣不好吧!”羽汐翹著蘭花指看著阿俏幫她挫指甲,一旁還有綠竹打著羽扇。六月末的天氣已經滾熱,她卻神清氣爽,“太子殿下交代過的,安姑姑這段時間要督促我學規矩,我這規矩都還沒有學全乎,你就把安姑姑調去幫忙。這要是殿下回來怪罪,我可擔待不起。”說完,還用另一隻得閒的手,撫了撫自己的脖子,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娘娘,學規矩這事,也不急在一時。但是柳昭訓那邊卻刻不容緩,再找不出一個得力的人過去,奴才怕……。這柳昭訓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奴才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殿下砍的?!?
“這倒也是,真難爲公公了。上次我就因爲一張琴,太子殿下就發了那麼大的脾氣。這要是,柳昭訓真有個好歹。嘖嘖嘖,公公,你還真不好交待?!庇鹣珴M臉同情,眼神卻盛滿戲謔?!斑@樣吧,安姑姑到不到水柳居幫忙呢?我說了也不算,要不,你給太子殿下寫封住,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吧!他同意我就同意。”羽汐閒閒地撂下這麼一句話,就不打算理他了。
木公公聽羽汐這麼一說,都急得快哭了。太子殿下現在在穎州,信件來回最快也得十天半月,你說這十天半月後,柳昭訓會是個什麼樣子還不知道呢?
“娘娘,殿下那邊奴才自會去說,您看,您能不能通融通融,先讓柳姑姑過去幫忙。柳昭訓那邊都是些小宮女,一個得力的人都沒有,柳昭訓病著,還要操心那些有的沒的,我怕再這樣下去,她那單薄的身子肯定受不了?!?
羽汐其實也不是計較柳昭訓先前對她的陷害,只是故意要作作姿態,逗弄逗弄別人。生活那麼無聊呢,能找樂子的時候一定要找樂子。
“既然公公這麼著急,非安姑姑幫忙不可,那好吧,安姑姑就過去幫一陣子忙。不過,我事先申明啊,安姑姑只是過去幫忙的,還請公公給柳昭訓說明白了,讓她心裡有個底,這人是我南宮羽汐借給她的,不是送給她的。還請到時候她別不要臉,把人給我扣下了?!?
羽汐話說得難聽,但是意思卻表達的很明確。安姑姑是她的人,她絕不允許柳昭訓恃寵而嬌,把人搶過去。
“娘娘放心,奴婢是陛下欽點到東宮來侍候娘娘的,沒有誰能夠隨隨便便安排奴婢的去處,就是太子殿下要打發奴婢走,怕也要問過陛下才行?!卑补霉靡慌园参克?。
“真的!”羽汐原本躺著,一聽這話便高興地坐了起來,害得阿俏一不小心就把玉銼銼她手上了。
“嘶。”羽汐吃痛。
“小姐?!薄澳锬?。”前一聲是阿俏,後一聲是安姑姑與綠竹。
“沒事,沒事?!庇鹣戳丝醋约河行┘t的手指,擺手說道,“我只是太高興了。你們三個人侍候我那麼久,誰走了我都捨不得?!?
“娘娘?!卑补霉煤途G竹一聽這話,眼眶都有些紅了。
羽汐卻喜滋滋地躺回椅子上。
“既然如此,安姑姑你就收拾收拾快點過去吧!就柳昭訓那風一吹就倒的身子,我還真怕她有個什麼長短?!?
“是,奴婢等下就去?!?
“如此多謝娘娘了,等殿下回來,老奴一定把娘娘的恩德如實秉告給太子殿下?!?
“哧,你還是別跟他說了。要不然,他又會認爲我居心叵測,是不是要害他老婆了?!庇鹣炝藗€懶腰接著說,“唉,只不過啊,我放了人,也不
知那柳昭訓敢不敢要人??!你說安姑姑在我幽竹苑侍候了近一個月了,那柳昭訓會不會害怕我的人害她呢?”
“奴才惶恐。”木公公聽聞這話,滿臉惶恐地跪了下去。
“哎呀,公公你這是做什麼?你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是自小看著太子殿下長大的人,給羽汐行這樣的禮,不是要折煞羽汐嗎?安姑姑,快點把木公公扶起來。”
“公公快請起吧!娘娘最不興這一套了。”
“是?!?
“公公沒事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收拾妥當了,我自會往水柳居去?!卑补霉糜终f。
“好,如此,老奴便先告退了?!蹦竟硐蛴鹣卸Y,倒著退了下去。
“哼,老滑頭。”阿俏冷哼一聲。
“阿俏,我發現你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庇鹣χ鴵u頭。
“娘娘,依奴婢之見,那柳昭訓八成是有喜了。怕別人害她,故意對外說是生病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奴婢去侍候她是什麼意思?”
“嗯,大概是認爲我這人愚笨,猜不透她懷孕了,不像其他三個深諳宮鬥之道,轉轉腦筋就知道怎麼回事。嘿嘿,不管怎樣,她雖沒有算準我是什麼樣的人,卻有一點是算準了的,我不會讓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事。如果這時候,她的肚子出了什麼事,大家都會認爲是我乾的。所以,安姑姑你此去水柳居,一定要想法設法保住她的那個孩子?!?
“娘娘,一旦柳昭訓生下個兒子……,那可是太子殿下的長子?!卑补霉糜杂种?。
“生兒子好啊,生了兒子我們就可以祝太子殿下後繼有人,子孫綿延,福傳千秋了?!庇鹣珮O不正經地說道。
安姑姑極無奈地收回剛要吐出口的話,便告退去收拾東西了。
“安姑姑,”羽汐輕喚她,“好好照顧柳昭訓,如果將來她好了,自會記著你的好的。還有,這段時間別回幽竹苑了。她那人疑心極重,怕是時刻提防著我會不會害她的?!?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卑补霉贸趼犨@話,有些怔忡,緩了一會兒,才輕聲答應道。
“娘娘?!本G竹站在阿俏身側,臉上染著一層莫名的憂傷,“我反正是不會離開娘娘的,娘娘你也指望著把我打發到別處去。”
羽汐輕笑一聲:“綠竹,你多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