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日漸垂落山頭,暮色降臨,無邊無際的夜色蔓延開來。
葉柳惠貓著身子藏於假山後,密切關注著棲櫻殿裡所發生的一切,初冬的風已初顯出刺骨的寒,一陣寒風竄過假山間的縫隙毫不憐惜的撲上她裸露的肌膚,冷得她直打哆嗦。
“還有這最後一夜,就用不著再遭這份罪了!”葉柳惠低淬一口,她不明白子夏王身邊高手如雲爲何偏偏指明讓她這個武功平平的女官來監視蘭世蘭。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冷月躲進雲海,夜,一下子更顯濃稠了起來。
葉柳惠緊了緊衣領,眨了眨眼慢慢地一點點的去適應周遭冰冷的黑暗,忽而,遠處本是空曠幽暗的草地上霎時濃霧大起,那股霧很奇怪,偏偏就起了那一片,且很快就瀰漫擴散了開來,騰騰繞繞,於這風清人寂的夜裡透著絲詭異而神秘的陰冷。
葉柳惠的臉一下青了,想起之前王城裡流傳的有關棲櫻殿鬧鬼的事,心中的恐懼頃刻間被無限放大。她兩雙眼直愣愣的盯著變幻莫測的白霧中央,越瞧心裡越毛,越瞧越是覺得那裡即將會出現什麼可怕的東西,遂掙扎的想移開目光,卻不想眼睛似被勾住了般,愣是動不了,夜風呼嘯而過,隱隱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泣聲,濃霧劇烈翻滾起來,緩緩映出了一道人一樣的輪廓。
雲海飄飄灑灑而去,月華清冷悲寒,瀉下一地白光,這一刻,葉柳惠終於看清了那道朦朧的輪廓,蓬亂的長髮蓋住了臉孔,風一吹,長髮無聲飄起露出了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那副青白的滲人的臉孔上,偏偏嘴脣紅得鬼魅,而那斷斷續續的陰森森的抽泣聲正是自那血脣間發出。
“你是誰,是誰在此裝神弄鬼?”葉柳惠顫抖地問道。
白霧蒸騰,眼前頓又被白霧所遮蓋,葉柳惠心咯噔一聲,狠狠瞇了瞇眼,再尋那身影時早已經不知去向
。
寒風凜冽,草木皆顫顫搖晃起來,四周的空氣似被一下子抽乾了般,變得詭譎沉重起來。
葉柳惠渾身皮膚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眼眶裡兩顆眼珠子飛快的左右轉動著,就在這時,一道白影自她右側的石橋上木納的飄蕩著,葉柳惠嗖的轉身,石橋上已空無一人。
“你到底是誰?”葉柳惠摒住呼吸,四處張望的臉上神情高度緊張。
嗚……嗚……嗚,驀然間,四面傳來了忽高忽低的悲慼哭聲,直衝著葉柳惠站立的方向若隱若現的涌了過來。緊接著,葉柳惠的右肩處毫無預警的一沉,一顆冰冷的腦袋已擱在她的肩膀處。
葉柳惠幾乎可以感覺到有一股陰森森的涼氣正吹在自己的頸窩處。
“就你了!”擱在肩膀上的腦袋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詭異陰冷地令葉柳惠兩腿發軟。
就你了?葉柳惠突然有了逃跑的衝動,可雙腿抖的厲害,最後連著全身都在抖,突然,臉頰上一涼,葉柳惠發怵的嚥了咽乾澀的喉嚨,緩緩垂下眼瞼,卻見白骨森森的指骨上血跡斑斑……
“啊!”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後,葉柳惠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 不要……不要……快走開!”牀榻上葉柳惠悚然驚醒,騰地坐起身來。
“原來是一場夢!”葉柳惠揉了揉酸脹的額角,稍稍鬆了一口氣,擡首間眸眼不經意掃過昏暗的房間,胸口處一涼,不對,這裡不是她的臥房,既然如此,那這裡是……撲通,撲通,房間裡靜得只聽見她心劇烈跳動的聲音,葉柳惠蜷縮著身子,將自己縮到牀角。
“你醒啦?”昏黃的蠟燭輕輕晃了晃,蘭少自椅上起身,衝葉柳惠淡淡微笑。
微弱的燭光映在蘭少嬌美的臉上蒼白的近乎透明。葉柳惠瞧著她脣邊詭異的笑,只覺渾身置於冰
窖之中。
“要不要喝點水?”蘭少緩緩移動著身體,眼神呆滯的望著桌面,自言自語道:“哎呀,沒有杯子……”
“不……不用了!”葉柳惠連連搖首,插口道。
“沒關係,你不用客氣!”蘭少木然的笑著,擡手自袖袍裡抽出錦帕,卷疊成錐體形,另一隻手則拿起水壺,將壺口對準錦帕。
“錦帕怎可盛的了水……”葉柳惠頭皮直髮麻,又驚又懼的盯著變了個人似的蘭少。
嘩啦啦,茶水一滴不漏的倒進了錦帕,蘭少慢騰騰的將水壺放回原位,雙手抱著盛滿水的錦帕一步一步的往牀榻走去。
“怎……怎麼可能!”葉柳惠雙手緊抱住腦袋,難以置信的望著滿是鬼魅之氣的蘭少,顫聲叫道:“你……你不要過來!”
“你在怕什麼?”蘭少血紅的脣一張一合,手一揚,錦帕裡的水悉數落於地上,幽幽道:“那我再點起幾根蠟燭,這屋子裡亮堂了,你便就不會怕了吧!”蘭少邊說邊往書桌前走去,拿起一支毛筆,又轉身往牆邊走去,待她在牆壁前站定,復而回首,望著臉色鐵青的葉柳惠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上脣,低低道:“這次的供品似乎很美味。”
就是你了?供品?美味?葉柳惠雙目猛得瞪大,望著牆壁前執筆畫著蠟燭的白袍人,驚悸中一股陰寒的冷風從窗外向她撲來,冰冷且帶著濃濃不安的氣息。
蠟燭漸漸畫好了,可令人瘋狂崩潰的是牆壁上所畫的蠟燭正灼灼燃燒著,散發出妖邪的光芒。
一種前所未有的戰慄與寒氣正從葉柳惠的心口升起,並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一下子令她全身的汗毛頓時豎立起。
蘭少木納的轉過腦袋,衝著葉柳惠怪異的笑著,葉柳惠再也承載不了心中的恐懼,瘋了一樣的跳下牀,連滾帶爬的衝出門外,消失於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