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約莫也有20年了吧,早已經淡忘了1985年的那一夜驚魂,也淡忘了那個破舊的電視機所帶給我的陰影。我生活得很正常,每日上班下班,偶爾和老同學、新同事相約餐廳小聚,當然每天少不了會在網上找點樂趣。大部分搞技術的宅男,圈子都非常小,因此多半都會期待在網絡間找到屬於自己的眷戀。
這樣重複的節奏有條不紊,也沒有讓我覺得生活有多大的苦悶。尤其是在夏季,因爲夏季是活動相對頻繁的季節,人們總在夏夜的喧囂裡享受著美食和夜風。我很少願意在夜裡踏出家門,對我個人而言,夏夜裡最好的休閒方式是在開著空調的房間裡,上上網看看片,打打遊戲聊聊天。我實在不明白那些混跡在夜排檔或是留戀坊間的人究竟在想什麼,爲什麼總愛把自己丟在人堆裡,喝得上吐下瀉,搞得雞犬不寧,難道說只有在魚龍混雜的地方露個臉,纔算是證明了自己尚且活在人間?反正我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閒,即便真的很閒,也不會加入這樣的行列。
記得那一夜我一如往昔,過了零點才意猶未盡得關上電腦,站起身習慣性得伸了個懶腰,然後靠著牀沿坐下,發了會兒呆之後,才側倒向枕頭,隨即把小腿和腳擱上了牀。席子涼涼的,感覺非常的舒服,我在牀上打了個滾後,恢復到平躺的姿勢,兩手輕輕得擺在肚子上,雙腿岔開著,很滿足得閉上了雙眼。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我沒有睜開眼睛,只是用腳在牀上到處劃拉著,好不容易右腳似乎勾住了早被我踢到一邊的被子,便用力將腳向上一提,想把被子勾至身上,卻不想被子反而因此滑落到了地上。我皺了皺眉,十分不情願得睜開雙眼,從牀上坐起來,慢慢得爬至牀尾,將身子趴在牀上,下巴磕頂住牀沿,慢慢探出一隻手去拉起被子。
在將被子拉起來的同時,我彷彿感覺到在我正前方的電視櫃上似乎有道光一閃即逝。我下意識得擡起頭,看了一下正前方,只看見電視機未有任何異樣得擺在電視櫃上,僅僅只是電視機的右下角上亮著紅色的小燈,應該處於待機狀態,所謂待機狀態就是表示只要用遙控器一按開關按鈕,就能迅速跳轉至視頻畫面。這一丁點的亮光顯然不是我剛纔所感覺得那道光。我並沒有太過在意,拽著被子轉身爬向牀頭。重新躺下前,我將被子蓋上身。
經過這一折騰,此時我倒也覺得清醒了不少。我倚在枕頭上,想起了剛纔那一閃而過的光亮,不自覺得又盯著電視機瞅了起來,熟悉的畫面感一下子讓我想了20年前的事,甚至想起了那時畫面中最後一刻那惡毒的眼神。我的心裡七上八下起來,暗忖:不會這麼點背吧,都過了這麼多年了,真的又來了?我越想越覺得後怕,可越怕又越想要知道是否會發生。我凝神屏氣,提前做好了所有的思想準備,但手心裡卻開始冒汗,剛纔還感覺的涼意,此刻卻已蕩然無存。
我眼也不眨得死盯著電視機,只是電視機卻未有任何動靜,似乎比起我大驚小怪的樣子,它反而更能沉得住氣。我看了大約有十來分鐘,腦袋裡胡思亂想的意識也開始逐漸單薄,新一輪的倦意又開始向我襲來。眼皮開始耷拉下來,身體也開始逐漸下滑,不一會兒整個人就自然調整成了正常的睡姿。
“是他嗎?看不太清楚”,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徒然一震,一下子警覺起來!哪來的女人,我的房間裡怎麼會有女人?我微微仰起頭,朝著電視機望去,電視機裡赫然站著兩男一女!我雖然害怕,但已不覺意外,該來的總是要來。
兩個男人的年紀大約都在40歲出頭,身高估計在一米七五上下,一個是平頭圓臉,穿著黑色夾克,另一箇中分頭國字臉,穿著休閒外套。女人大約30歲不到,長髮紮成了馬尾辮,瓜子臉上有一雙很亮的大眼睛,上身是紅色夾克,應該穿著高跟鞋,因爲三個人看著幾乎差不多高度。那個平頭圓臉的男人正在抽著煙,而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則在一旁樂呵呵得看著什麼。
我睜大眼睛,和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正好望了個對眼。天哪,他正在看我!沒錯,他就是在看我,那笑容充滿了嘲弄和殺意。女人似乎有些不快,極不耐煩得又將之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是他嗎?你們倒是說句話!”
平頭圓臉的男人又抽了一口煙,這才搭腔道:“應該是這小子吧,你說呢?”,他又轉向那個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問道。
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冷笑了一聲,許久嘴裡才蹦出兩個字:“沒錯!”
女人似乎很急躁,她擡起手來,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說道:“那還不進去?”
她這句話剛說完,電視機的屏幕竟然忽然比起之前要亮了許多,這亮度足以使我看清畫面裡三個人所在的地方竟然正是我家的客廳,而客廳和我的房間就僅僅只有一牆之隔!
我的腦袋嗡得一聲,霎時覺得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那個平頭圓臉的男人將手裡的菸頭隨手扔在了地上,用腳狠狠得碾了碾,隨後從後腰處掏出了一把匕首,而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此時手裡也亮出了一把小刀。
“殺他需要這些嗎?”,女人很不屑得對著兩個男人說道:“你們倆靠邊站,我去就行了。”
平頭圓臉的男人笑了笑,陰陽怪氣得說道:“你不會又想用你那套老辦法吧?嘿嘿……”
“這點用不著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殺的人不會比你少。”,女人隨即向著我房門的方向走來。
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似乎很不願意說話,由始至終,他的目光就始終沒有離開過我。我意識到危險將要來臨,立刻撩開了被子,迅速坐起身。我當時唯一的念頭便是要去將電視機的電源給拔了。
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顯然是察覺到了我的動作,他忽然狠狠對著屏幕說道:“你逃不了的!”,那怒目直視我的眼神,令我全身直打寒顫。他……他這是在和我說話嗎?他竟然能和我說話?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所見到的一切,比起二十年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更加荒謬、更加離譜!
我雖然已經接近魂飛魄散的狀態,但這一刻也已經顧不上對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所講得話給出呆若木雞的反應了,本能在催促自己必須要阻止他們,不論這是真是假。
我告誡著自己,眼前的景象都是遐想,完全不科學,這肯定是一場夢。但我的大腦卻指揮著這我的身體向牀尾處不斷移動。這時,平頭圓臉的男人和女人也因爲中分頭國字臉的男人的那句話靠向了電視機屏幕,他們三個齊刷刷的將眼神匯聚在了我身上。
女人開口說道:“還是直接就從這裡過去吧,省得費事了,我也沒有砸門的習慣。”,說罷,便快步向電視機屏幕前走了過來,只見屏幕上的她的身形越來越靠近,從屏幕可以容納她一整個人,到屏幕只能顯示出她的上半身。我嚇得差一點兒尿褲子,頓時聯想到了《午夜兇鈴》裡的貞子。
屏幕上開始只顯示她的半身像了,她的容貌已經清晰可見,秀麗的臉龐上帶著狡黠而詭異的微笑,從她閃動的雙眸中,我清楚得看到了自己恐懼的表情。
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最多不會超過四十公分,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已經能感覺到她呼吸的聲音。在那樣的黑夜裡,她那件紅色的外衣更顯得格外的刺眼。她的臉已經完全貼上了電視機的屏幕,笑臉更是變得猙獰起來,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開始打算伸出電視機外,而她脖子上的骷髏吊墜似乎已穿過電視機懸掛在外了。她身後的兩個男人也全都靠了過來,那看著就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臉,也露出了暴戾之色。
說時遲那時快,我搶先一步,迅速伸手將電視機的開關按鈕按下,又即刻站起身將牆上的頂燈開關打開。房間立刻亮了起來。我慌忙將擺在電視櫃上的拖線板拽到我跟前,以最快的速度拔掉了電視機的插頭。這時我才稍稍有些安下心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令自己都驚訝,總算是救了自己。
我顫抖著雙腿倚著牆站了好一會兒,待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沒有原先那麼快了,這纔將身子慢慢向後靠去,偷眼望了望電視機。屏幕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光纖反射出的自己睡覺的那張牀。我總算心裡踏實了許多。靠在牀邊坐下,暗自慶幸自己這一次又順利得逃過一劫。
稍作定神之後,我站起身來,在寫字檯上的紙巾盒裡隨手抽出幾張紙巾,將電視屏幕擦了又擦,希望將屏幕上所有不乾淨的東西全部都擦掉。這一夜鬧騰下來,我已完全沒了睡意。
擦完電視機,傻愣愣得坐在書桌前,心裡想著:這事算完了嗎?不會再過二十年後又來找我一次吧?也就在我瞎琢磨之際,陽光已照進了房間,清晨的鬧鈴也跟著響了。我聽見房門外,父母已經起身準備早餐的聲音,於是我站起身將燈與空調都關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後,打算開門出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房門外母親驚訝的聲音:“這地板上怎麼會有菸灰?是誰抽菸了?”
我迅速將門打開衝了出去,我又一次傻眼了。就在昨夜平頭圓臉的男人所站的那個位置,真的有些許菸灰。我像丟了魂似得在客廳裡打轉,到處尋找那個被丟棄的菸頭,可是卻始終沒能找到。
這場惡夢並沒有結束,是嗎?
有人跟我說:“所有存在的靈異事件,那都只是因爲太多的合理因素集中到了一起的巧合所產生的結果,只是由於發生機率相當得低,所以很多人可能永遠也遇不到。”那麼,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