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瑩看著白一的傷口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白一,你下回不必再這樣捨命救我,若是那一劍刺到了要害處,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你。”
白一聽此掙扎起身,用手肘撐著身子,剛剛被雪瑩包紮好的傷口又裂了開來,鮮血將紗布染紅,雪瑩眉心直跳。
“從前都是我對不住你,若能幫到你我自是願意去做的。”
雪瑩扶著白一躺下,提醒他不要再亂動,這才嘆了一口氣道:“白一啊,你不欠我什麼,你待我已是極好,哪裡有對不起我一說,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從前我不懂事之處也有反省過,我打心底的願你能好好的,不要再爲我做這樣危險的事了。”
白一苦澀一笑,枕在枕上,閉了眼,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雪瑩心中並不好受,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直坐在他身旁。
良久,白一睜開眼,側頭看向雪瑩道:“瑩瑩,師父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做了那些事我無法爲他開脫,但若是我能勸勸師父,或許如今就不會如此了。”
他一直在內疚,私下也有偷偷打聽過王長老去哪裡了,只是始終沒有什麼消息,所以他時常在想,他若是不那麼懦弱,不那麼對他的話言聽計從,而是在王長老走偏之時能出來勸他,如今也不該會是這樣了。
雪瑩緊抿脣,隨後開口道:“白一,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不必如此內疚,說句不該說的,即使你真的勸了他,他也並不會聽你的,從他溺愛王流月起就大錯特錯了。”
“師父他深愛師孃,這才……”白一有心想爲王長老辯駁一下,卻發現這連他也說服不了。
雪瑩自然是發現了白一這說不下去的樣子,若是換成別人她或許會忍不住再諷刺幾句,但對著白一她說不出口,拍了兩下被褥道:“好了,你先歇息吧,我去熬藥,別想太多了。”
白一微微點頭,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今日著實是累著了。
雪瑩一退出房門,就發現城主站在屋外,不知站了多久。
“不知城主在此,失禮了。”雪瑩對那城主行了個禮。
“姑娘不必客氣,那位公子身受重傷,照顧他是應該的,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會沒有叫你,這不怪你。”城主虛扶了一下雪瑩,笑瞇瞇的活像一尊彌勒佛。
“多謝城主體諒,城主可是有事要商議?可否勞煩您等一下,不少人都受了重傷,我得去找醫師來看。”雪瑩道。
她學的是以毒術爲主,其實處理這種事情她還算不上好的,只能說是普通,何況她得去照顧白一,沒時間沒精力再去看旁的人。
“我方纔已經叫了幾個醫師去了,估摸著都快要看完了,姑娘且放心。”城主微微側身給雪瑩讓開一條路,和善的眸光看著雪瑩。
雪瑩輕挑眉,這是要請她去啊,可是爲什麼不去找陌笙呢,陌笙是他們的領頭人應該能看出來吧。
“城主不如先去找找那位吧,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子,有些事情怕是做不了主,耽誤了要事可就不好了。”雪瑩指了指陌笙的背影道。
陌笙此時就在樓下喝茶,他所坐的那一桌附近竟沒有一個人,凌山弟子寧願擠在幾張小桌子上也不願意靠近陌笙,連幾個對陌笙有意思的女弟子也不敢靠近。
“我已去問過,那位公子說來找姑娘你,姑娘可以做主。”城主爲難道。
他忘不了他去找陌笙時陌笙冷漠的模樣,猶如置身冰窖,這樣的感覺他可不想再體會一遍。
雪瑩瞥了陌笙,鬧脾氣就鬧脾氣,身爲掌門的職責都不管不顧,真是……
既然如此,那我便斗膽做主了,城主請。”
“姑娘請。”城主不知爲何覺著背後發涼,抹了一把額頭冒出的汗。
雪瑩跟著城主出了門,走了幾步便發現了後頭有人在跟著他們,準確的說是跟著她,畢竟那一股子她做的海棠花香可是不能掩蓋的。
也不知陌笙是怎麼讓那花香留在身上的,這麼好幾個月了都不散,她怎麼不記得她做的香可以留香這樣久。
到了城主府,雪瑩粗略看了一眼,到處都是木做的傢俱,且無半點裝飾,無論是城主本人還是下人,都穿的差不多,她敢說若是城主將他頭上那冠取下來,她定然認不出哪個是主,哪個是僕。
不過這也能說明這位城主當真是拮據,好歹也是一城之主,怎能窮成這副模樣?雪國的官員也不止於此。
城主不好意思道:“讓姑娘見笑了,我這房子簡陋了些,姑娘將就坐吧。”
雪瑩坐在座位上道:“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姑娘但問無妨。”城主道。
“您爲何要那樣多的僕人,少養幾個日子豈不是可以過的鬆快些。”雪瑩忍不住道。
僕人當真是多,估摸得有幾百人吧,就方纔走過的那一段路,來來往往的人少說也不下五十人。
“姑娘誤會了,我這城主府的僕人只有三個罷了,那些都是普通的百姓,因爲災害家破人亡,一直徘徊在城門外,我於心不忍才收了進來,好歹也算有個住的地方。”城主拉了拉身上洗的發白的衣裳道。
雪瑩一驚,敬佩道:“城主果真善良,這城中的百姓能有您這有的城主可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姑娘謬讚了。”城主被雪瑩誇的紅了臉,他身爲一個城主,在其位謀其職,應當的,也是他本就該做的。
雪瑩笑了笑道:“城主找我來有何事?”
“哦對,不知姑娘與其他幾位可是凌山弟子?”城主道。
“正是。”雪瑩點頭。
有好些凌山弟子都穿的是凌山特有的服飾,不難看出他們都是凌山弟子。
“聽聞凌山弟子個個才華出衆,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比我想象中還要好些。”城主雙眸發亮,前兩天他就接到消息了,說凌山弟子將胡洛城中人中的毒給解開了。
於是他便日日夜夜的期盼凌山弟子能到來,只要能夠救那些中毒之人,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多謝城主誇讚。”雪瑩不驕不躁道。
“聽聞姑娘毒術了得,我這有一位身中奇毒之人,可否勞煩姑娘看看。”城主道。
他怎會知道她醫術了得?
雪瑩笑了笑:“可是與胡洛城一樣的毒?”
“這我並不知曉,只不過我聽過胡洛城中毒之人的癥狀,與我府上這一位一模一樣,想來該是同一種毒。”城主道。
“既然如此,還請城主帶路。”雪瑩起身,揉了揉酸脹的肩膀,白貓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不過肯定是找了個地方歇息著。
雪瑩跟著城主七拐八拐走到一間屋子前,這屋子與胡洛城中的屋子有異曲同工之妙處,皆是封的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去,唯一不同的是這屋子整潔無味道,這讓雪瑩鬆了一口氣。
她來這間屋子之前都準備好要聞那股味了。
“城主,我聽說中毒之人都在國都,爲何您這會有一位,難道說中毒的不止在國都?別的地方也有?”雪瑩疑惑道,並沒有立即走進去。
城主嘆了口氣,粗眉耷拉下來,壓在褶皺的眼皮上,搖頭道:“不瞞姑娘說,即使我們離國都這樣遠,也依舊有幾位中毒之人。”
雪瑩雙眉擡高,微啓脣,這是她完全沒想到的。
不說旁的,只說大小,連國是人界前五的大國,這裡只是個邊城,距離國都可有之十萬八千里遠,竟然也有中毒之人,背後之人手伸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