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雪瑩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這是她十二年來難得的賴牀。
雪瑩舒舒服服的張開手伸了個懶腰,站在院子裡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
凌山的衣裳還沒做好,她只能先穿著自己的衣裳,按理按規矩,她現在該去陌笙那裡。
雪瑩走出門,她記得陌笙說過,他的院子就在她旁邊。
果然,沒走幾步路便到了。
雪瑩敲了敲門。
“進來。”陌笙的聲音傳出。
雪瑩這才帶著三分小心的推開門,走了進去,陌笙就坐在院子中,此時正喝著茶。
“徒兒給師父請安。”雪瑩規規矩矩的行禮,茶香飄入她的鼻中,她能聞出,這是上好的茶,雪國一年也只有一盒這種茶葉,就算她身爲嫡公主,也沒能有那麼一盒,畢竟上面還有太后和國君,不過國君寵愛雪瑩,若是有便會給她一些,不過也就一些,她又喜歡喝,沒幾日功夫便沒了。
“不必多禮,過來坐下。”陌笙沒有擡眼,而是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雪瑩見此趕緊過去坐下,用手捧住茶,然後又看了一眼陌笙。
“這茶不錯,你嚐嚐。”陌笙道。
聽到這句話,雪瑩才端起茶杯滿足的喝了一口。
陌笙看著雪瑩眼底的小愜意,微微勾起脣角。
雪瑩看著很怕他,全然沒有對待白一那樣的自在隨性,因爲他是師父?依他看來,更因爲他是掌門。
“你很怕我?”陌笙開口道,同時視線看著雪瑩。
“沒有啊師父,我不怕。”雪瑩搖搖頭,沒有一絲猶豫,但其實……她確實有些怕陌笙。
陌笙話不多,也不愛笑,雖相貌好,但並不敢親近他。
“我看你自從到了千德殿,便沒有考覈時那樣活潑過。”陌笙道。
雪瑩詫異,原來掌門是可以看全程考覈的啊,那難怪說出那番話,該是認定了她活潑好動的性子,也是,這墨殿沒有一點人情味,想來卻是住的無聊了。
“師父的威名遠揚,徒弟不是怕,是敬畏,考覈時活潑是因爲姐姐在,姐姐待我極好,從小活潑無禮慣了,而千德殿上有掌門長老,還有上百號師兄師姐,自然不能放肆了。”雪瑩道。
“我收了你當徒弟,自是有你吸引我的地方,也會悉心教導你,在我這裡本性何如便何如,不必裝的乖巧懂事。”陌笙對雪瑩口中的敬畏十分不信,雪瑩對他哪裡是敬畏,只是怕罷了。
雪瑩微愣,放下茶杯,“是師父。”
陌笙點頭,良久無話,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
雪瑩可受不了這種,開口道:“師父,徒兒想在院子裡扎個鞦韆。”
“依你。”
“還想搭個亭子。”
“依你。”
“還想買些東西放在屋裡擺著。”
“依你。”
“還想在院子裡種花兒草兒。”
“都依你,你的院子,隨你處置。”陌笙道。
雪瑩笑了笑,露出一排貝齒,“謝師父!”
“這裡有一本琴譜,半個月內練好。”陌笙將桌上的一本琴譜推到雪瑩面前。
雪瑩慢吞吞的收下琴譜。
“伸手。”陌笙開口道。
雪瑩聽此,將一隻手伸出,但見陌笙竟然是要給他把脈,心裡一慌,連忙將手抽回。
陌笙的手落了空,撇了眼雪瑩。
雪瑩兩手放在膝蓋上,討好的看向陌笙,“師父是要給弟子把脈嗎?不用的,弟子身體強健,並無疾患。”
“本尊是要看你資質如何。”陌笙收回手,對雪瑩的動作沒有表現出有何不滿。
“這樣啊,弟子資質粗淺,弟子心中有數。”雪瑩隨口胡謅了一句,她不能讓陌笙把脈,萬一發現她體內的封印了怎麼辦,能拖一時是一時。
“無論你心中是否數,爲師都是要看過的。”陌笙道。
“弟子,弟子……弟子實說和您說了吧,其實弟子......方纔如廁沒洗手!恐髒了師父您的手,待弟子洗過之後再來找您。”雪瑩開口道,只是說完她都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什麼如廁沒洗手,這是什麼破理由,說出來陌笙會信嗎?雪瑩啊雪瑩,你平常巧舌如簧的本事都到哪去了啊啊啊。
陌笙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是誰都看的出雪瑩有問題,既這般不想讓他把脈,那他還偏偏要把,他到想看看,雪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陌笙從懷中掏出帕子,用帕子包著雪瑩的手,硬生生的拖了過來,“爲師,不嫌棄,只是徒兒下次記住,如廁完要洗手,畢竟不乾淨。”
雪瑩噎了一下,這還叫不嫌棄。
“是師父,徒兒記住了,下次一定記得。”雪瑩的手被陌笙牢牢握著,動彈不得,雪瑩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這封印不要被陌笙看出來。
陌笙如玉的手搭上雪瑩的脈,細細的把脈,過了一會,陌笙心中訝異了一下,但未表現出異樣,收回手。
“徒兒身子著實強健,好了去吧,將琴譜練好。”陌笙端起茶。
“是。”雪瑩有些忐忑,將帕子放下,轉身離去,這是看出來還是沒看出來啊,不過陌笙沒有提,應當沒看出吧?
“等等。”
雪瑩聽見一聲“等等”,心中更爲不安,有些僵硬的轉身。
“帕子拿走洗好了送過來。”陌笙道。
雪瑩聽此頓時放下心,連忙上前將帕子拿過,“是師父,徒兒一定洗的乾乾淨淨。”還不嫌棄,這還不嫌棄。
“嗯。”陌笙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待雪瑩離去將門關上,才變了神情。
方纔他把脈時,察覺到三件事,一是雪瑩身子強健,二是雪瑩靈脈極好,三是雪瑩雖靈脈極好,但被東西堵住了,若他沒猜錯,該是一種封印。
一個十二歲的丫頭,體內怎麼會有封印?
但看雪瑩的樣子,便知道方纔她不讓她把脈是因爲知道自己體內有封印,不能修煉,怕他把她趕出凌山吧。
他到不是那種人,雪瑩就算將來碌碌無爲,他也不在乎。
雪瑩回到自己的院子,關上門,一下子就恢復本性,拿出琴譜翻看了幾頁,一陣頭疼,這琴譜實在難懂,要她半個月內學會,還不如一劍殺了她來的痛快。
這樣難的曲譜,定是要請教厲害的人的,陌笙那她可不敢去,還是去找霜霜和白一吧。
雪瑩將琴譜放入懷中,走了一會找到一個奴婢,讓他帶著自己前去大長老處,她不是路癡,只是昨日是飛過來的,天又黑,她後面壓根沒看清楚路。
跟著那奴婢走了許久,雪瑩只覺得自己腿都要斷了。
“瑩瑩姑娘,到了,這裡就是大長老的住處,奴婢身份低微不能進去,就先走了。”那奴婢開口道。
雪瑩嗯了一聲,習慣性的打賞了他。
“多謝姑娘!奴婢告退。”
“不必客氣。”雪瑩隨意擺擺手,沒再看她,徑直走向前。
“站住!什麼人!”守在門兩邊的凌山弟子攔住雪瑩。
“掌門弟子曼瑩瑩。”雪瑩報出名號。
“原來是瑩瑩姑娘,失禮失禮,不知瑩瑩姑娘找誰?”凌山弟子收回武器。
原來這就是掌門昨日收的弟子,長的真是好看。
守門的都是外門弟子,這活累,但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在內門弟子和掌門長老面前混個眼熟,比一般的外門弟子稍微好些。
“無妨,我找我姐姐曼霜,她是白一師兄的弟子,她在裡面嗎?”雪瑩道。
“曼霜姑娘今早便出去了,如今不在院中,白一公子倒是在。”凌山弟子答道。
凌山內門弟子外門弟子待遇相差甚大,白一雪瑩這種都是掌門長老親傳弟子,不能稱呼爲師妹師兄,只能叫姑娘公子,曼霜身爲親傳弟子的弟子,也是要叫一聲姑娘的。
雪瑩挑了挑眉,顯然注意到了這一點,這時候她無比慶幸自己是內門弟子,若是外門弟子,想要接近後山豈不是更爲艱難。
“那我去找白一師兄。”雪瑩道。
“瑩瑩姑娘這邊請。”外門弟子開口道。
雪瑩跟著他繞啊繞的,總算到了白一的院子。
白一正在習劍,見到雪瑩,微微一笑,收起劍,走到雪瑩跟前。
“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事?”白一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雪瑩見此從懷中拿出帕子遞給白一,“是呀,有事找師兄你幫忙,諾,這不來賄賂你了。”雪瑩努努嘴。
白一接過帕子,這帕子上一股甜味,好聞的很,一時間他竟有些捨不得拿來擦汗,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擦汗會弄髒你這帕子,我用衣袖便好了。”
“什麼髒不髒的,帕子而已,我那多的很,你要是過意不去,洗了還我。”雪瑩滿不在乎的道,帕子這種算的上貼身之物,她不會給白一,免得招來閒話,但擦個汗而已。有何干系。
“嗯,定給你洗的乾淨。”白一認真開口道。
雪瑩見白一這幅樣子,笑著連連點頭,白一果真對什麼都認真的很,洗個帕子都說的如此慎重。
白一拿起帕子,輕輕的擦了擦汗,疊好放入懷裡,耳朵有了一絲紅暈,像是一隻小兔。
“你方纔說找我有事?”白一走了幾步,示意雪瑩進來說話,他見到她都忘了給她上茶,就讓她這麼站在門口,有些傻。
雪瑩輕快的走至石桌坐下,開口道:“是啊,我師父給了我一本琴譜,原是想找霜霜教我,但霜霜不在。我便來問你會不會,這樣的譜子真是難煞我也。”說著,便將陌笙給她的琴譜拿了出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