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真是一羣宮女了?”唐妙筠皺了皺眉,“你說她們回宮之後,會不會真被太后打死?”
“這可說不定。”林蒼漠面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難道你想將她們留下?”
“難道不可?”唐妙筠推開門朝外看了一眼,見這些女子一個個眼淚汪汪,不由牽了牽嘴角,“我正缺幾個丫鬟,不如就講她們留下,做梅花糕也多寫人手。”
林蒼漠心裡的一根弦鬆了鬆,他還以爲這女人又吃錯了哪門子藥,想讓他遂太后的意,娶了這幾個側妃。
“你就不怕她們在糕點中下毒?”他不禁問。
“這糕點太后也有份,她們倒是敢。”唐妙筠淺淺一笑道。
“那就依你。”林蒼漠點頭。
唐妙筠倒不是可憐這些女子,能被太后選來的,自然是在宮中拔尖的。爬得高總會有風險,好比此時,往前一步便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往後一步則說不定要被丟入亂葬崗。
這次太后派來的只是些宮女,下次,指不定真要變成什麼大臣之女,畢竟賣女求榮的人哪裡都不少見。
若事情真成那樣,就不大好辦了。
林蒼漠多半會爲了她得罪那些大臣,這樣一來,難免不會揹負罵名。
既如此,她何不留下這羣女子,一來暫且穩住太后,二來也能解林蒼漠之憂。不過……她可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此事過去。
“胡二,安排她們在廂房住下。”唐妙筠吩咐道。
“是。”胡二得了令,領著衆女往廂房去了。
“胡侍衛,那唐姑娘,很得王爺的寵愛嗎?”一個黃裙女子湊上前問。
見胡二良久不語,她悻悻地哼了一聲:“王爺寵她,定是因爲她乃宰相之女,我若是宰相之女,王爺寵愛的就該是我了。”
“綾柔,話可不能亂說,小心王爺叫人掌你的嘴。”另一女子道。
餘下的則是在一旁悄悄使著眼色,均有些幸災樂禍。
這綾柔在宮中頗得太后的喜愛,平日裡張狂些也就罷了,入了漠王府竟還這般不知天高地厚,定會叫人給收拾了去。
“怎麼,難道連話都不準說了,我們如今可是王爺的側妃。”綾柔得意地哼了一聲,轉目又問胡二道,“胡侍衛,你說,王爺何時會娶我們啊?”
胡二依舊沒有做聲。
他總不能說,王爺根本沒有要娶側妃之意吧?
對這些一心想要爭寵的女子,他向來不齒,留下廂房的鑰匙,便轉身離去了。
這幾間房一直未曾住人,裡頭灰塵滿地,連牀被褥都沒有。
“下人呢,下人都跑到哪裡去了?”那綾柔率先發起了難,她好不容易從一衆宮女中熬出了頭,是來當妃子的,又不是來當丫鬟的,難道還自己伺候自己不成?
環顧四周,見遠遠的有個人在瞧著,她不由喊了一聲:“看什麼看,還不快過來做事?”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林媛兒。
被認作下人,林媛兒也不惱,擡腳走了過來:“你們是誰?”
“我們是王爺的側妃,還不趕緊行禮。”綾柔傲然道。
“原來是新來的小嫂嫂們,怎麼住到這偏房來了,是不是下人安排不周?”林媛兒故作關切地問。
綾柔大吃一驚:“原……原來是媛姑娘?”
來漠王府之前,太后已將府中衆人的身份,一一講給她們聽了。其中有個叫林媛兒的,是王爺的堂妹,
從小就王爺被寵溺著,聽說很是嬌蠻。
不過眼前的林媛兒,實在稱不上嬌蠻,一身衣裳十分素淨,臉也是沒抹半點脂粉,瞧著就如下人一般,連說話都和和氣氣,沒有半點大家小姐的架子。
綾柔不禁有些懷疑,太后所得的消息是否有誤。
“媛小姐,請問府裡的下人都去了哪裡,怎麼這裡連個人影都不見?”她問。
林媛兒笑了笑:“小嫂嫂們有所不知,前陣子唐姑娘鬧出了些事,使得漠哥哥大動肝火,將下人趕走了大半,聽說還有幾個被活活打死了,甚是可憐。”
“有這等事?”幾個女子均被嚇得不輕……這麼說來,唐妙筠在漠王府,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幾位嫂嫂小心些,千萬不要與唐姑娘過不去,不然就是與你們自己過不去。”林媛兒這般勸說了幾句,又替她們叫來了下人,將房間一一收拾齊整才離去。
“依我看,這位媛小姐倒是個好人。”綾柔喃喃。
“是啊,我們今後,可得多仰仗著她。不然怎麼鬥得過那唐妙筠?”一女道。
“你還真打算與唐妙筠作對?沒聽媛小姐說,那女人兇惡得很嗎?”另一人怯怯地問。
“有何不可?你莫要忘了,出宮前嬤嬤教過我們,男人就像貓,哪有不偷腥的,莫說那唐妙筠再美若天仙,看久了,總有看膩的一日。”綾柔胸有成竹。
“大……大哥,這些話,要不要原封不動地稟告王爺?”屋頂的楊三,額角抽動了一下,問身旁的胡二。
“不必了。盯緊她們,不要做出出格的事就行。”胡二也是有些汗顏。
這幫女子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出口,一個個都當自己是唐姑娘嗎?
此時唐妙筠正在廚房替林蒼漠準備晚膳,一時興起,還做了一疊熱氣騰騰的梅花糕,香味四溢,引得守菊悄悄咽口水。
“餓了就吃一塊吧。”唐妙筠遞過梅花糕道。
守菊吐吐舌頭:“小姐的耳朵真靈,奴婢的肚子都要打鼓了呢。”
“吃了給林蒼漠送去。”唐妙筠放下糕點,將翠綠的蔥花灑在濃湯上。
她身邊沒有什麼忌諱,因此守菊也不必守什麼忌諱。有時二人餓了,就先在廚房吃完,再將餘下的端去給林蒼漠。這要是放在別處,可是大不敬的。
守菊往嘴裡塞了一塊糕點,這點心是她教小姐做的,沒想到如今她做的,倒還不如小姐做的可口了。
二人端著餐點去了林蒼漠的書房,林蒼漠向來喜歡邊看書邊用膳,這是府裡的人都知道的。
偏偏,有些人還不知道,綾柔一行人等在偏廳眼巴巴地等著,既不見林蒼漠來,又不見有飯菜送來,好不容易走過一個下人,叫住一問,才知林蒼漠此刻在書房中。
“不如……我們這就去看看王爺?”綾柔眼珠一轉道。
衆女皆是搖頭。
“王爺在書房中,定是有要事,我們怎能貿然打擾?”
“沒錯,即便要去,也不能這時去呀。”
綾柔哼了一聲,輕蔑道:“你們這般膽小,何時才能如太后所願,讓王爺冷落那唐妙筠?”
“綾柔!”一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月蓉姐姐,放心好了,我只是去瞧瞧,不會驚擾王爺的。”綾柔打定了主意要脫穎而出,不顧衆人的阻攔,一路找去了書房。
這次來的,除了她還有四個宮女,分別叫月蓉、掬惠、寶笙、淑晚,其中又
屬月蓉與她走得親近些。
在這五人中,綾柔的容貌和身段都是最爲出挑的,尤其那一雙微微上翹的丹鳳眼,使得她不像卑微的宮女,倒像氣勢凌人的娘娘。
正因如此,她纔會被太后挑中,送到這漠王府來。
只要王爺肯寵幸她,她今後就是人上人了,定要將淑晚她們那幫人牢牢踩在腳底,就連那唐妙筠,也遲早會是她的手下敗將……
一路走一路想,不多時她已來到了書房外頭。
林蒼漠瞧著外頭有個人影,以爲是唐妙筠,便打開了門,沒想到竟是個陌生女子。
“你是何人?”他皺眉問。
“王爺,我是綾柔,今日才入府的。”綾柔在林蒼漠面前,自是不敢自稱側妃,只顧低著頭,作溫婉乖巧狀。
“擡起頭來。”林蒼漠道。
綾柔大喜,一雙波光流轉的眸子,含羞地瞟向林蒼漠,心道王爺果然一表人才,氣宇非凡……
“妙筠,你看怎樣?”林蒼漠忽然轉目問。
綾柔一愣,這才發覺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這人正是端著食盒的唐妙筠,見此場景,饒有興致地挑起了眉:“我看不錯,眉黛春山,秋水剪瞳,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眉黛春山不假,秋水剪瞳卻稱不上。”林蒼漠的目光在綾柔身上掃過,“妙筠,你看她與楊三般不般配?”
楊三?
綾柔大驚失色,這個楊三是何人,王爺難道要將她許配出去?
“這自然要問楊三自己。”唐妙筠抿嘴一笑,“你是見胡二有了守菊,楊三卻孤身一人,所以想替他尋個媳婦嗎?”
“王爺,屬下暫不打算娶妻生子。”楊三尷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剛剛巡邏至此,這是招誰惹誰了?
綾柔急得快要哭了,她是來當側妃的,怎能嫁給一個奴才?
而且,這奴才居然還口口聲聲說不打算娶妻生子,這分明……分明就是嫌棄她!
“楊三,不如你來見一見這位綾柔,她可是美若天仙啊。”唐妙筠挪揄道。
“不必了,唐姑娘。”楊三的眼皮突突直跳,跳完左眼又跳右眼。
此女分明是太后派來的人,他要是娶了,下半輩子還能安生嗎?
“既然這樣,那本王就不勉強了。”林蒼漠看也不看綾柔慘白的臉,淡淡道,“不過,本王的屬下都瞧不上的女人,本王自然也不會要,你可以回宮找母后覆命了。”
“不要啊王爺……”綾柔這才尖叫出聲。
她不過是想來書房瞧一瞧,怎麼事情竟鬧成這樣?
“楊三。”唐妙筠咳了一聲,“你真打算見死不救?”
楊三欲哭無淚:“兩位主子,你們之間的事,能不能不要扯上屬下我?”
“這可怪不得我,是你家王爺先提起的。”唐妙筠挑眉一笑,“你真看不上這個女人?”
“屬下……屬下並非看不上她,只是……”楊三苦惱地撓了撓頭,有話說不出口的感覺,實在憋屈得慌。
“放心說就是,你家王爺是不會怪你的。”唐妙筠看熱鬧不怕事大,朝楊三擠了擠眼。
楊三大著膽子看了林蒼漠一眼:“王爺,屬下要是娶了這個女人,太后那邊該如何交代?”
“本王自有交代,不必你來操心。”林蒼漠喝著唐妙筠替他熬的湯,鮮是鮮美,卻覺眼皮突突直跳。
這個女人,究竟又想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