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本王是瘋了。”林蒼漠苦笑點頭,伸手擁她入懷,眼神中多了一抹說不出的柔軟,那形銷骨立的臉依舊有幾分僵硬,卻甚是好看。
唐妙筠微微擡著頭,看得有些呆了,這才發(fā)覺不過短短幾日,他就已瘦了不止一圈……
正要說話,忽見林蒼漠又開了口,聲音有些猶豫:“另外……那件事,是本王不對。”
那件事?
他說的,應(yīng)當是林老夫人吧?
唐妙筠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既好氣又好笑:“你今日究竟是吃錯什麼藥了?”
林蒼漠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吃錯藥倒是不會,恐怕是中了你的毒。”
“是啊,不然話也不會變得這麼多。”唐妙筠挑著眉。
林老夫人畢竟是林蒼漠的外親,上次出了那等事,她心中也是有些憋屈的,沒想到林蒼漠居然主動提及。
而且……方纔那話,似乎是在賠禮道歉……
天,莫不是她聽錯了?
“本王平日裡話很少嗎?”林蒼漠疑惑地問。
“是啊,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呢。”唐妙筠點了點頭。
林蒼漠的臉頓時就黑了,不過,他可不會蠢到同她議論什麼婦言、婦德,湊近了,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臉,心頭微癢道:“你說,本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唐妙筠忽覺氣氛變得有些不妙,眉頭也不由挑高了些。
馬車裡地方狹小,若“動起手”來,她的輕功全無優(yōu)勢,又豈會是林蒼漠這個力大無窮之人的對手?
上次她以去太尉府赴宴爲由,帶著胡二匆匆而逃,這次又該找個什麼藉口,才能得以脫身?
但林蒼漠並沒給她找藉口的機會:“胡二,去敬竹苑。”
“不行!”唐妙筠立刻出言拒絕。
像林蒼漠這等王爺,自然不會只有漠王府一座宅子。
敬竹苑便是他的另一處住所,聽說翠竹叢生,甚是清雅,乃金屋藏嬌的好地方。可惜他三年五載身在邊境,連來此小住的次數(shù)都極少,更別說什麼金屋藏嬌了。
不過前陣子,他倒是同唐妙筠提起過,見她點點頭說了句“這節(jié)氣春筍正肥啊”,便立刻打消了將她帶來的念頭。
至於今日嘛……他斷不會給她挖竹筍的機會……
“爲何不行?”林蒼漠看著她怔怔的模樣,心中癢意更甚。
“爺爺知道我今日要回唐府,定是早已在正廳等著了,我們?nèi)羧サ眠t了,未免太失禮。”唐妙筠硬著頭皮編道。
林蒼漠捏起她的下巴,臉上說不出是陰沉還是玩味:“你是在耍本王嗎?”
旁人說這話,他或許會相信,但唐妙筠說這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論起與唐一空這個宰相作對,唐妙筠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連他見了都要瞠目幾分,此時卻說出“失禮”二字,未免有些風牛馬不相及。
“離約定的時間,可只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唐妙筠煞有其事。
“能多抱幾個孫子,讓他等一等也是值得。”林蒼漠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唐妙筠咳了一聲:“王爺,妾身腹中已有了一個。”
“本王記得。”林蒼漠點點頭,嘴角笑意更深,“所以本王會
很小心,不會傷了你。”
說著,朝馬車外吩咐:“胡二,傳話去相府,說本王與妙筠一個時辰後到。”
“是。”胡二應(yīng)道。
馬車調(diào)轉(zhuǎn)方向,駛向敬竹苑,眼看離相府越來越遠,唐妙筠有些欲哭無淚。
“你就這麼不願?”林蒼漠話雖如此,臉上卻無半點不悅。
唐妙筠咬了咬下脣,每每此時,都恨不得要翻幾個白眼。都是她沒事找事,解毒也就罷了,偏還要做什麼藥膳。如今林蒼漠這般勇猛,她可沒少受罪……
一個時辰後,敬竹苑,暖融融的廂房內(nèi),唐妙筠連眼神都是懶懶的。
她絲毫不知自己此時略帶倦意的模樣,有多媚眼如絲。
林蒼漠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和臉上淺淺的紅暈,體內(nèi)那股邪火不知不覺又被點燃。
他倒是很想再多寵她一會兒,可時間已是不早,眼看就將近黃昏。捫心自問,他可不是不知節(jié)制的人,偏偏一遇上唐妙筠,所有的節(jié)制便化爲了烏有了……
二人從敬竹苑來到相府,正是用晚膳的時候,唐一空命人烹製了不少美味佳餚。
一桌人中,唯有唐妙筠吃得最多。
兒時,她每日被逼著吃什麼仙草、靈芝,飯食也都是些清淡無味的東西,一年到頭,就連糖葫蘆都嘗不到一串,何時見爺爺準備過如此豐盛的飯菜?
“長姐,我聽說,是那柳東狂將我送回京城的?”飯後,唐澤無意提道。
唐妙筠心中微微一怔,端著茶盞的手,卻紋絲不動,甚至連茶水都沒蕩起一絲漣漪。
將唐澤送回來的,根本就不是柳東狂,而是宋秦。
只是宋秦行事隱蔽,無人看清了他的模樣,加之唐妙筠將一切都推到了柳東狂頭上,所以唐澤纔有如此一問。
此時,爺爺就在主座上坐著,她又怎會露出半點馬腳?
涵雲(yún)殿與宋秦,均是她的底牌,怎能輕易讓人知道?
“沒錯,柳東狂是個俠義之士,奉命殺我已是違背了他的良心,所以,就將你送了回來,也算是一種彌補。”唐妙筠睜著眼睛說瞎話。
“如此說來,慕容氏這算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唐一空笑容很淺,臉上的皺紋卻很深。
他口中的慕容氏便是林老夫人,他曉得慕容氏心思細膩,遠勝常人。既如此,行事又怎會如此愚蠢?
換做是他,斷不會命人將唐妙筠殺了,卻將唐澤送回京城。
爲絕後患,何不將二人一起殺了?
同去的侍衛(wèi)無一生還,偏偏主將活了下來,著實令人心生懷疑。在這種情形下,多留一個活口,就多一分東窗事發(fā)的危險。況且,柳東狂分明未能取唐妙筠的性命,又何來彌補一說?
唐妙筠心知爺爺定是不會信的,卻也懶得多作解釋:“對,說不定她就是想要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那南兒又是怎麼回事?”唐一空接而問。
“爺爺你難道不知?”唐妙筠故作疑惑,“是唐詩若將南兒抓去,想要找我換一份藥方。”
“她雙手染上惡疾,痛癢無比,一直求我替她醫(yī)治。”
“可我哪裡見過這等怪病,翻閱古籍無果,不敢擅自寫方子,不料她竟以爲我是存心報復(fù),故意不替她診斷,所以才抓了南
兒,以此要挾。”
聞言,唐一空花白的鬍鬚不由一抖,這就是他教出來的好孫女,面對他這個祖父從來沒有半句實言!
“既然都已平安無事了,還說這些做什麼?”唐澤端起手中的茶,“來,我以茶代酒,敬長姐一杯,謝長姐自告奮勇,護送我去北境。”
唐妙筠也端起茶盞,牽牽嘴角道:“你若肯早些將終身大事辦妥,生三個五個孩子,南兒也能多個玩伴,這便是最好的謝法了。”
“這……”唐澤臉微紅。
唐妙筠倒不是閒著沒事,想要催促唐澤這個弟弟。終身大事,自然是要考慮清楚的。只是如今林媛兒跟著柳東狂走了,京中忽然有了一些流言蜚語,說什麼唐家的嫡長子,竟還抵不過一個私塾先生。
謠言可畏,衆(zhòng)口鑠金,若再這麼傳下去,恐怕旁人還以爲唐澤有什麼見不得人短板,這才使得林媛兒看不上。而身爲唐澤的長姐,她自是不願這種說法傳揚開來的。
如果有一些王公貴族,因此不願將女兒嫁給唐澤,爺爺?shù)哪樕峙聲兊镁嗜f分啊……
“筠兒,你如今是漠王妃,結(jié)交甚廣,應(yīng)當爲唐澤多多留意此事。”唐一空說。
唐澤的終身大事一直是他的心病,今日唐妙筠可謂說到了點子上,難得一回沒有將他氣得火冒三丈。
“結(jié)交甚廣談不上,不過正因我是女子,知道這些名門貴女們是什麼德行,所以纔不好爲唐澤拿主意。”唐妙筠說了一句大實話。
“難道這些女子中,就沒有一個賢良淑德的?”林蒼漠不由問。
他雖知京城有諸多爾虞我詐,但爾虞我詐的大多是男子,女子間的勾心鬥角,除了後庭,便極少見了。當然,林媛兒與那唐詩若,都是例外。
唐妙筠想來想去,還真想到了一個人:“有倒是有這麼一個,可她似乎年長了唐澤幾歲。”
唐一空的神色變得半信半疑:“是誰家的女兒?”
唐妙筠這個孫女說出的話,他向來是不盡信的,哪怕她說的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要斟酌個好半天,更不必說此刻議論的,還是唐澤的終身大事。
“伍太尉的長小姐,伍雲(yún)燕。”唐妙筠道。
唐一空凝神片刻,不置可否:“老夫聽說,伍太尉得罪了太子。”
唐妙筠嘴角一牽:“既然這樣,就更應(yīng)該讓唐澤見見這伍小姐了。”
其實不必她說,唐一空也動了這等心思。
太尉身居要職,又是文官,眼下他手中盡是武將,若能將其籠絡(luò),今後對付起太子和皇帝,必定大有用處。
“澤兒,你找個機會見一見這伍雲(yún)燕。”唐一空囑咐。
“是。”唐澤倒沒覺得反感。
他不像唐妙筠,凡事都喜歡與唐一空這個祖父對著幹。於他而言,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若見了之後,當真不喜歡這個女子,他也不會輕易妥協(xié)。
唐妙筠不禁有些無趣,自己這次是來當媒婆了嗎?不過若唐澤若真能尋得個好女子,這媒婆,當就當了吧……
“我記得幾日之後在東郊楓林有一場酒宴,是太子辦的,應(yīng)當邀了伍家小姐,你要是願意就同我一起去吧。不過,你若娶了她,便有個胳膊肘朝外拐的小姨子需要小心提防。”她提醒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