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青額角抽搐了一下,面色有些憤然,也有些無奈:“如果找不到解藥,你就會將我拖進柴房,活活打死?”
“沒錯……”唐妙筠滿意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吩咐身旁的侍衛(wèi)道,“好好看住他,要是他再敢將那些小蟲顯擺出來,就把他渾身上下剝個精光,連頭髮也一根不剩地剃掉,看那些蟲還能往哪兒藏。”
一衆(zhòng)侍衛(wèi)險些被口水所嗆,而一旁的林蒼漠,面色頓時變得更黑。
他怎麼覺得,自己娶的不僅是個凰女,而是還是個悍婦?
光天化日之下,“剝個精光”這種話,虧她說得出口!
言語間,有小廝帶著一個丫鬟從府門走了進來。
那丫鬟一見林蒼漠、唐妙筠二人,就急急忙忙跪地行禮,聲音頗有些發(fā)抖:“漠王爺、漠王妃,奴婢的孃親是否出了什麼事?”
見她如此莽撞,那小廝立刻呵斥:“大膽,剛一進府就這般冒冒失失,也不怕頂撞了王爺、王妃?”
林蒼漠?dāng)[了擺手,低頭看向那面色焦灼的丫鬟,問道:“你是何人?”
“奴婢是卿兒,母親王氏從前是相府的下人,聽說如今已來到漠王府……”那丫鬟瑟縮著道。
她是唐家的家奴,大臣的家奴入宮爲(wèi)奴爲(wèi)婢,乃是殺頭的大罪,故而她一直斂聲屏氣,絲毫不敢聲張,在嫺貴妃娘娘身邊小心翼翼伺候了好些年,從未鬧出過什麼亂子,直到今日……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無端端打聽起了她的下落。
而後,忽有人趁她不備,將她重重打暈。
醒來後,她已身處一輛馬車之中,車窗外是熱熱鬧鬧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羣,而那巍峨的紫禁城門,早已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後頭……
正想方設(shè)法要逃,馬車卻陡然停了下來,一個小廝打開車門,二話不說就將她帶進了漠王府。
這一切發(fā)生得如此突然,著實令她有些沒回過神來,此刻她不僅擔(dān)憂自己的性命,還掛記著母親的安危,生怕是母親在外頭闖了大禍,這才使得漠王派人將她抓了出來……
唐妙筠從前是見過這卿兒的,很快就從她臉上瞧出了幾分兒時的影子,說道:“快起來吧,你娘沒出什麼事,只是險些被唐詩若算計,連累你不能再呆在宮中了。”
“什麼?”卿兒詫異地擡起了頭,唐詩若不就是那已死的四皇子妃,難不成她的死,與孃親有關(guān)?
唐妙筠三言兩語將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番,卿兒聽罷,這才舒了口氣,思及先前太后身邊的宮女派人找她的一幕,不由有些後怕。
如今看來,若她當(dāng)時已被救出了皇宮,四皇子妃必定會有所察覺,說不定還會鬧出些別的變故來……
唐妙筠讓管家叫來王婆,從庫房取了些銀兩,又拿來了一張地契。
卿兒與王婆自是好一番道謝,尤其王婆,含淚嘮叨了許久,才一步三回頭地出了漠王府。
送走二人,天色已黑得透了。
唐妙筠草草吃了些晚膳,正哄南兒入睡,忽有人急匆匆推門而入:“妙筠,不好了,那伍媚柔收下陳濤的聘禮了!”
來的是好幾日不見蹤影的蕭檸函,粉拳緊握,顯然氣得不行。
她身後站著一個高
高瘦瘦的年輕人,一張臉有些圓,使得原本俊朗的眉眼多了幾分憨厚,一看就知不是個精明的人。
這人正是陳濤,那日在壽宴見識了伍媚柔的本事,正打算尋個時機收回聘禮,哪曉得原本對他不冷不熱的伍家,忽然派媒婆送來了帖子,說了一堆郎才女貌、喜結(jié)良緣之類的吉祥話,著實令他有些目瞪口呆。
他雖然木訥,但很快想到了此事絕非看上去的這般簡單,然而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頭緒來,就被聽見風(fēng)聲的蕭檸函抓到了漠王府中。
“在下見過漠王妃。”他道。
“都這時候了還行什麼虛禮,快說,你對小白是不是真心的?”蕭檸函雙手叉腰,惡狠狠盯著他。
“我……”經(jīng)此一問,陳濤只覺舌頭忽然打了個結(jié),怎麼也說不出話來了。
那樣一個外善內(nèi)魔、刁蠻霸道的女人,他每每一見都恨不得要避而遠(yuǎn)之,談何真心不真心?
這般想著,心中卻涌起了一絲異樣的情愫,彷彿……彷彿對這女子有所虧欠……
他不由自主皺了皺眉,越想越?jīng)]頭緒,分明是李小白處處得理不饒人、不得理也不饒人,自己爲(wèi)何會覺虧欠了她?
唐妙筠看著眼前神色各異的二人,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聲:“小白如今在何處?”
此時不是應(yīng)該由正主出面纔對?她們二人與陳濤聚在這裡,著實有些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味道啊……
“小白?”蕭檸函不禁一拍額頭,面色十分尷尬,“不好,我這幾日正琢磨你說的那江堰,倒是一直冷落了小白,今日一大早她就不見了人影,該不會是……聽說伍媚柔收了陳濤的聘禮,一氣之下不知跑到何處去了吧?”
說著,瞪了陳濤一眼,拳頭也捏得更緊了些。
這次輪到唐妙筠詫異了:“我何時同你說過江堰的事?”
“這……”蕭檸函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是我自己打聽來的,怎麼,難道不行?”
“你閒來無事打聽江堰做什麼?”唐妙筠皺了皺眉。
此事今日早朝剛剛商議過,蕭檸函能很快得知消息也沒有什麼奇怪,不過……她方纔說的卻不是今日,而是“這幾日”,顯然是早已知道了此事。
而且,她平日裡不是隻對經(jīng)商頗感興趣,怎麼忽然對水利有如此大的興致了?
“你是不知道,那西北乾旱之地一直民不聊生,貪官污吏可謂層出不窮,反倒我們蕭家的一些商鋪經(jīng)常放糧救災(zāi),在民間要吃得開些。所以皇上就想讓我們蕭家出面穩(wěn)定民心,畢竟建江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辦得不好,還會激起民憤,使得災(zāi)民們以爲(wèi)又是那些貪官在幹糊弄人的勾當(dāng),將朝廷撥下來賑災(zāi)的銀子變著法子塞進腰包。”蕭檸函解釋道。
看著她有些躲閃的目光,唐妙筠挑眉問道:“真是這樣?我怎麼覺得其實另有隱情?”
就算蕭家要出面,怎麼也不該由蕭檸函這個嫡長女來憂心此事吧?
“有……有什麼隱情?”蕭檸函強迫自己直視著她,然目光相對不過短短一瞬,就迅速敗下陣來,悻悻道,“好吧……其實,我早已想去看看西北的風(fēng)光了。”
“編,繼續(xù)編。”唐妙筠的眉梢挑得更高了些。
風(fēng)光?
蕭大小姐何時有了這等閒情逸致,她怎麼不知?
“小……小白不是住在西北嗎,能有個機會與她一同禍害蒼生,我又何樂而不爲(wèi)?”蕭檸函一臉認(rèn)真。
但唐妙筠還是從她眼底瞧出了幾分端倪,勾脣悠悠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第一次撒謊還是我教的。”
蕭檸函憤然瞪了她一眼,臉上忽然多出了一絲隱約的尷尬:“是……是那越國三皇子要我一同去的。”
“是他?”唐妙筠倒是沒有想到,此事居然與越國三皇子有關(guān)。
越國得知此事,也不知究竟會喜還是會憂。
江堰一旦建好,池國今後就再也不必向他們借糧草,不僅如此,還能逐漸歸還先前所欠的銀兩。
可銀兩歸銀兩,虧欠歸虧欠,誰又能確保池國不再鬧乾旱後,會不會愈發(fā)兵強馬壯,轉(zhuǎn)而對越國這一盟國虎視眈眈?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江堰一事,一旁的陳濤卻早已愕然良久。
此刻,他腦海中百轉(zhuǎn)千回,心頭如纏著一團亂麻。
李小白居然因爲(wèi)這聘禮一事大冒火光,以至於不見了蹤影?
細(xì)細(xì)想來,似乎也對,從前他與旁的女子在湖中泛舟,她也是這般火冒三丈……
憶起往事,他心頭那絲異樣又濃郁了些,皺皺眉頭,強迫自己將思緒轉(zhuǎn)到了如今的聘禮一事上來。
眼下的情形,實在有些令他頭疼。
那伍媚柔他是知道的,雖然長得端莊秀麗,但心思陰險至極,萬萬不能娶進門來。
可伍太尉身居太尉一職,哪是他一個小小的知州之子能夠挑釁的?
再者說,那聘禮是他親自送去的,且已被伍家收下了,不僅如此,伍家還派了媒婆前來說親,他此時再反悔,著實有些不妥……
過了好一會兒,蕭檸函才終於記起身邊還愣著一個陳濤,見他良久不語,不由憤然道:“別以爲(wèi)不吱聲我就會替小白放過你,難道你真想娶那伍媚柔?”
陳濤搖了搖頭,面色十分認(rèn)真:“我不想娶那般陰險歹毒的女子。”
蕭檸函臉上的憤然之色,轉(zhuǎn)眼就被一抹意味深長取而代之:“那你覺得小白如何?”
“行了行了,你個二貨!”唐妙筠忍不住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這陳濤擺明了是個臉皮薄的,且不說十有八九對小白並未動心,就算真動了心,當(dāng)著她和蕭檸函這兩個外人的面,有些話又怎麼說得出口?
“二貨,二貨是什麼?”蕭檸函揉了揉額頭,齜著牙抱怨道,“妙筠,你下手真是越來越重了,要是毀了我的容,我可要賴在漠王府不走了。”
唐妙筠不禁一笑:“放心好了,區(qū)區(qū)一個你,還吃不垮漠王府。”
旁人或許不知,但蕭檸函哪會聽不出她言下之意:“什麼叫區(qū)區(qū)一個我吃不垮漠王府?你的意思是如果再多幾個,你和漠王就要喝西北風(fēng)去了?”
“只要不是男男女女、鶯鶯燕燕的事,你還是能一點就通的嘛。”唐妙筠臉上笑意愈深。
蕭檸函哼了一聲,心知自己說不過她,轉(zhuǎn)目瞪了一眼身旁目瞪口呆的陳濤:“看什麼看,沒見過待字閨中的良家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