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兒子失蹤了,在你東宮搜出了襁褓。你說,是該你要本王的命,還是該本王要你的命?”林蒼漠臉色鐵青。
太子結舌,這個林蒼漠,今日是瘋了嗎,居然敢對他說出這種話來?
“你難道憑區區一個襁褓,就要定太子和本宮的罪?漠王,你未免也太輕率了些。”唐詩若替太子解圍。
“本王只給你一次機會,交出南兒。”林蒼漠不打算與她多言。
“南兒是誰?漠王一定是誤會了,東宮並無此人。”唐詩若笑得勉強,看著林蒼漠地獄修羅般陰沉的臉,不由有些心驚肉跳。
按理說,那奶孃應當早已將人殺了纔是,怎麼竟被林蒼漠找來了東宮,而且,還搜出了一個襁褓?這賤奴,也不知是如何辦事的!區區一個襁褓還能說得過去,若是那小孽種也在東宮,那她豈不……
“王爺,屬下已將東宮徹底搜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小少爺的蹤影。”胡二上前,低聲說道。
林蒼漠點點頭,神色微變:“既然南兒不在東宮,太子妃也不知情,那就是本王無故打擾了。胡二,去取十支靈參來,權當本王向太子妃賠罪。”
太子還道他真是服軟了,陰陽怪氣道:“漠王叔不必這般客氣,待我向父皇稟明,再賠禮道歉也不遲。”
唐妙筠卻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將手死死縮進了袖中。
就因爲這雙被撓得紅一道白一道的手,這幾日她根本不敢與太子同房,每每那鑽心蝕骨、止也止不住的癢意傳來時,她就恨不得將手活活剁了纔好!
哪曉得,林蒼漠竟說要送她靈參……
眼看四周都是林蒼漠的侍衛,一個個手持利劍,目光冷冷,她明白自己今日是躲不過去了,不由將銀牙緊咬。
林蒼漠,你今日如此逼我,我改日定當百倍奉還!
“胡二,快不快去?”林蒼漠催促。
“慢著!”唐詩若忽然喊出聲來,將太子嚇了一跳。
“愛妃……”他詫異地看著唐詩若的臉,不明白她的臉爲何白成了這幅模樣。
“太子妃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林蒼漠問。
“本宮……本宮半夜聽見一陣動靜,似乎是貓叫,聽漠王這麼一說,倒覺著有些像嬰兒的哭聲,說不定,是有賊人綁了你的南兒,企圖栽贓嫁禍東宮。”唐詩若咬牙編道。
“既如此,那今晚之事就不是誤會一場,我也無需向太子妃賠罪了。”林蒼漠語氣漠然。
太子聽了這話,險些怒急攻心:“林蒼漠,你不要得寸進尺!”
“太子勿急,本王還有很多話要問太子妃。不過,這些都與你無關。”林蒼漠說著,冷冷吩咐道。“來人,將太子押下去,好好看守。”
“本宮也有很多話,要告訴漠王你!”唐詩若強忍心頭恨意,走近幾步,看著林蒼漠近在咫尺的臉,將聲音壓得極低,“如果你還想讓唐妙筠活在世上,就給本宮放客氣些。”
林蒼漠嘴角浮現一絲笑,瞳孔卻愈加漆黑。
一旁的胡二看得頭皮發麻,他還從未見王爺臉上出現過這種神色。
“你以爲,你可以威脅本王?”林蒼漠問。
“本宮當然可以。”
唐詩若眸中是深深的得意,慢條斯理道,“你或許還不知道,唐妙筠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已被本宮叫人劃花了,失去了那赤凰圖騰,她還拿什麼與本宮爭?而你一個小小的王爺,又拿什麼與太子殿下爭?”
林蒼漠雙拳不由握緊,眼裡迸出無數血絲來:“所有侍衛聽令,給本王拆了這東宮!”
“你敢!”唐詩若氣結,她的確希望林蒼漠胡作非爲,以此稟告皇上,治他的罪。可她沒有想到,林蒼漠居然這般大膽,東宮乃太子府,要是一夜之間給拆沒了,那太子豈不會被人笑掉大牙?
“你可知本王爲何要拆了這裡?”林蒼漠轉目看向她,目光冷得像冰。
“爲……爲何?”唐詩若不由後退了一步,聲音變得有些發顫。
直到此時,她才驚覺自己似乎惹了不該惹的人。
哪怕扣留了唐妙筠,也不應該讓林蒼漠這個瘋子知道啊……
如今可好,瘋子發瘋了,誰知還會做出哪些匪夷所思的事?
“如果妙筠今夜未能平安回到京城,這裡就會是你們的墳!”林蒼漠的眼睛,幾乎紅成了血。
風嗖嗖的,有些冷。
唐妙筠孤身一人從昏迷中醒來,稍稍一動,渾身骨頭就痠疼得好似散了架。
林家雖派了柳東狂取她性命,但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她一介女流竟會武功。只是那柳東狂的武狀元也不是白得的,況且迷香散的藥效未去,她最終還是落了下風。
她記得柳東狂的刀狠狠朝自己砍來,也記得刀上那冰冷的血腥味,卻偏偏忘了之後的情形,待恢復知覺,已身處這空曠無人的大殿。
大殿很大,四周卻只有一張門,穿堂風不住地灌入大殿,令唐妙筠心中一凜。
她下意識去拿藏在袖間的那些玉瓶,卻發覺袖裡空空如也,別說玉瓶,就連藥粉都沒餘下一星半點。
咬牙站起身,視線一陣發黑,忽有一物閃閃發亮,刺痛了她的眼。
那是塊晶瑩剔透的玉壁,約巴掌大小,刻著無數細小文字,流光溢彩,令人移不開目光。
這正是她前世受僱去盜之物,據說能隨著日月的交替變換色澤,價值連城,此時懸在大殿中央,微微擺動,彷彿正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弄。
門嘎吱一聲響,她轉目一看,嘴角噙起一絲冷笑:“別來無恙啊,涵雲殿殿主。”
“你爲何絲毫不吃驚,難道早已猜到是我?”宋秦背手而立,一身錦緞紫衣繡著龍鳳圖騰,雍容到了極致,又絲毫不令人覺得俗氣,就連臉上的笑意也如此好看,挑不出一星半點的毛病。
可唐妙筠就是有些渾身不自在。
在牛村初見他時,她總覺奇怪,卻又一直說不上來。此時才陡然明白,那時的宋秦,雙目澄澈,少有塵雜,而如今站在她眼前的這人,眸光恢復了上一世的陰沉,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若說之前那個是“宋秦”,那麼眼前這個,就是真真正正的於楚涵,那個爲了一己之私背叛她,將她的性命拋之不顧,將海誓山盟變作一紙荒唐的於楚涵……
“你給涵雲殿取了個這麼意味深長的名字,我又怎會猜不出來?”她撇嘴道。
涵雲涵雲,
於楚涵,蘇扶雲……看來,宋秦是打定了主意要糾纏於她了。
“我們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宋秦說得理所當然。
“你一手辦起涵雲殿,就是爲了和我做一對神仙眷侶?”唐妙筠扯了扯嘴角。
宋秦聽出她話裡的嘲諷,臉不由繃緊了些:“我一手辦起涵雲殿,就是爲了讓你此生無憂,以彌補我上一世對你的虧欠。”
“不必了。”唐妙筠挑眉,“我早已沒將那些放在心上,否則你現在已經是死人一個。你的話說完了沒,還有不少人等我去救,我沒閒工夫與你在這兒閒聊往事。”
宋秦也不知是被那一句話刺痛了,神色變得古怪起來,既像是怒斥,又像是惋惜:“扶雲,你當真要和那林蒼漠廝守一生?是他將你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從無所畏懼的蘇扶雲,變成了鬱鬱寡歡,受處處制於人的唐妙筠!先是被他的宗親百般刁難,現在竟還以身犯險,代替他護送唐澤?這個男人,簡直是個懦夫!”
“你說得對,我鬱鬱寡歡,而且處處受制於人。”唐妙筠出乎意料他的意料,竟沒有反駁,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目光卻頗爲冷冽,“不過我的男人,你還沒有資格評頭道足!”
宗親?唐澤?
看來宋秦沒少在她身上下功夫啊……
“你現在依舊可以過得逍遙自在,只要留在涵雲殿,我會讓你擁有一切。哪怕你要天下爲聘,我也會爲你把這天下奪來!”宋秦似乎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連連勸著,面色甚是認真,“哪怕你要回到從前,我說不定也能用這玉壁辦到。”
唐妙筠搖了搖頭:“我並不需要什麼天下爲聘,即便想要,也會親手爲自己奪得。如果有別人爲我做這一切,那個人只可能林蒼漠,不會是你宋秦。如果你說完了,那我便走了,今後無需再會。”
“站住!”宋秦不由惱了,“我花了多少心血,才建起這聲名顯赫的涵雲殿?如果不是涵雲殿,唐澤怎會死裡逃生,你的孩子怎會有驚無險?而他林蒼漠,直到此時還絲毫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這樣的人,今後如何能保護你?”
“你說什麼,你救了唐澤和南兒?”唐妙筠詫異道。
若說她心中沒有感動,那必定是騙人的,只是即便她再動容,也不會動情。有的人的確瑕不掩瑜,的確用心良苦,甚至用心良苦到舉世難尋,卻都不抵林蒼漠的一星半點……
宋秦說的都沒有錯,林蒼漠身份非同尋常,要顧及的實在太多,根本無法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
不過這又何妨,她照樣會與他一同走完這條危機四伏,荊棘密佈的路!
“沒錯,林南和唐澤,都在我的手裡。”宋秦看著她,眼裡多了幾分冷清與怨恨。
他原以爲坐擁這涵雲殿,定能讓她回心轉意,怎料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或許,扶雲今後連看都不會再看他一眼……
“你打算怎麼做?”唐妙筠問。
“我還能如何,遇到你,簡直是上輩子造的孽!”宋秦咬牙,即便這一身雍容華貴的紫衣,也掩飾不住他此時的狼狽……他終究還是輸給了那個漠王……
“既然這樣,那我走了,你下輩子不必再造孽就是了。”唐妙筠淡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