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堅信,就算歐陽是真的知道的話,大概也是支持她的做法吧?無論如何她都已然成爲一個故人,景無憂接受也好,拒絕也罷,倘若真的有掌控時間旋轉(zhuǎn)的羅盤,那麼早該有做錯事的先人前去啓動,可遺憾的是沒有,那麼與其在痛苦跟悔恨中度過一生,倒還不如學著放下。
景無憂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良久,心裡那些曾經(jīng)累積在一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痛苦好像真的已經(jīng)在慢慢消失,難道真的就像任了了說的那樣,他的心裡面接納了她的說法,已經(jīng)在明智的選擇放下了嗎?
但是他有信心,這輩子絕對不會徹底遺忘歐陽詩曾經(jīng)爲他付出的一切,只是會淡化對她思念的痛苦,掩藏起矛盾的衝擊。
沒有再說一句話,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她的房間,不,嚴格來說是曾經(jīng)他跟歐陽詩的婚房,這裡所有的一切除了這根玉簪之外,已經(jīng)在沒有跟她有關(guān)的物品,他也是時候推出她選擇過後的痛苦,試著重新開始。
看到他離開的背影,雖然還是顯得有些寂寞的蒼涼,可是依然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她默默祈求老天保佑她的計劃成功了,景無憂不再像之前那樣喜怒無常,先是將她寵上天堂,隨後又無情地親手丟進地獄,像這樣反反覆覆的冷熱交替,就算她再如何的強悍,恐怕都享受不了。
正想要鬆口氣的時候,景坪瓷忽然從門外衝了進來,剛一進門,就伸手緊緊將她擁抱在懷裡,視線接觸到她脖子上,之前被景無憂掐住來的淤青時,眼淚就更是控制不住,竟然就順著那張瓷娃娃一般的臉上流了下來,邊哭,還邊抽泣的喃喃道:
“都是本王無用,竟然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了了,本王真的對不起你,那時也是在一時情急的情況下,將你見過歐陽是鬼魂的事情告訴了無憂皇兄,不過當看著他那麼氣勢洶洶的說要來找你的時候,本王真的很不能代替你受罪的人是本王,嗚嗚嗚。”
任了了被這樣緊緊的抱著,跟之前景無憂抱著她的時候,那股莫名的心跳加速的衝動截然不同,被景坪瓷抱著的時候,她就只感覺自己好像是個奶媽,正在被沒長大的孩子餵奶,甚至還要安慰他年少的衝動,無條件原諒他一切看似後悔的道歉。
可是天知道,她任了了豈是這種忍氣吞聲之輩?不由分說,一把將景坪瓷從自己的懷裡扯出來,沒好氣的瞪著他稚嫩臉上掛著的兩條晶瑩剔透的淚痕,她挑眉,道:“就算你不會自己這麼大晚上的前來認錯,我用腳趾頭都猜得出來在無憂王爺面前胡言亂語的人是誰!還說什麼代替我遭罪?好啊,這句話我格外的愛聽,可是在我被無憂王爺掐的就快要窒息的時候,你人在哪裡?”
“本王,本王去搬救兵了。”景坪瓷發(fā)誓,他原本是有無數(shù)的理由,來解釋他之所以錯過她被折磨時光的原因,可是一接觸到任了了的目光之後,好像這一切的理由就都理所應(yīng)當?shù)淖兂闪私蹇凇?
越說越是心虛,到最後,他竟然在她面前就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自然而然的低下頭來準備接受一切的批評教育,可是任了了卻沒有這種閒工夫,她身後摸了摸還有些痠疼的脖子,有些疲憊的開口說:“
如果沒有別的事,坪瓷王爺就還是趕緊回府去休息吧,大半夜的待在我的房間,被傳了出去也畢竟不是什麼值得表揚的好事。”
“那你不責怪本王出賣你了嗎?”景坪瓷其實也覺得想找張牀躺下來休息了,但是礙於還擔心任了了在賭氣,日後見了也會不理他,他這才一直苦苦守候著不敢離開。
嘆了一口氣,任了了打了個哈欠,繼續(xù)說:“今天的事情我會在一覺醒來之後就忘記,無憂王爺請你也是這樣吧,痛苦的回憶畢竟誰都不願意再被提起,下次再見到我的時候,你也謹記絕對不要再道歉了,堂堂天耀的坪瓷王爺竟然對卑微我道歉,這種罪責我可萬萬擔當不起。”
雖然任了了的語氣仍舊有些針鋒相對,但是景坪瓷卻出奇的信任她已經(jīng)不再生氣,抑制不住喜悅,他身體不受控制了似的,竟然就直接衝上前去,對著她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大口,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道:“你任了了早晚都會是本王的妃子,就算現(xiàn)在新帝礙於面子,還不能將你賜給本王做王妃,可是本王相信早晚有一天,新帝他一定會被本王的癡情所打動,這一吻,就當做是咱們的定情之吻。”
“定情之吻?”任了了早已經(jīng)在景坪瓷親她一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猛地瞪大了眼睛,即便他親吻的並不是嘴脣,只是臉頰,可是那種鼻息之間好像都帶著彼此的氣味,心跳暫停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感受。
就在她終於清醒了,準備轉(zhuǎn)身狠狠的抽他一巴掌的時候,景坪瓷卻早已經(jīng)轉(zhuǎn)身跑出了她的房間,她傻傻的坐在椅子上,伸手顫抖的撫摸著自己剛纔被親吻的那處臉頰,忽然拿出手帕不斷在臉頰上狠狠的蹭著,一下又一下,嘴裡還不斷謾罵道:
“景坪瓷你這個天耀第一的大敗類,臭採花賊,下次別再讓我見到你,不然的話我見一次就打一次,保證次次見血!”
詛咒完了,她也已經(jīng)是全然沒有了一丁點睡意,雖然還是覺得渾身疲憊,忽然想起昨晚跟那個神秘的,會吹奏笛子的侍衛(wèi)的約定,她將門偷偷打開一條縫,恰好遇到正在巡邏的侍衛(wèi),見到她後,侍衛(wèi)紛紛下跪抱拳,恭敬的說:“八王妃恕罪,王爺曾經(jīng)下令在夜晚的時候,絕對不允許任何女子在府中走動。”
“是,是啊,我也知道這條規(guī)矩的。”任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咳嗽幾聲以掩飾住心裡的尷尬,繼續(xù)說:“其實我沒打算出去,就是覺得天太熱了想開門吹吹風,你們不用管我,繼續(xù)巡邏吧,我這就要睡覺了,唉,天氣不過真的很熱是不是?”
說著,還不忘用手帕大力的在臉前揮舞幾下,可是天知道,現(xiàn)在正是春天,早晨和晚上都冷得會讓人瑟瑟發(fā)抖,那羣穿得厚實巡邏的侍衛(wèi)看著任了了的舉動,有些感覺摸不著頭腦,可是主子的事絕對不是他們有資格過問的,於是在提醒任了了絕對不能出門一步後,就繼續(xù)前進著巡邏去了。
而在他們走後,任了了忽然打了個噴嚏,手帕也被她胡亂丟在桌子上,嘴裡不斷喃喃自語自己的愚鈍,道:“天哪天哪,真是瘋了,這天氣怎麼冷得嚇人啊?”
她被凍得有些瑟瑟發(fā)抖,可是偏偏陪嫁帶來的衣服都是薄薄的料子,絕對不適合
再這樣寒冷的夜晚穿,可是一心又想著跟侍衛(wèi)的約定,他的笛音那麼好聽,而且現(xiàn)在天色也很晚了,竟然不知不覺被景無憂和景坪瓷兩兄弟耽誤了這麼長的時間,如果她再不去赴約的話,恐怕吹笛子的他就真的要走了。
想到這兒,好像前面不管有再大的風雪,都阻擋不了她奮起前進的動力,隨便披上一件薄薄的外套,她就避過巡邏侍衛(wèi)的前提下,悄悄的出門了。
當她趕到竹林的時候,預(yù)料中的笛音卻並沒有被吹奏,竹林依舊飄著淡淡的薄霧,可是卻寂靜的了無一人,她只能在石凳上坐下,一邊瑟瑟發(fā)抖的蜷縮著身體,一邊儘量多等待一些時間,希望他會趕緊到來。
寒冷的風一陣陣的吹來,她忍不住又一連串的打了好幾個噴嚏,身體的體溫也好像在很迅速的下降著,她恐怕自己已經(jīng)沒有耐力在等待太久,可是想要離開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腳踝都已經(jīng)被動的發(fā)麻,癱軟的倒在地上,一步都動彈不得。
景無憂原本在竹子的最頂端欣賞著月色,之前聽到任了了那番發(fā)自肺腑的話之後,他覺得受益良多,可是卻仍舊睡不著,不知不覺散步就走到了竹林邊,想著她今夜受到了驚嚇,大概並不是前來赴約,再加上他今夜也是在沒有吹奏笛子的良好性質(zhì),所以準備吹吹風后就離開的。
可是偏偏在這時候,她竟然穿著很單薄的衣裳,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只是他在竹子的最頂端,高高在上,再加上月色漆黑的緣故,她根本就看不見,只是他卻能夠在那個位置,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她似乎體溫在慢慢降低,所以不斷的身手試圖抱緊自己,以這樣的方式來挽留著那不斷流逝的體溫,可是方法很明顯並不受用,當她想要站起來,卻因爲腿腳發(fā)麻而被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的時候,他的心竟然也跟著有些顫抖起來。
其實他的衣服穿的也並不多,可是由於從小練習武術(shù),再加上在邊境領(lǐng)兵打仗許多年,早已經(jīng)練就了一身不懼怕寒冷的優(yōu)秀筋骨,所以這點溫度對他來說並不在意,然而任了了卻截然不同,她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就算嘴上再怎麼的逞強,都改變不了她虛弱的體質(zhì)。
她開始輕聲的咳嗽,一下接著一下,隨後開始不斷的咳嗽著,景無憂原本並不是喜歡管理別人閒事的人,也並沒有這種好管閒事的性格,可是面對任了了的時候,好像已經(jīng)不止出現(xiàn)一次這樣的例外。
終於無法再掩飾對她的擔憂,竟然直接從高高的竹子頂端跳到了地面上,這個動作對他來說好像是在簡單不過了,只是暫時不想讓任了了這麼快就知道他的身份,於是他選擇的落腳點,正好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位置。
位置並不遠,可是也不近,趁著薄薄的霧氣,是剛剛好讓她絕對不會輕易看清楚自己,卻能夠讓自己清楚的看到她一舉一動的距離。
終於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只是這聲音似乎是從天而降的,任了了已經(jīng)被動的大腦有些暈乎乎的,再加上疲憊,她勉強抿出一抹微笑,可是早已經(jīng)沒有了轉(zhuǎn)身去看他的力氣,只是邊咳嗽著,邊虛弱地說:“是你早就到了?只是一直都藏在另外一個我看不見的位置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