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生摸著百胡不斷嘆氣,端過事先準備好的桂花糕,說:“桂花糕就得趁著熱乎勁吃,快吃吧,別噎著,爹去給你端杯熱茶過來。”
“爹我要菊花茶去去火。”任了了本就飢腸轆轆,看見桂花糕自然是狼吞虎嚥嚼起來,今日的桂花糕依舊糯香甜軟,可隱約也有些詭異的味道,可她沒想太多,著急填飽肚子纔是重中之重的要事。
見一盤桂花糕已然下肚了一半,任秋生眼神中似有些虧欠,有些無奈,轉身跨出閨房,哪知,牡丹卻一早就在此等候,見他出來,趕緊上前詢問:“老爺如何?那小妮子是否像我說的那般嘴硬倔強?”
“唉,荒唐!簡直荒唐!”任秋生聽到屋內傳出一聲動靜,似乎心痛的都在顫抖,瞪了牡丹一眼,他仰天長嘆道:“萬萬想不到我任秋生有朝一日,經靠著要給女兒飲食中下蒙汗藥的奸詐伎倆,來逼迫女兒出嫁,冤孽,冤孽啊!”
望著任秋生頭也不回就離開的背影,牡丹伸手拍了拍受驚的胸口,翻了記白眼,不服氣的謾罵道:“你個老不死的,要不是有老孃出謀劃策的話,你還想當上王爺的岳丈?別做夢了!老孃想以後靠著了了這個小妮子過上皇親國戚的日子,要不然纔不會留在這個破爛不堪的府衙,任憑你父女二人呵斥來,訓斥去呢!”
悄悄趴在閨房門外,看著已經中招混睡在牀不起的任了了,若不是擔心明日不好上妝,她真想這就衝過去狠狠扇她幾巴掌,往日口口聲聲喚她狐貍精,她們之間對彼此的恨意早已超越了心底忍耐底線。
“你們幾個給我好好看著小姐,若有不測的話,你們就都別活了!”說著,牡丹晃動著滿是肥膘的腰肢走遠,即使在漆黑的深夜卻依然不能掩蓋她花枝招展的臉頰,“明日就能成爲皇親國戚了,不知道城中那些有錢的富家太太見了我,得多羨慕?呵呵呵。”
任了了做了個夢,是個一直到後來她都會時常想起的美夢,她夢見在一片有些淡淡霧氣的竹林裡,一間簡易卻又精緻的小竹屋,屋外的石桌前,有個看不清長相的男子正背對著她,將手指間的長笛吹奏的音符格外美妙。
她於心不忍攪擾這樣一場悅耳動聽的演奏,所以就只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男子似乎也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他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身旁再有任何的存在都顯得格外多餘。
笛聲悠長,笛音悠悠,能夠將一首完整的鳳求凰演繹的如此完美,這著實能夠令人感到詫異,恐怕就算天耀都城最著名的音匠都不盡然能達到如此水平,可就在一曲結束,任了了想靠上前看清楚他長相的時候,男子卻忽然開口說話了,他說:
“你可知道我在此等候了你多久嗎?爲何你一直都遲遲不來?不過幸好老天還是垂青你我二人的,知道我等候你的良苦用心,所以最終還是派遣你來到了我身邊。”
“你,是在跟我說話?”仔細看看四周好像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在沒有旁人,任了了伸手戳著自己的鼻
尖,拼命回憶著自己在此之前可曾有過這樣的豔遇?就算不看長相,單憑這嫵媚萬千的語氣,也足夠讓人抖顫到骨頭都酥麻了。
沒想到今日在竹林沒有遇見妖怪,倒是撿了個大寶貝,欣喜之餘,她搓著兩隻手掌,挑挑眉,笑瞇瞇的說:“美人?哦,不不,美男?我掐指一算此時也算是良辰吉日,姐姐我就快身不由己嫁給那個什麼王爺了,要不你領著姐姐逃婚如何?找個安靜的山頭,咱倆從今往後過著你鋤地來你織布,你捕魚來你砍樹的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好吧,她知道她這樣說好像的確有點太不要臉,但是美男近在眼前,胡言亂語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吧?她不過是一介尋常小女子,最大的夢想不過也是找個這樣背影完美的美男子相公,悠然自得過日子。
但,她這美好的願望他卻好像並沒有聽見,仍舊沉浸在幻想的情景下,他嘴裡不斷呢喃著剛纔的那番詞彙。
任了了似乎有些不耐煩,就在她準備抄近路繞過美男子面前,跟他說個清楚,順便挑逗揩油的時候,她在迷霧中卻忽然被人很大力的推了幾下,耳邊還傳來丫鬟似乎很心急的呼喊聲:“小姐小姐?這無憂王府迎親的嬌子都在門外了,你怎麼還賴牀不醒呢?哎呦呦,這真是快要急死我了!”
無憂王府?迎親?天吶,難道她做場夢,都無法規避開那場婚事嗎?胡亂的揮揮手,試圖在她看到美男子長相之前,先將丫鬟支開,睡夢中呢喃著:“走開走開,姐正跟美男子調情恩愛呢,在這時候的打擾都能算是臭不要臉,知道不知道?”
可,“呼啦”一聲,當滿盆的冷水被從頭澆到腳的時候,任了了才能體會到什麼是被強拉硬拽回現實的痛苦,她乾脆從牀上直接蹦起來,殺豬般的大吼著:“是誰?是誰幹的?”
“不就是我了。”當任了了的視線逐漸恢復正常的時候,就只見牡丹正站在她對面,雙手掐腰沒好氣的說:“反正待會都是要沐浴更衣的,這也算是幫你個大忙了。”
“沐浴更衣?”擡頭看了看外面仍舊有些昏黃的天色,她恨不能現在就衝上前去把那隻耀武揚威牡丹花的頭髮一根根全給拔下來,“瘋婆子,你知道現在才幾更天嗎?就算要在我那個傻爹爹面前表現,也不用這麼早就來找罵吧?”
“哼,你爹爹平時的確被那些文學書給攪的腦子都御迂腐了,但昨晚卻做了件對的事。”說著,牡丹伸手指了指還放在桌上,那吃剩的半盤桂花糕,繼續說:“老孃可是在各種場合混出來的,你以爲我看不出你昨晚預備逃婚的小小伎倆嗎?實話告訴你,昨晚你爹已經修書快馬加鞭送到無憂王府,懇求王爺提前派花轎將你借去,而這位王爺人真不錯,大清早的花轎都已經在門外等著迎接你進王府了。”
“什麼?你說我爹在那盤桂花糕裡下毒?”任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會想著做完桂花糕的味道的確有些不同尋常,可她出於對任秋生的信任,所以並沒有胡思亂想,可事
實證明,她最信任的人卻還是背叛了他。
或許是察覺到任了了臉上失望的神情,牡丹心裡忽然有種報復後的快感,她朝丫鬟們使了個眼色,傲慢的吩咐說:“都還愣著幹嘛啊?還不快給大小姐梳妝打扮?要是錯過拜堂的良辰吉時的話,你們這些人擔待得起嗎?”
“擔待不起,當然擔待不起。”帶頭的丫鬟額頭留下很多冷汗,趕緊將任了了從牀榻上拉起來,並跟身邊的丫鬟說:“快去準備溫水給小姐沐浴,記得要添加薰香,還有給小姐梳的髮髻準備好了嗎?胭脂要從王府送來的聘禮中選!”
一聽說聘禮,牡丹隨即著急起來,她趕緊咳嗽幾聲,故意趾高氣昂的宣佈說:“不成不成,聘禮中的胭脂水粉可都是一等一的高級貨,當然要留著我慢慢享用了,至於了了,就隨便用點便宜貨好了,反正以後嫁到王府之後,估計這些東西用都用不完的。”
丫鬟們面面相窺,但是礙於牡丹在後衙中的勢力,也不敢太得罪,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了。
任了了一時之間就好像變成傀儡似的,只感覺身邊不是有人在幫她沐浴更衣,用最香的那種薰料在薰幹頭發,臉上也被一層又一層的擦著胭脂水粉,她終於不耐煩了,一把將眼前的梳妝檯掀翻,當著一個個尖叫,驚魂未定的丫鬟婆子的面,她一把將頭上的裝飾扯下來,摔碎在地上,紅著眼咆哮道:
“你們憑什麼把我當傻子一樣隨便耍弄?別人騙我也就算了,怎麼就連爹爹都要這麼殘忍的對我?不行,我一定要找到爹爹理論個清楚,我不嫁人,不嫁!”
可,她的腳步還沒等完全踏出閨房的門,就忽然被人從身後一棍子給打暈了,帶她昏倒在地之後,在場的人這在看清楚,打暈她的並不是別人,正是牡丹。
只見牡丹此時手裡正拿著好像早已提前準備好的一根棍子,得意滿滿的看著已經不省人事的任了了,任秋生從門外走進來,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趕緊蹲下來晃了晃她的肩膀,卻依舊是沒有反應,他急了,伸手就準備扇牡丹一巴掌。
可是在危機關頭,牡丹急中生智,將昨晚已經向好的一套話搬了出來,不服輸的問:“老爺,你是想爲了你的寶貝閨女抗旨,讓我們一家人都跟著你被誅九族?還是讓了了嫁過去,沾點光當上王爺的岳丈,天耀的皇親國戚?兩者孰輕孰重,老爺你真的分辨好了嗎?”
“可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打暈了了啊,我一直視她爲掌上明珠一樣的呵護備至,無論她如何闖禍,都從沒動她一根手指頭,你你倒好!”任秋生似是被牡丹氣的手指都哆嗦,他是一介被繁文縟節束縛的人,倘若不是如此,定會將她狠狠教訓一番!
牡丹看出他的氣憤,卻還是苦口婆心,似是真的受了多大的冤屈般,說:“送個暈倒的新娘前去,也總好過送頂空花轎過去不是嗎?老爺,請你玩是爲了大局著想,再說了了嫁去王府不是受罪,而是享福,你還有何不放心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