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殺掉董卓,弄得我老大不快,無精打采地回到居所,丁原正招呼左右人收拾行裝。我一邊向自己的房間走一邊無意問了句,“幹嗎呢?”丁原顧不得理我,只說洛陽是呆不下去了,得罪了董卓,也得到了名譽,雖說死而無憾,但現(xiàn)在未死,便覺得死亡是人生遺憾,所以能避則避。
我又生鄙視,誅殺十常侍他就來這麼一套,如今亦然。但稍一思索,便覺得呆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董卓自身功力不俗,又有高手保護,不是短時間能搞定的。我向丁原點點頭,看他忙碌的樣子,再想想溫明園那些人,不管他因爲什麼原因,但對董卓所做還是讓人尊重的,我由衷道:“你乃英雄矣!”趁丁原愣神的功夫,我提著方天畫戟向外走去。
一進房間,山娘溫暖的聲音便鑽進我的耳朵,“相公,你回來了?”我低頭看看山娘,溫明園的事她應該聽說了,滿臉擔憂,但見我無恙,立刻露出笑容。我把方天畫戟使勁向牆角一甩,怒罵伊人紅瑾不懂事,在董卓出現(xiàn)的時候不讓我心安,卻堵氣,總有一天我要被她的任性給搞死。有時候真想不去理會,可是可怕的夢魘越來越近……
山娘扶著我的胳膊,含著一個神秘的微笑,悄聲問我,“你累嗎?”我聽她聲音有異,瞄了眼豐滿的胸部,緩緩擡頭,山娘一臉紅暈,似乎在提醒我什麼。我暫時實無哪方面的心情,但還是笑道:“不累?!?
山娘忽然拍了兩下手,屏風後立刻傳來細瑣的腳步,我擡頭看了一眼,走出兩名姿色還不錯的女子。我茫然地看向山娘,她笑吟吟的,“爲嘉獎相公英勇神武,山娘特意飛鴿傳書,讓師妹精挑兩位佳人……”
我愣了一下,半天反應不過來。
山娘堅起手在我頭上敲了一下,嗔道:“你笨呀!”
“……”
“動手?。 ?
“……”
山娘緊咬嘴脣,“我一女子把話說到這份上,難道你還要我……”
我看向屏風一側的女子,估計她們剛入風塵不久,臉上一抹嫣紅誘人散出,如漣漪一般盪漾擴散,帶一點羞意。我啞然失笑,捉過山孃的手,“夠了,夠了。不要鬧了。這麼做你不難過嗎?”
山娘黛眉微皺,半晌搖了搖頭,道:“不。”說著一手牽過一個女子,放到我手中。我盯著山娘,不知怎麼,這樣千年難遇的理想生活倒讓我莫名不快。我深吸一口氣,覺得有必要跟山娘談談了。之前,總以爲無拘無束就是好,現(xiàn)在看來,有個管教的女人才能叫做幸福。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指指逍遙女子,內心的不快絲毫沒有掩飾,感覺自己不受山娘重視。
山娘沒想到我會不高興,呆了半晌,有點委屈,小聲道:“我想讓你忘記伊人紅瑾?!闭f著說著,她眼圈一紅,“既然山娘不能讓你忘記紅瑾,就讓她們……”
我直視著山娘,即幸福又氣惱,幸福她眼眶裡的醋意,氣惱她對待情感的態(tài)度。隱約間,把我比成了一頭沒有感情的獅子。我捧起山孃的臉頰,一字字道:“你要明白,我不是隨便的人。”
山娘有點不理解,怔怔盯著逍遙船的姑娘,一陣納悶。
我怕山娘因我的拒絕難過,更怕她以後不再這樣縱容,咳嗽一聲,道:“你做得並沒有錯,但……只在小瑾她們身上……就可以了,你懂嗎?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教唆九公主等人。”
山娘明白過來,指指兩名女子,道:“可是她們仰慕你……”
我真想狠狠在山娘屁股上打兩下,“我還十分仰慕小喬,可能怎麼樣呢?”
說起小喬,我的心咯嗒了一下,又想起煮酒的話。
山娘似懂非懂地點頭頭,末了,哼了一聲,道:“你是怕小瑾生氣吧?”我的心一跳,原以爲山娘成熟包容,沒想到她對伊人紅瑾也有敵意,竟想用如此愚蠢的法子滅小瑾在我心頭的縈繞。
我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也對她們和睦相處生出擔憂。不過,細細一想,就知道全是今天溫明園讓激怒了山娘,才生出這種荒謬的思想。
以前不相信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現(xiàn)在深信不疑,山娘居然會像孩子一樣。
雙方靜默了幾分鐘,山娘從恍惚中回過神,瞄到那兩名女子,立刻有些不自然,也明白她剛纔做了一件什麼荒唐事,一張臉羞得通紅,尷尬地拉著她們走入內室。三人嘀嘀咕咕交談了幾句,那兩名風塵女人即興奮又不滿,囉嗦著問山娘索要路費。
時間是滄桑最好的見證,不多時,盧植被逼走的消息就傳遍宮廷,聽說是去上谷郡做了隱士。在丁原的唏噓聲中,我倒對隱士有一點嚮往,但很快我就感到遺憾,自己本是俗世一物,根本不可能離開世間繁華,再者伊人紅瑾還在王允府邸,還有小喬……我暗暗皺了一下眉頭,覺得自己的情感太過混亂。
下午,一個陌生人摸進我的房間,跟我說了一通莫名奇妙的話,直到最後他才點明中心,“如果你不把九公主交出來,董大人就算挖地三尺也會找到她,哪怕是屍骨……”
他的話永遠停留在了喉嚨,那顆血淋淋的腦袋被我用雪白的布匹包裹,然後交給與他隨行的另一人,道:“回去告訴董卓,如果他敢再對我的女人有想法,他死的會更難看?!?
方天畫戟上一滴滴奪目的鮮血終於讓我好受了一點,山娘當時正在廚房親自爲我煮蓮子湯,所以沒有看到這一幕。我不希望自己的女人知道自己的性子已被方天畫戟的霸氣感染,或許有些女人會對這種乾脆生出愛慕,但依我觀察發(fā)現(xiàn),她們需要的其實是長久的柔情,而非此間頗帶惡夢感覺的快感。
但山娘端著冒著熱氣的蓮子湯走進房間,我立刻露出了笑容。山娘一口口遞過來的勺子,竟讓我這個只顧玩樂的男子眼圈一紅,平日只顧感受她的身體,從未料到男女間還有身體之外的事。隱隱地想成個家,可再一想,就有些搖擺,伊人紅瑾她能愉快地接受我這個流戀風月的男人嗎?
媽的!
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山娘奇怪地看著我,“怎麼了?”
我皺起眉頭,“有點頭疼?!?
山娘一隻手立刻摸向我的腦袋,叫道:“是啊,燙的厲害。病了?”山娘傻呼呼的樣子有點可愛,我一把抓過她的手,探向我的身體,“這裡燙的更厲害,難道是病入膏肓?”
我陰陰笑著吻向她酡紅迷人的臉頰,山孃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古怪,歪著腦袋四處亂看,良久,疑心道:“我怎麼總感覺有雙眼睛在觀察咱們?”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了半天,擡手拉下牀邊的簾子。
“呃……是九公主?!鄙侥锖﹄饋恚八小待斪V〉。”
我下意識地瞟了一眼門,九公主此刻應該在丁原身邊,不知她會不會在閱讀〈龜譜〉之後衝進來?這個想法讓我莫名激動,依九公主的性子絕對會衝出來找我的。讓我奇怪的是,一個時辰後,九公主居然沒有出現(xiàn)。山娘害怕的不過如此,九公主沒有出現(xiàn)讓她放心,但她很快納悶起來,理著散亂的頭髮,奇怪道:“這不合九公主的性格?!?
我心中犯疑,但也沒有多想。
起牀後,已近黃昏,日短夜長是冬日特有的氣候,屋子裡有些黯淡,加之牙牀四周皆用紅色綢子擋著,山孃的身體顯得影綽,我挑開簾子一角,想讓光線多透進來一些。無意瞟了一眼靜謐的外室,差點嚇死。煮酒不知何時已安坐屋內,一杯杯喝著酒,我挑開簾子正好與他四目相接,看得出,他早已處身煎熬,雙目通紅,無力向我投以一瞥。
我趕緊放下簾子,心裡怒罵,煮酒這個混蛋到底是從哪裡崩出來的?完全不合禮儀,讓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小聲交待山娘幾句,倉皇穿衣跳下牀。
煮酒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舒服嗎?”
我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牙牀,不快道:“你一個長輩,怎麼能跟晚輩這樣?你要進來打聲招呼行不?你不要臉,你徒弟不要臉,可山娘她……”
煮酒哼了一聲,道:“真沒想到有些人會這麼快忘記他師父的恩情??磥?,我的腦袋真是被馬給蹄了。”我受不了煮酒的態(tài)度,罵道:“少在老子面前裝B?!蓖瑫r也憤怒起來,捉過面前的酒杯向肚裡一倒,冷聲道:“小瑾呢?”
煮酒笑了笑,“先不說小瑾,小喬還在秘道,你去找了沒有?”
“沒有?!?
煮酒臉色一黯,嘆道:“唉,你們沒有緣分。”
我忍不住譏諷道:“緣分還不是你說了算,如果你不在地道里用些選擇題糊弄我,我跟小喬也不是沒有可能。”煮酒不好意思地笑笑,辯解道:“你怎麼能怪我呢?是你擔心九公主被董卓捉走才導致……”
“不要說了。”我豎起手,“你來幹什麼,我是明白了,你一出現(xiàn),我就沒有好事?!敝缶莆⑴?,哼道:“那天在秘道,你不是用力打了我兩拳?”
“不要說了。”我擰過頭,“如果你沒什麼事,請出去?!?
煮酒氣得跳起,狠狠地把一酒杯摔在地上,怒道:“老子是不是吃錯藥了,一面是王允,一面是你這個孫子,左右爲難。把伊人紅瑾弄回王府,一直內疚,趁司徒王允參加溫明園議事,老子把伊人紅瑾抱來,你不領情,倒指責起來。我真是瞎了眼?!?
我趕忙站起,不停地施展雙手按摩煮酒肩部,同時訕笑道:“師父,咱們幫派的宗旨不是反覆無常嗎,前些日子,你老誇獎,我一恍惚就步入一個盲區(qū),直以爲辱罵師父才能進入大成境界……你看,真是不好意思。”
煮酒揮揮手道:“算了。”
“小瑾她在……”
煮酒指了指門外,我立刻激動的熱淚盈眶,急步走了過去。拉開門,一陣冷風吹來,捲起地上一塊毛毯,再之外就是幾盞幽幽的燈火。我疑惑道:“師父,小瑾在哪裡?”
煮酒向外看了一眼,一下呆住,半晌猛地一拍腦袋,“糟了,剛纔你與山娘纏綿的聲音她可能聽到了。”
我差點撲地而死,結巴道:“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剛把帷幔解下,我就進來了?!?
我擦擦頭上的冷汗,“小瑾呢?”
“她躺在一條柔軟的毯子裡?!敝缶普f話有些不自然,指了指外面的毛毯,“可能、被……寒風吹醒了?!?
被寒風吹醒了?我木訥地擰過頭,然後怒髮衝冠,指著煮酒不知該說什麼話,最後狠狠罵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跟小周小李他們沒有分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