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老九說道：“老九，電話打還是不打？”

“讓我想想。”老九說道：“號碼給我，這個電話不能隨便打，相信我。”

鐵手怒道：“你這個傢伙，七姐現在獨自一個在國外生死未卜，你還拖拉什麼？”

要是換作平時，老九早就與他針鋒相對了，現在的老九卻十分冷靜：“不，不能急，雲芳師叔嫁人多年，一直未與青虎會聯繫，她突然出現還和許七七聯繫上，裡同一定有事，而且……可能與我有關。”

“究竟怎麼回事？”鐵手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急聲追問道：“你們知道了什麼？”

我和老九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達成共識，鐵手雖然與我們不太對盤，但對七姐的心可天昭，絕對值得相信，老九掏出那封血書：“現在幫我做一件事情，覈對祖師爺的筆跡，找一本祖師爺的筆記，林天易，你沒問題吧？”

我鄭重地點點頭，筆跡鑑定是根據人的書寫技能習慣特徵、在書寫的字跡與繪畫中的反映，來鑑別書寫人的專門技術，犯罪學家徐聖熙將筆跡特徵分爲八種：字行的趨向，字跡傾斜的角度；字體的大小；字體的不同樣式；整齊或雜亂；連續或間斷；筆畫的輕重；運筆的快慢。用肉眼可以簡單分辨字跡是否同一人所爲，但有一種特別情況，不能用肉眼辨別——有人刻意做假。

想要模仿其他人的筆跡很容易，抓住那人下筆的明顯特點，比如這人習慣在哪個筆畫部門用力，或是一些特別的屬於自己的特點，這樣極具迷惑性，這樣的話就需要採用一些技術支持了，但我有我的鑑定法子，字跡和指紋一樣，再相似也不一樣，如果在八種特徵中找到五種以上的特徵，其實就八九不離十了。

血書和祖師爺的手記翻開擺在一起，我首先發現祖師爺下筆有一個最明顯的特徵，撇的時候末端往上微微揚起，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特點，一般來說，更多人選擇在揦的時候往上揚，祖師爺有一個與絕大多數人不一樣的下筆特點，我馬上對比這一點，血書中的字跡雖然是手指寫出來的，但具有同樣的特點。

我將這一點指出來，三人都沒有意見，接下來，我又發現一點：“你們看看祖師爺寫‘是’的時候，明顯將它寫得小了一些，是的字形較小。”

蒙洛看看左右，又看看右邊，點頭：“沒錯，兩個地方的‘是’都較其它字體小一些。”

“那好，符合兩個點了。”我說道：“現在再來看看字形的傾斜度，也就是方向，有些人覺得自己的字寫得很正，但其實一定有傾斜度，你們看，祖師爺的筆記裡的字形往哪邊倒？”

鐵手斷然道：“往右。”

“沒錯，你們再看看血書。”我指著血書說道：“非但是朝著同一個方向倒，而且角度也是一致的。”

對於這一點，三人也沒有異議，“祖師爺的筆記裡撇非常用力，筆記裡也是一樣。”我繼續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祖師爺的親筆簽名，桑九命這三個字，你們看這個九，有什麼明顯特點？”

蒙洛觀察細微，馬上說道：“哦，我看到了，九字就是個交叉，根本不像九了。”

“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名字是一個人在這世界上的身份。”我說道：“這是祖師爺的最大特點，好了，以上，我可以百分百斷定，這是同一個人所寫，這是肉眼辨別的結果，如果老九還有疑問，我可以將它們拿去做儀器的精確對比。”

“不用了。”老九終於屈服了：“就這樣吧，可那個葉久未必是我吧？”

“是不是，聯繫雲芳就知道了。”我說道：“老九，不是我不幫你，但這次你必須聽鐵手的，七姐貿然離開肯定與你有關，還有，你剛纔也聽到了，七姐說這回是辦私事，不允許青虎會其他人涉入，這是她的私事，老九，這是多好的時機，你懂不懂？”

老九果然動心，鐵手的臉卻“唰”地一下白了——他其實早就輸了。

老九說道：“好，我馬上就聯繫這個人，問個清楚，那個葉久到底是不是我，我加入青虎會是偶然，還是師父早就知道祖師爺有這個心思，我現在都懷疑師叔出走是不是嫁人去了，格老子的，事情好像又有變化了。”

老九沉吟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打電話不能急，我們不知道許七七發生了什麼事，這個電話不能是質問，鬼曉得現在雲芳師叔是什麼情況？你們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這個電話要怎麼打。”

遇上七姐有事，一向莽撞的老九也心思細膩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不是讓人盲目就是讓人變傻或變得聰明。

鐵手站起來：“既然要想，就喝著茶再想吧。”

“你支走老虎他們的原因是，七姐的事是你鐵手的私事，也和青虎會其他人無關，是不是？”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唉呀，這麼說，我們也不能參與了，這是你們的私事嘛。”

鐵手轉身，看著我：“是。”

喲，這麼直截了當地承認，我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鐵手冷冷地說道：“我去泡茶，不想落一下招待不週還想用你們辦事的口實。”

鐵手走進廚房，蒙洛走過來說道：“有件事情我不懂，不過，你能讓我問嗎？”

“我去，你這是什麼話啊。”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在我這裡就沒有發言權了，讓你老爸聽到，還以爲我們平時怎麼欺負你呢。”

“不是，你總說我問的都是廢話。”蒙洛說道：“自從遇上你們，我都沒有自信心了。”

“成了，這回允許你問，問多少都可以，好當了，誰讓你是我們隱藏的王牌呢？”我說道：“說吧，什麼事？”

“如果七姐離開是因爲老九，爲什麼要拒絕老九答應嫁給鐵手，這不合乎情理呀。”蒙洛說道：“一片丹心給老九，身子給鐵手嗎？一個人，怎麼能夠一分爲二呢？”

我也有些費解了，爲什麼？一扭頭，老九也陷入沉思：“老九，你怎麼看？”

“我沒什麼看法，許七七和我鬧彆扭？”老九摸摸頭：“蒙洛啊蒙洛，你這個臭小子。”

“又關我什麼事？”蒙洛有點忍無可忍了：“怎麼每次都賴我？”

“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呀，打亂我的心思了。”老九無可奈何地說道：“爲什麼，如果離開是爲了我的事情，格老子的，這不是說明她最在乎的人是我麼，爲什麼又說要答應嫁給鐵手，這女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我也想知道。”鐵手端著盤子走出廚房，我們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爲什麼不愛我還要嫁給我。”

鐵手端茶過來，老九拿起來就喝，不小心就燙到了嘴巴，馬上捂著嘴巴，當著鐵手的面又不好叫疼，只有死死地忍著，我在心裡笑老九老臉皮挪不動，故作鎮定地端起茶：“多謝。”

老九一口口水含在嘴裡，緩解了痛苦之後終於開口道：“我知道要怎麼打了，號碼呢？”

老九擦了一下嘴巴，開始撥打國際長途，電話馬上接通了，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坐在老九身邊，聚精會神地聽著動靜，電話有人接通了，一個陌生的女性聲音響起來：“哪位？”

奇怪的是，這人直接用了普通話，大概是看到是華夏地區的號碼吧，老九小心翼翼地開口：“雲芳師叔？”

電話那頭傳來“咚”地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地了，老九證實了對方的身份，馬上放開來了：“真是雲芳師叔，還以爲打錯了呢。”

“你是什麼人？”雲芳的聲音聽上去很乾練，不愧是青虎會出身啊，青虎會出來的女人都像荊棘一般，她們的適應力很強，而且應變能力也是槓槓地。

“雲芳師叔不記得我了？看來我老了，其實我比雲芳師叔就小十來歲而已嘛。”老九恢復了平時的嬉皮笑臉：“我是老九，葉久。”

雲芳的聲音好像在顫抖：“你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費了些心思，師叔，我知道你脫離青虎會了，可是這件事情必須你出馬。”老九說道：“我這次出去發現了祖師爺的遺骸，師父沒有了，許七七也不在，青虎會的這幫後生不知道規矩，不知道如何安排骸骨啊，總要有個前輩主持。”

“祖師爺的骸骨，你確定？”雲芳驚訝道：“師父已經失蹤多年，你從哪裡找到的？”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啊，師叔。”老九說道：“長途電話費太貴，這樣吧，你方便回來一趟嗎？我把地址告訴你。”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老九，你果真找到了師父的遺骸？”雲芳再次問道。

“此話還能有假？”老九說道：“師叔有所不知，你走後我身上也發生了一些事情，我現在談不上是青虎會的人，要不然就由我親自主持了，許七七也不知道搞什麼鬼，跑得不見人影，我這纔想到師叔，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