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洛走後不久,陶冉就從房間裡出來,衝我比劃了一個成功的手勢,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多謝。”
“這傢伙是監控裡的人,也是海子。”我說道。
陶冉愕然道,還沒等她驚訝完,我繼續說了海子被鬼魂附身的事情,還有追殺巴圖和兄弟倆的人是巫族後人的事情,陶冉看著我,說道:“還記得湘西的黑巫術,白巫術嗎?”
“記得,你說過,白巫術一般爲善,但黑巫術一般爲惡。”我看著陶冉:“怎麼了?”
陶冉不安道:“現在流傳下來的巫術屬於殘留的巫術,古代的巫術較現在更高深邪氣,如果那些人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我擔心蒙洛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倒抽了一口氣:“加上你如何?”
“我只懂得蠱術。”陶冉說道:“蠱術傳下來的也有限,畢竟一些特定的植物和毒蟲已經滅絕,我會盡力,如果有必要我會請婆婆出山。”
“婆婆?”我嚇了一大跳,講話也結巴起來,對於婆婆我一直有種不安感,老太太的眼神比鷹還犀利,弄得我渾身不自在:“她的能力如何?”
陶冉只是笑笑:“我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在她手下長大的嗎?”我意外道。
“按苗寨的規矩,一旦蠱術傳給下一代,上一代就不再使用蠱術。”陶冉的眼神意味深長:“婆婆收山很久了。”
客廳裡只有我們,氣氛又尷尬起來,我沒話找話:“最近在忙什麼?”
“其它案子。”陶冉說道:“順便輔助你們,老九呢?”
“和七姐約會去了。”我心裡一動,馬上說道:“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麼?”陶冉緊張道:“和這件事情有關嗎?”
“你和七姐很像。”嚥下一口口水,我決定將腦袋豁出去,直截了當地說道:“七姐是成熟版,你現在是青澀版,我和老九不愧是兄弟,看女人的品味也一樣。”
陶冉看著我,眼神呆滯,眼珠子突然變得靈活:“是嗎?不覺得,你首先看上的並不是我們這種類型的。”
只是淡淡地一句,就把我打入寒窯,再想找話講已經無話可說,陶冉利落地站起來:“沒其它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離人組還有些資料要查。”
“陶冉!”我迅速站起來拉住她的手,握住她柔軟的手我感覺到一股熱流在心裡流淌,緊張讓嘴脣乾涸,無法開口。
“林天易,不要這樣,我們像以前一樣相處好嗎?”陶冉懇切地說道:“你知道嗎?因爲你態度和方式的變化,讓我不敢面對你了,總覺得渾身彆扭,我現在很懷念過去的我們,在危機時刻互相依靠的我們,我更喜歡那種自然的態度,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不要刻意地接近,我們還是好朋友,好搭檔,對不對?”
陶冉的話讓我醍醐灌頂,是我太心急了,鬆開手,我淡淡地笑:“好,我努力。”
陶冉離開後我頹然地坐下,如果早點聽老九的話就好了,老九不止一次提醒我,我對陶冉的關心超過了普通朋友,但因爲對花姬的牽掛,還有孩子的原因,讓我一次次地無視這種感覺,當真相戳破,幻想破滅,我心急地轉身想要牽陶冉的手,這種行爲讓陶冉對我產生了置疑,她不想當替代品,我的迫切更讓他有這種感覺。
退一退吧,我對自己說道,重新整理兩人的關係,重回原點……
我也困了,窩在沙發上沒多久就睡著了,之前因爲太集中的緣故,消耗了不少精力,身子一放鬆,格外疲乏,睡夢中無夢,但頭腦在夢境裡是清晰的,我居然慶幸自己沒有做夢。
正在慶幸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顏色,定眼一看,夢境裡赫然出現了一株梅花,梅花正在緩緩綻開,從花苞到完全展開,一朵連著一朵,突然,梅花往下滴落著腥紅的液體,一股濃稠的血腥味鑽進鼻子,我馬上毛骨悚然,身上的每個毛孔都放開了,冷氣直往身體裡鑽,打了一個寒蟬,我馬上坐了起來:“啊!”
兩隻海冬青被我的驚呼聲引來了,它們慢悠悠地來到我身邊,緊緊挨著我的身子,我看著它們,寬尉地拍著它們的頭:“我沒事,真的沒事。”
就說嘛,明明是夢境,但仍有清晰的意識就是不正常的事情,還是做夢了。
我發現客廳裡昏暗一片,稍微磨了一下就傍晚了,站起身撐個懶腰,我率先進房間檢查情況,海子直挺挺地躺在牀上,樣子憔悴,東海和南海趴在牀邊,齊齊發出鼾聲,我小心翼翼地退後,南海卻醒了,他扭頭看我:“步大哥。”
“我們年紀差不多,叫我林天易就可以了。”我心裡一動:“族譜在你身上?”
南海點頭:“嗯,在我身上,我一定不離身,步大……你放心。”
“好,晚上想吃什麼?”我說道:“我出去買。”
“隨便就行了,”南海想到了什麼,站起來掏出幾張鈔票:“這是我們的飯錢,還有住宿的費用。”
我瞪著南海,故作冷漠地說道:“我有錢,不用,你們守護好族譜就行了。”
南海說道:“父親說過,做人不能貪心,如果享受白白得來的東西是自己的不足,錢不多,我盡力了。”
我對兄弟倆的父親產生了莫大的敬意,能夠教出這樣的兒子,本人也具備良好的品德,如果這是一個家族具備的特性,族譜交給這家人是最明智的選擇。
“那就不客氣了。”我痛快地接過錢,這不是普通的幾張鈔票,是南海和東海的自尊心。
到了吃飯的點兒,老九和蒙洛終於回來了,蒙洛說定做的東西要一天後去取,老九和七姐的相處肯定愉快,進門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意呢,一切平安無事,爲了以防萬一,蒙洛在屋子四周佈置了硃砂和陽符,甚至嘗試弄了結界。
“臭小子,去看看那傢伙的情況。”我說道:“下午一直昏睡,現在也沒醒。”
蒙洛欣然走進我的房間,東海和南海早醒來了,吃完東西在嬰兒房和海冬青玩得開心,到了半夜,睡在沙發上的我聽到了“砰”地一聲,睜開眼睛卻沒有看到人影,聲音是從房間裡傳來的,腦子裡有如天人交戰,我狠狠地捏緊沙發布,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後,狠狠地閉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我被南海的怒吼聲驚醒了,睜開眼睛,心底的大石反而落下了,蒙洛慌張地跑過來,捕捉到我臉上的笑容,不解道:“你怎麼還在笑啊,出大事了。”
“族譜不見了,還是海子不見了?”我一出口,蒙洛就呆住了:“你怎麼知道?”
老九衝出來:“兩個都是,海子拿走了族譜。”
南海的怒吼可想而知,老九端詳著我的臉,突然說道:“林天易啊林天易,你瞞得我們好苦,你早就看出不對勁了,是不是?你早想著讓他拿走族譜?”
我回頭,對上兄弟倆不解的眼神,我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說道:“海子畢竟是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壓力有限,在他清醒之後看到東海和南海的表情裡有明顯的糾結,老九和東海、南海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不能集中精神,蒙洛的注意力只能放在死人身上,所以旁觀者清,唯一頭腦清楚的只有我,我清楚地看到他糾結的眼神,事情一定不對。”
老九無語地看著我:“你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們會有提防,那樣一來,海子會察覺到的。”我說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就讓他得手就好了,反正族譜是假的,他背後的人拿到族譜會有進一步的行動,這樣我們才能抓住馬腳,而且海子會有那種糾結的眼神,一定遭受到了威脅,如果拿不到族譜,他和他家人的處境會危險,雖然只是猜想,但默默地解決此事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一口氣說完了,所有人都呆住了,我看著他們:“怎麼了?”
南海和東海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神,南海舉起手裡的信:“這是海子叔留下來的,族譜是他拿走的,他說自己和家人受到了威脅,如果不拿走族譜,那些人不會放過他和家人,還說對不起我們,對不起我們已經死去的父親,那些人控制了阿姨和弟弟妹妹。”
東海欲哭無淚:“怎麼會這樣?”
南海將信紙放在我的手裡,我盯著信紙,字跡很清晰,寫的人用力很大,恨不得劃透紙背,字跡和用詞可以分析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海子如他自己所說,已經是心亂如麻,一邊是故友託付的孩子,一邊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又是一個重義氣的人,多年相交,友情卻要被犧牲,兩相比較,他終於選擇家人,這點也無可厚非。
“孩子們,我帶著族譜走了,請你們原諒我這個罪人,不配當你們的叔叔,務必保重,好好地活下去。”我念著最後一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