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居然異口同聲地應了一聲，然後分頭散去，我們開始尋找三尺見方的石頭，凡是大小符合的石頭就做上標記，一時間，山頂不少石頭都做上了標記，而在這些標記當中，有一片區域格外引人注目，三尺見方的石頭格外地多，巴圖振奮道：“看來是那裡了。”
我們走到那片區域，挪開所有石頭，老九用洛陽剷剷下去，我本來有些懷疑，這地方的土層裡石頭的含量很高，並不是洛陽鏟可以用的地方，但當洛陽鏟抽上來，我的表情立刻變了，是溼潤的黑色土壤，這地方的土質本不是黑色的，之所以呈現黑色，是因爲篝火！
老九哈哈大笑，興奮地讓身子倒下去：“我們終於找到了，找到了，林天易，格老子的，老子認識你簡直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了。”
“何止是上輩子，你積了八輩子大德。”我說道：“篝火和石塔都在這裡的話，那塊石頭離我們不遠了，往下挖挖看？”
陶冉點頭道：“用篝火掩蓋下面的痕跡，石塔推開，亂石林立，也是掩飾的方法之一，依我們辦案的習慣，藏在地底的可能性很大。”
“那就不要多說了，趕緊動手吧。”巴圖拿過工具鏟開始挖，我們一涌而上，往下挖了大概六米，土層裡一點動靜也沒有，老九便樂了：“不同的地方土質不一樣，這個地方的土裡沒有石頭簡直是天方夜譚，下面的泥層被處理過，這一點毫無疑問，六米，我看十六米都有可能，大家不要停。”
十六米？馬上老九的臉上就不好看了，十六米之後依然沒有動靜，泥土，還是泥土，我們累得像死牛一樣，巴圖早就撐不住了，靠在坑邊大口地喘著氣，沒錯，我們在山頂愣是挖開了一個坑，坑裡的溫度越來越低，山上的溫度有一定的走勢，高度越高，溫度越低，所以液體纔會結冰，但眼下，越往下挖，溫度越來越低，要說是地下吧，我們挖的坑這麼大，與以前的地下還有些區別，這麼低的溫度讓我浮現一個大膽的念頭，我看看附近的山，看看腳下的泥，又有一個想法，大家都在忙，似乎沒注意到這點！
“你們說，會不會聖石和萬年寒冰，也就是保管角光屍體的地方是挨著的？”我說道：“甚至是同一個地方，角光不是會預測術麼，如果他預測到自己有危險，也會想辦法知道對方究竟想怎麼辦，更何況四星黨裡還有內奸？”
我搖搖頭，還有一件事情，封存角光魂魄的是四星黨，之所以封存定然是自己無法解決掉他的魂魄，消滅不了只有封存，而相對應的是角光用萬年寒冰保管了自己的身體，妄圖以後復活，如果角光早就想到這一出，又通過內奸知道對方將地點放在這裡，也就順便把身體封存在這裡？
“林天易，不可能。”陶冉說道：“老九的先人們目的就是對付角光，怎麼可能將石頭放在有萬年寒冰的地方方便角光行事，就算有一名內奸，但他一人不可能左右所有人吧？”
“這倒是，我們在古墓裡看到的光影顯示也看不出來他有多大的權力。”我說道：“但是，如果這裡本來沒有萬年寒冰，只是溫度較低，但是角光家族將萬年寒冰挪到這裡呢？有預測術，會這麼幹很容易，是不是？”
“挪？”老九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不對，不對，你想想看，如果他們知道石頭在哪裡，現在何必要費盡心思找石頭的所在地，封存石頭的是我們的先人，對不對？”
我一怔，孃的，我怎麼沒想到這一出，要是我的想法成立，至今爲止K先生做的事情豈不是都在開玩笑？
練海棠看著我們，說道：“爲什麼不反過來想？角光萬萬沒有想到，耶律楚的人會故意將石頭挪到眼皮子底下吧？”
我看著練海棠，衝她豎起大拇指：“擦，我怎麼沒有想到呢，角光先找到萬年寒冰封存自己的身體，而四星黨則將計就計，索性將石頭藏在萬年寒冰附近，然後故弄玄虛佈下黃金面具混淆視聽，這樣一來，角光一族人就被牽著鼻子走了，如果真是這樣，角光一族人被耍得不輕啊。”
老九沉聲道：“這樣一來，我們這些後人也被耍得不輕，不是麼？”
“好計，還是好計。”我哈哈大笑：“他媽的，想這個辦法的簡直不是人，不是人！”
練海棠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相當痛快的大笑：“角光也會被耍，哈哈，這世道真是公平，人被人玩！”
“這麼說來，那名內奸已經被發現，所以他沒有機會向角光通風報信。”老九說道：“耶律楚和蕭宣的墓室纔會成爲秘密，先人們並不笨啊，好，老子現在又有力氣了，趕緊往下挖，格老子的，一想到這兩個東西在一塊，全身的血都涌上來了。”
我們喝口水，繼續往下，又挖了十多米終於觸到一片漆黑的東西，工具鏟頭上都捲起來了，“好硬，什麼東西？”老九悻悻然地將工具鏟扔到一邊：“看來要動傢伙了。”
我們將泥層刨開，下面黑漆漆的東西冰寒無比，而且堅硬無比，用普通的工具根本無法離不開下挖，“是鑌鐵。”巴圖說道。
老九說道：“你們出去，我要用炸藥了。”
老九說著還將手放在上面，冰涼得很，而且感覺僵硬，我們撤出大坑，同時將繩子系在老九的腰上，方便他迅速撤離，老九悶聲道：“格老子的，你們以爲我會自己在這裡引爆？我會用遠程搖控，算了，一會兒幫我省點力氣也行。”
我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好心當作驢肝肺，我們撤了。”
我們先回到山頂，老九的身子變成一個黑影，呆在底下默默行動，我們累得半死，躺在地上休息，倒在地上後我感覺到了什麼，一摸揹包，表情一變：“媽的，不見了！”
陶冉一怔，蒙洛先反應過來了：“海冬青不見了！”
我哪顧得上身體又累又疲，馬上往剛纔的地方跑去，有冰棱的地方，那東西對海冬青產生了致命的吸引力，它們抗拒不了它們的誘惑，在我們集中挖土坑的時候溜走了，我跑得太快，雙腿一軟，身子摔出去，摔下去的空當我掃到了海冬青的影子，看到它們的動作，我大喝一聲：“不要吃，孃的，不要吃！”
晚了，當我爬起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在咀嚼了，而且表情迫不及待，它們居然不理我，我走過去，一腳踹到它們身上，它們終於醒悟過來，嘴角還有冰棱渣子，我瞪著它們：“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它們看著我，居然用爪子把嘴角的冰棱渣子塞回到嘴裡，默默地咀嚼著，我氣不打一處來，如果練海棠說的是真的，它們的新陳代謝會馬上開始，到時候會自然死亡！我突然明白自己什麼心情了，我習慣了兩隻小東西的存在，它們會像個孩子一樣在我懷裡打滾，然後像個孩子一樣跟我委屈，在我失去孩子的時候，它們出現了，就像命中註定，我猛地將它們抱在懷裡：“混蛋！”
蒙洛走了過來，安慰道：“未必有事，海棠姐只是猜測而已。”
我的臉馬上沉下去，搖搖頭：“不是猜測，該死的，你們看！”
它們尿了，而且就尿在我的懷裡，它們從來不會吃喝拉撒的，但現在不一樣了，這些東西，打從踏進這裡開始它們就前所未有地躁動，而且無精打采，我將它們放在地上，蹲在那裡老半天不做聲，它們的樣子有些頹然和懊惱，似乎在自責，我閉上眼睛，練海棠走了過來：“它們的眼睛變了顏色，林天易。”
我仔細一看，原本黑漆漆的眼睛現在變成了灰白色，中間是灰色，邊緣則是淺淺的白，而那點白正在迅速蔓延，將灰色吞噬，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練海棠說道：“想開一點吧，就是生死而已。”
“你說得輕巧。”我沒好氣地說道：“它們就和我的孩子一樣。”
我的話音剛落，其中一隻海冬青就倒在地上，幾乎在同時，它的羽毛變得死硬，沒有當初的光澤，另外一隻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眼睛上面居然有一層霧氣，這讓我心酸不已，它的身子也倒下去，兩隻海冬青靠在一起，羽毛的光澤一點點消失，邊緣的白終於將灰色徹底吞噬，它們大概是看不到我了，嘴裡悲悽地叫了一聲，無力地伸出爪子試圖抓住我的手，我握住它們的爪子，又氣又惱又悲：“我不該帶你們來的。”
它們叫了一聲，語調平緩，大概在安慰我這個不合格的主人，練海棠轉過身去：“沒想到步老闆是個這麼多情的人。”
“安慰我就接受，風涼話就算了。”我冷冰冰地說道。
我將兩隻海冬青抱在懷裡，它們滿足地靠在我懷裡，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老九還在下頭忙活，對上面的情況渾然不知，其餘人都取了過來，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們，它們的溫度慢慢消失，它們始終擡頭望著我的臉，直到嚥氣的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