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冉的話讓這地方更添了幾分詭異，老九馬上鬆手，後退幾步：“格老子的，不對啊，這東西就像扎到土裡一樣。”

蒙洛用手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看雙手，手骨已經腐爛徹底，只餘骨頭，現在兩隻手骨都深深地扎進土裡，同時還緊緊地捧著那株靈芝，毫不鬆手的意思，我去，就和這兩隻手是活的一樣，我心裡一寒：“這是怎麼回事？”

“活人的意志注入到殘肢裡。”蒙洛說道：“我這麼說你們能夠理解吧，溫泉池裡的人，他的目的也是這株靈芝，現在感覺到靈芝要被人拿走，殘留下來的意念發揮作用了。”

“用什麼法子解決？”老九問道。

“超度。”蒙洛笑著說道，看他這樣子我就不擔心了，越度嘛，他的拿手好戲，我們退後幾步，蒙洛喃喃念道：“衆生不知覺，如盲見日月，我本太無中，拔領無邊際，慶雲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

四擊的水霧突然往中間擠壓，在這中間，有一道光暈緩緩升起，然後慢慢消失，老九愕然道：“那是什麼？”

“或許是這個人生前的怨念吧。”我說道。

我的話音剛落，身後桑九命的骸骨也散發出光暈，又一道光暈升到半空中，然後慢慢消失，老九長嘆一聲：“隔了近半個世紀，終於得到安寧了。”

“老九，你見過祖師爺嗎？如果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你已經出生了啊。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加入青虎會的？”我問道。

“事實上我加入青虎會的時候祖師爺還在，不過我那時候還小啊，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吧，那時候師父還沒有從祖師爺這裡接過衣鉢，但他已經是內定的人選了，記憶太模糊了，根本不太記得祖師爺的長相，對了，當時的師叔就是之前的徐四江，還有一位師伯，就是師父的大師姐，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吧，她就離開青虎會嫁人去了。”

是了，青虎會歷代都是兩男一女三個徒弟，“怎麼會跑去嫁人？”我的好奇心剛剛上來，蒙洛便說道：“可以了。”

老九說道：“好了，這個故事以後再告訴你，先辦正事要緊。”

我去，青虎會的故事真多啊，感覺每個人物都來頭不小的樣子，但老九說得對，現在是辦正事的時候，超度過後，這裡的水霧淡了許多，可視度也高了，但這樣一來反而少了些意境，老九馬上上前扳開兩隻手骨，取出中央的靈芝，陶冉和我湊過去，蒙洛又晚了一步跟過來：“怎麼是白色的？”

靈芝一般是紫色或赤色，純白色的靈芝相當少見，最多隻有白邊的靈芝，和那種微微泛黃的白靈芝，但像這種如羊脂一般光滑的白色靈芝前所未有，但樣子的確是靈芝的模樣，老九伸手抹了一把，然後聞著自己的手心：“好香。”

我也伸手觸了一下，那股淡淡的香氣好像可以深入骨髓，我馬上斷定這就是玉草靈芝，“既然叫玉草靈芝，這靈芝好像是和這株花長在一起的，難道這株花叫玉草，依附在它身上的靈芝才能稱之爲玉草靈芝？”

我不過是根據現在的情況做出基本判斷，其餘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不管怎麼樣，東西到手了，老九將靈芝放進我的揹包裡：“林天易，好好保存。”

他則轉身走到桑九命的屍骸前：“老爺子，我不會讓您獨自留在這裡的，我帶您回家。”

老九找出一件大點的外套，面對完整的屍骸有些爲難，我見他下不了手，便走過去說道：“還是我來吧，你這樣拖下去，時間都要耗光了。”

要將整具骸骨方便地帶出去只有一個辦法——折斷，老九下不了手，我只好勉爲其難，利落地將骸骨拆分，然後用衣服包紮得緊緊地，又讓老九將一些衣物裝進我們的揹包裡，他的揹包就可以將這堆骸骨裝進去了，老九的心理壓力有點大，一直在嘴裡嘀咕著什麼，我沒好氣地說道：“祖師爺的骸骨帶回去，你對青虎會居功甚偉，七姐到時候也要對你客客氣氣的，你佔了這麼大的便宜，還嘀咕什麼？”

老九沒說話，陶冉催促道：“快點回去，已經多久了？”

我心裡一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九撿起地上破爛的包，說道：“再等一下。”

裡頭除了那個陰沉木的火藥盒，還有個防水的袋子，其餘的都是些隨身的衣物，檢查沒東西，老九就將盒子和防水袋子也扔進揹包裡，我們這才正式從這裡撤離。

回到起點處，我的頭燈徹底沒電了，他們便走到前頭，我在後面尾隨，最後離開的時候，我猛地回頭看了一眼，那一下就是下意識地回頭，隱隱約約中，我看到了老九所說的那條蛇，它探出一個頭朝外面張望，因爲太模糊，我並沒有看清它是否擁有一張人的臉，但在那一刻，我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林天易，看什麼呢？”蒙洛一聲發問讓我清醒過來，我整理了一下思緒，搖搖頭：“沒什麼，上去吧，兩隻海冬青在外面不知道怎麼樣了。”

越往外走，溫度就越低，剛纔的暖意慢慢消失了，剛纔池子裡的水無疑是溫泉水，但它是從哪裡流過來的，至於池子是否天然，我敢斷定是天然形成的，並非人工後天而爲，因爲每一塊巖石都沒有堆砌的痕跡，完全是誤打誤撞形成的，至於什麼力量可以形成這麼一個超乎尋常的地方，只有一個解釋——地震。

甚至於外面的迷陣，也能由地震解釋，長白山地震並非什麼罕事，在二十一世紀初的時候，曾經多次發生地震，而長白山天池更是活火山，據悉，長白山在1000年前發生過規模巨大的火山噴發，當時的火山噴發物甚至飛到了日本。

這個地方是否由歷史上爆發的火山噴發和地震共同完成，作爲一個普通人，這是一個無法完成的課題，只有交給歷史學家和地理學家去考究了，問題是，我們並不希望有太多人來到這裡，一來，不希望他們送命，二來，這裡存在的一切，植物也好，或是那條奇異的蛇也好，這裡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環境，一旦有人到來，破壞這裡的環境，它們就等同於死期到來，這又何必呢？

就讓這裡的一切只成爲我們心中的秘密吧，還有兩位已經逝去的人，共同保守這個秘密。

老九率先順著繩子爬上去，最後輪到我的時候，我他媽的總覺得身後有個東西跟著我，當然，實際上是沒有的，不過是我自己心理上的感覺，但就是這種感覺，我迫不及待地攀上繩索上去，兩隻海冬青早就按捺不住，爭先擠過來，在上面等著我，在我爬上去的一刻，它們甚至一左一右地過來，好像在攙扶我，我心裡一暖，拍著它們的小爪子：“小東西們，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受傷的海冬青興奮地點點頭，以示自己無事了，我上去後，陶冉解下拴在石頭上的繩子，慶幸道：“幸好這裡沒有更多可怕的東西，不過，我們現在要返回的話難度不小，你們看看外面。”

外面已經冰天雪地了，大雪再次來襲，地面的雪較白天更深，外面仍在下，洞口的雪都堵到裡面來了，老九的面色微變：“不行，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這樣的情形下極容易發生雪崩，還有，從現在起，說話也不要太大聲，情況危急時，哪怕是一個腳步聲，也會引發雪崩。”

大自然就是這麼奇妙，外面的雪景是南方人極難看到的，在感嘆於它的美妙之時，殊不知它揹包隱藏著莫大的危險，“我去，那我們現在是走，還是不走？”我著急道：“要走就要趕快，不能再等了，時間已經不多。”

“那傢伙心狠手辣，老九，你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吧。”陶冉焦急道。

雪崩，當山坡積雪內部的內聚力抗拒不了它所受到的重力拉引時，便向下滑動，引起大量雪崩塌，雪崩，每每是從寧靜的、覆蓋著白雪的山坡上部開始的。突然間，咋嚓一聲，勉強能夠聽見的這種聲音告訴人們這裡的雪層斷裂了。先是出現一條裂縫，接著，巨大的雪開始滑動。雪在向下滑動的過程中，迅速獲得了速度。於是，雪崩體變成一條幾乎是直瀉而下的白色雪龍，騰雲駕霧，呼嘯著聲勢凌厲地向山下衝去！

我閉上了眼睛，老九也是，終於，他抹了一把鼻子：“走，趁現在洞口沒被堵上，挖開雪走出去，記住，動作要輕，不要大聲說話，火藥是一定不能用的，這座山你們也看到了，山坡上完全被雪覆蓋了，發生雪崩的可能性很大，豎起耳朵聽著，如果聽到咔嚓一聲，那就要馬上開始，不管誰聽到，都要迅速地提醒大家，所有人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跑，不要管其他人，因爲根本管不上，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