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銓嚥下一口口水,用悲天憫人的表情看著我:“請你節(jié)哀,孩子在六個月的時候被取了出來,出生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亡?!?
六個月,那豈不是剛剛成形?我渾身一震,心裡一麻,再次衝到洗手間嘔吐,不知道怎麼地,吐出來的東西里有血絲,我好像看到帶血的嬰兒在眼前晃,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身後多了一個人,用力地將我揪起來,然後抵在牆壁上,是陶冉!
陶冉看著我的眼睛,眼神堅定有力,突然,她一巴掌甩到我的臉上:“啪!”
見我沒有反應,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我另外一邊臉上:“啪!”
我被打得痛,痛楚反而讓我清醒了,我看著陶冉的臉,她雙手撐在牆上,與我對視著:“越是這種關(guān)口,你越要撐住,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你要弄清楚他是怎麼沒有的,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這是你生命裡第一個孩子,死得太冤了,所以你痛,但是痛一陣子就拉倒了,趕緊給我振作起來,平時那個嘴賤什麼也無所謂的林天易哪裡去了?”
我抹了一把臉,陶冉說道:“事情還沒有完呢,如果你沒有勇氣聽下去,就呆在洗手間好了,膽小鬼!”
我是個男人,讓陶冉這麼一激將,我也上了脾氣,二話不說走出去,猛地坐到沙發(fā)上看著李銓的眼睛:“繼續(xù),他們用我的孩子做什麼了?”
“是個男孩?!崩钽屨f道:“因爲不足月,所以剛剛生產(chǎn)出來就斷了氣,之前四十九個英魂不穩(wěn),一到鬼門大開時就容易從拘魂瓶裡跑出來,所以,嬰孩被用來祭奠他們,說也奇怪,用嬰孩做了儀式以後,四十九個魂魄突然變得老實,不再鬧事了,這讓花姬和叔父很振奮,他們認定,如果是你的血會更有用處,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我追問道:“他們想用我做什麼事?”
“用你的身肉來控制六隻充滿靈性的殭屍?!崩钽屨f道:“繼而完成復活先人的遺命,《西夏酒書》應該是花姬拿走了,《西夏酒書》裡不止記載了酒術(shù),還有地下城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西夏酒書》裡有藏頭詩,只要連起來就是控制六隻殭屍的咒語,那隻六殭屍的靈性非同一般,如果控制了它們,幾乎……”
“但中間也存在風險,爲了增加完成度,花姬想用林天易的血進行嘗試。”蒙洛明白了:“既然下一代的血可以安魂,林天易自己的血的效用更驚人,她是這麼想的,不過,我翻閱了《奇聞秘術(shù)》,裡面似乎有些相關(guān)聯(lián)的內(nèi)容,只是我還不能理解,花姬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將四十九隻魂魄裝在一起帶出來?”
李銓面露驚訝:“你怎麼知道?”
“她的目的是復活這四十九人,控制六隻靈僵,既然出來了,肯定要將四十九個魂魄帶出來才行。”蒙洛說道:“她有沒有帶?”
“有帶?!崩钽屨f道。
“她來帝都是爲了哄騙我去西夏王陵,找到六隻殭屍到後再殺了我,用我的血祭奠它們,收服它們爲自己所用。”我說道:“可惜李銓攪局,《西夏酒書》又落在教授手裡,她能知道這一點,絕不是那天來到帝都的,她可能早來了,一直在暗中觀察我們的動靜,找準下手的時機,教授的死和她脫不了干係。”
陶冉白了我一眼:“這點我早說過了?!?
我連聲稱是:“是,是,是,陶警官目光如炬,早就洞察一切,行了吧?”
小蛛從陶冉的頭髮裡鑽出來,頗爲不悅地看著我,我縮縮肩膀,衝小蛛作了一個揖:“我錯了,我不應該對你的主人口出狂言,她救了我一命,我真的錯了?!?
小蛛馬上重新鑽了回去,陶冉正色道:“花姬一定會到西夏王陵去,她拿到酒書裡的咒文就會正式實施計劃,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阻止,可是,一定要阻止?!?
一直沒有說話,只顧著翻書的蒙洛猛地擡頭道:“我知道爲什麼要阻止了?!?
蒙洛告訴我們的答案讓我們馬上踏了去西夏王陵的路途,花姬沒有身份證件,無法乘坐飛機和火車,最大的可能性是坐汽車,只要我們加快速度一定可以趕在她的前頭到達王陵,找到那六具殭屍。
李銓和花姬一樣沒有身份證件,我們只能驅(qū)車前往,陶冉要處理教授的相關(guān)事宜,用她的話說,要儘自己的全力保住教授死後的聲名,一旦處理妥當,會飛過去與我們會合,在路上,我和李銓坐在後排,通過交談我對大漠裡的這羣人有了更多的認識。
李銓是李元昊的直系後代,這也是他被稱爲皇世子的原因,如果在他這一代復活了先人,所有人會帶著西夏寶藏返回西夏王陵,入住在地下城,利用那批寶藏重新復活西夏王國,有先人殭屍的保護,再有四十九位精英血統(tǒng)的將士復活,黨項族人一定會復興,這樣一來,就保全了血脈,而且能夠重現(xiàn)西夏國,到時候,李銓就是新西夏國的王。
我看著李銓的眼睛:“最終結(jié)果對你最有利,你爲什麼反對?”
“如果計劃成功,最終登上王位的一定不是我,而是叔父。”李銓說道:“國沒有了,可是爭鬥還在,叔父比我的野心更大,他的能力也最強,手下又有花姬這樣的干將,這些年他的付出比我多,如果計劃成功,他真的甘願讓我稱王?到時候不過是一出人倫慘劇罷了,擁有同樣血脈的人互相殘殺。”
李銓看著車窗外的風景,說道:“長久地生活在大漠下面,我們最終成爲兩類人,一類想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什麼西夏國,什麼血統(tǒng)都是幻境,我們根本不在乎,只想擺脫龍纏腰的束縛,走出大漠,而另一類人,就像叔父和花姬,他們對先人的遺命走火入魔,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成功。”
我默然不語,花姬可以對我這個毫無感情的男人獻身,把自己的處子之身交給我,還有孩子,就算是我的血脈,孩子也是從她身上掉出來的一塊肉,她也可以狠心讓她夭折!花姬,看上去柔美不食人間煙火的她,我著實看不懂了。
見我閉上眼睛不說話,李銓說道:“被花姬迷惑的男人不止你一個,只是因爲你的特別讓她甘願獻身,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十分清楚,她僞裝後的樣子可以迷惑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也包括你?”正開車的老九猛地來了一句。
李銓搖頭:“不,我害怕她,因爲太瞭解,所以沒有你們看到的那層美好,我一直很害怕她,她的行爲大膽而且不受控制,外表又充滿了迷惑性,看多了男人被她矇騙的樣子,我還會對她動心?”
老九似有所悟地點頭:“看女人不能只看外表,林天易,你該長長教訓了,只是可惜了那個孩子,咳,咳。”
老九意識到自己講錯話,馬上咳了兩聲不再吭聲,我大力地嚥下一口口水,左右臉頰現(xiàn)在還有些疼,陶冉那女人真是下足了力氣,我伸手摸了一下臉,說道:“蒙洛,如果遇上那六隻殭屍,有什麼法子對付他們嗎?”
“不知道,我正在查。”蒙洛一直抱著《奇聞秘術(shù)》研究:“但願到西夏王陵以前可以找到答案?!?
我去,這和無解有什麼兩樣,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的叔父爲什麼不離開大漠?”
“因爲他走不了了?!崩钽尶粗业难劬Γ骸八耐扔蓄B疾,長時間走動就會癱瘓,花姬就是他的腿,他是花姬的腦?!?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車窗外面,所以,只要沒有了花姬,李銓就沒有對手了,他可以過他想要的生活不用當傀儡,所以,這傢伙現(xiàn)在也可能在利用我們?我的心抽搐一下,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疑心生暗鬼的典型,對什麼都是疑神疑鬼,李銓面對我的後腦勺,不再說話,雙手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他現(xiàn)在穿的是我的衣服,運動裝,有些小,到了西北不太保暖,但像他這樣打小在溫差奇大的沙漠長大,抗寒性自然比普通人好,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李銓最終沉沉地睡了過去,想到蒙洛之前的說話,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老九打趣道:“常聽人說相愛相殺,你和花姬也走到這一步了,林天易,你不會到現(xiàn)在還捨不得吧?”
“花姬決定要殺我的一刻起,我就清醒了?!蔽沂栈匮凵瘢骸白羁蓱z的是那個孩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過錯就被剝奪了生命,太不公平了,如果可以,我真恨自己當初沒有把持住自己,拒絕花姬的話,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世上沒有後悔藥吃,”老九說道:“你真要好好感謝人家陶冉,要不是她,你現(xiàn)在早就躺在醫(yī)院裡了,弄不好見閻王爺去了,那姑娘真機靈,怎麼就能想到用個易拉罐呢,真是絕了,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