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麼,電石火光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這一次我依然沒有抓住,我懊惱道:“可惡,明明想到什麼,總是不能最後揭破!”
“保全西夏血脈只有兩個方法。”陶冉一如既往地鎮(zhèn)定:“一是不讓自己爲蒙古所破,二是不要管城破了,只要人還在就好了。”
我的腦子“轟”地響起來,反覆品味著陶冉的話,不爲蒙古所破已經(jīng)不可能了,但是城破了,人還在,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就是人還在!爲什麼呢,爲什麼?
我正抓心地冥思苦想,教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姑娘說得對,要想保全血脈,只有這兩個方法。”
“教授,她叫陶冉,他是華城,這兩個,一個是老九,一個是蒙洛。”我趕緊介紹道:“我們都是離人組的成員,這回的失蹤案件現(xiàn)在由離人組負責。”
“離人組?”教授顯然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我趕緊說道:“這個也留到以後解釋,教授,您繼續(xù)。”
“那些唐古特文提到李元昊請此人想辦法保全西夏血脈,此人也的確想了,但說這種方法很冒險,一旦失敗,血脈就算留存,也是人間悲劇。”教授說道:“我當時看到這些,心內(nèi)洶涌澎湃,可惜要強行按壓住,不讓你看出我的異樣,就連你偷偷放下鼻菸壺也沒有發(fā)現(xiàn)。”
血脈就算留存,也是人間悲劇,我品味著這句話,疑惑不解,最終結(jié)果來看,地下城空無一人,除了六隻殭屍就再沒有痕跡,自然是方法失敗了,但是花姬一脈留存至今,結(jié)果也算不錯,何來人間悲劇之說?
教授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嘆口氣道:“你也想不通,是不是?”
“是的,”我坦然承認:“雖然認爲事件之間有些聯(lián)繫,但我現(xiàn)在無法串聯(lián)起來,教授,再往後講講吧。”
“我對這位漢人的身份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對保全西夏血脈的方法產(chǎn)生了興趣,更對日後成吉思汗一定要殺盡西夏人的原因產(chǎn)生了興趣。”教授嘆道:“好奇害死貓,這回最該死的人是我啊,是我!”
教授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fā),弄得我們措手不及,陶冉安慰道:“教授,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用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弄清楚事情是怎麼發(fā)生的,人死,我無法說可以補救,但是,至少要讓大家死得清清楚楚,不能稀裡糊塗地送命。”
“我知道,”教授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兩個月前,我參加了一次私人性質(zhì)的同行交流會,大家提到了《西夏酒書》,其實這本書並沒有在正史中出現(xiàn)過,大家只是根據(jù)字面上的意思推測它是一本酒史,記載的是西夏國獨有的釀酒技藝,但這只是猜測罷了。”
“可是的確有制酒公司鑽研出了釀酒技藝。”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我明白了,這是借用酒書炒作,技藝是真的,但未必真是西夏的釀酒技術(shù),但藉著這個名頭,可以吸引大衆(zhòng)的注意力一舉成功,真是高明的營銷手段,教授,繼續(xù)吧。”
教授說道:“參加交流會後,不知道怎麼地,晚上睡覺也想到《西夏酒書》,一本不在正史上出現(xiàn)的書籍,裡頭記載的真是釀酒技藝嗎?當時對我來說只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我想去弄個清楚,恰好上頭開會偶然提起了西夏王陵的事,我趁機提出再考察一次西夏王陵,上頭居然同意立項,給我資金和人員,你們知道的,相關(guān)部門每年都要做一些這樣的任務(wù),一方面是爲了研究,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做出成績,這中間涉及到不少因素,但結(jié)果對我來說最合適不過。”
“所以你們一行十六人到達了這裡,開始了考古工作,喬茉也是其中一員。”我嘆口氣說道:“說說發(fā)現(xiàn)《西夏酒書》的經(jīng)過吧?”
“是我親自發(fā)現(xiàn)《西夏酒書》,”教授說道:“經(jīng)過前面多次的採風(fēng),我知道那些嚎哭聲的規(guī)律,兩天一次,而且從不同的方向聽,聲音的清晰度也不同,那天也是哭聲起來的一天,我早早地來到附近的山坡處,從那裡聽哭聲是最清楚的,站在那裡,我閉上眼睛仔細聽著聲音的走向,這一次十分清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
教授的聲音因爲疲累和激動變得沙啞,他聽到聲音是從西北方傳來的,那裡是一片小土坡,當?shù)卮迕裾J爲那是疑冢,而在考古中,教授認爲這中間有不少其實是附陵,只是僞裝成普通的樣子,讓人辨不清楚,這也是一種戰(zhàn)略。
用教授自己的話說,他當時是鬼使神差地往聲音的來源走去,沒有找其他的工作人員陪同,就獨自一人找了過去,當他走過去的時候,那慘絕人寰的聲音已經(jīng)消失,教授正準備離開,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小土包的朝向有些不對,我在事後才知道爲什麼教授會靈光一閃,所有的小土包其實都有朝向的,土包的傾向性是一致的,唯獨這一個是朝著相反的方向倒去!
教授在沒有任何理論根據(jù)的情況下決定對這個小土包進行挖掘,結(jié)果在裡面挖出了《西夏酒書》!
按理說,書在底下藏了這麼久,早就腐爛不堪,不能用手直接去提,可是教授說小土包下沒有多大的空間,只放著一個木盒子,盒子外觀的確是腐朽不堪,因爲擔心散架,他們用比照顧嬰兒更細緻的手法將它取了出來,爲免裡面的東西氧化,費了不少功夫,打開盒子以後,裡頭的東西讓他們大吃一驚。
《西夏酒書》被包裹在一塊黃色的布里面,那塊布完全嶄新,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我馬上問道:“教授,布在哪裡?”
“我進來後弄丟了。”教授嘆息道:“慌不擇路,只剩下了酒書。”
“教授,您在書裡看到了地下城的存在,所以纔會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吧?”老九的目光狡黠:“大家都在爲發(fā)現(xiàn)酒書而慶祝,您就獨自離開了。”
我盯著陶冉手裡的《西夏酒書》,在以前的考古工作中,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一本西夏文佛經(jīng)《吉祥遍至口和本續(xù)》,這是世界上現(xiàn)存最早的木活字刻本,西夏人不僅發(fā)明了自己的文字,而且在木活字刻本的技術(shù)上也令人瞠目結(jié)舌,這本書同樣是木活字刻本,百分百真本,至於爲什麼全新,我想只有蒙洛能夠解釋了。
這其中的原理與我們在長白山進入的墓室一致吧,那裡面一塵不染,據(jù)蒙洛講是設(shè)下了結(jié)界,這本書大致一樣,只是結(jié)界是設(shè)在盒子裡的。
老九的話讓教授的身子一抖,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是的,酒書一分爲二,一半是記載的釀酒術(shù),剩下的一半?yún)s是揭示了地下城的存在,這座城正是那位漢人設(shè)計的,與他設(shè)下的局一體,但細節(jié)沒有提到,我當時興高采烈,臨時決定進來看看。”
“教授心細,擔心出事,所以做了一些準備工作?”我問道。
“鼻菸壺我常用,所以放在邊上,常用物沒有帶在身上也算異常,然後將出入必須用到的工作牌塞到了行李裡。”教授嘆口氣:“希望這些細節(jié)可以幫到我,萬一我出事的話。”
果然,這些都是教授留下的重要痕跡,教授說道:“地下城有自己的入口,酒書裡有提到,我對這一片十分熟悉,找到那地方並不難。”
教授不用像我們一樣挖掘就能找到入口,但是,恐怕教授打開入口,進入地下城驚動了六隻殭屍,這才導(dǎo)致了後來的事情,殭屍從地下城破門而出,席捲了營地,害死了那麼多人,我用力地嚥下一口口水,對此事絕口不提,見老九要開嘴,我馬上說道:“進來以後撞到了殭屍?”
“是的,爲了逃避殭屍我才躲到這裡,可是我當時又累又餓,恐怕馬上失去知覺。”教授看著牆角的鏡子:“那是我留下的,沒指望有人來,純當最後拼一把。”
事情就是如此了,酒書一半是釀酒技術(shù),一半是地下城的來歷,還記載了地下城的入口位置,我自然不滿足於此:“教授,裡面還寫了什麼?”
“地下城是暗中建造,當初建造地下城的工匠在城蓋完以後便自殺而死,屍體就在這些疑冢之中,那些並不是空墳,都有主人的。”教授說道:“地下城從李元昊時期開始建造,一直建了三代,終於建成,地下與地面毫無衝突,互不影響,原本是爲西夏人的藏身之處,可是民衆(zhòng)諸多,要想全部生活在地下城不可能,所以,一共選出了六族,這六族的子民可以入住地下城,就算北來國來犯,也可以第一時間逃走,不必糾纏,但是……”
“但是什麼?”華城終於開口了。
“但是計劃似乎出了差錯,地下城裡沒有人,只有六具殭屍。”教授說道:“西夏王依然被蒙古所滅,後人不知所蹤。”
“六族,六具殭屍。”蒙洛突然說道:“林天易,那六具殭屍身上穿的是西夏的將服,怎麼會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