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懷疑他們生前經受過酷刑，那半張面具下面看不到眼睛，只看到肉皮，連條縫隙也沒有，半張臉上有明顯的疤痕，一塊接著一塊，根本看不到完整的一塊好皮，陶冉作勢要吐，老九打趣道：“這就要吐了，不過這六個人生前好像是被集體上刑，然後又集體變成殭屍，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統一？”

我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上，他們沒有戴軍帽，身上穿著鎧甲，西夏武士所穿鎧甲爲全身披掛，盔、披膊與宋代完全相同，身甲好象兩襠甲，長及膝上，它們所穿的鎧甲與記錄上顯示得一樣，是西夏的將士無疑，只是多了一個東西，每個殭屍的鎧甲胸口都嵌入了一塊令牌，上書一排唐古特文，這種情況絕沒有出現在資料中，我撥弄了一下令牌：“是一體的，奇怪，怎麼這麼弄？”

“是西夏的軍服？”陶冉問道。

“百分百是。”我斷然說道，不過，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身子一振，我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這些不應該是飛僵麼，怎麼沒有看到翅膀？”

現場突然一片沉寂，蒙洛正在處理受傷的胖子，看他的表情，胖子沒什麼救了，他正掏出硃砂槍，要像對付小剛那樣處理胖子，胖子在失去理智後還保留著對生的渴望，不時發出哀求的聲音：“救我，救我……”

蒙洛猶豫不絕，陶冉猛地一槍打中胖子的胸口，心臟炸開，胖子瞪大了眼睛，不甘願地閉上眼睛，頭一歪，沒有了聲氣！

我催促道：“蒙洛，這些殭屍不是應該是飛僵麼，怎麼沒有看到他們的翅膀？”

“因爲時辰未到。”蒙洛的語速很快：“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六隻殭屍只是白僵以上的高等殭屍，還記得我說過的紅影血光陣嗎？”

“《奇聞秘術》中說這種血光陣非後天可以形成，而是大自然天成的，血光陣現，會讓死屍成僵，這種殭屍會通靈性，十分難對付。”我說道：“我還記得紅影血光陣是出現在子時，持續了一刻鐘。”

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賀蘭山的分脈頂峰籠罩著一層紅色的影子，如妖孽橫生，縱攬羣山，沿著紅色的影子看下來，那影子一直蔓延到西夏王陵，將整個西夏王陵的範圍徹底籠罩！

“也就是隻有那一刻鐘他們會變成飛僵？”陶冉說道：“有件事情我想提醒你們。”

“說！”我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剛剛到了子時。”陶冉微微皺著眉頭說道，就在此時，我們感覺四周變得亮了一些，紅光四溢，聽到“撲”地一聲，我迎聲看去，其中一隻靜止的殭屍身後猛地展開一雙翅膀，原本靜止不動的身子現在也開始聳動，照這樣發展下去，這些殭屍瞬間變成飛僵只是片刻間的事情，蒙洛喉嚨裡“咕咚”一聲，地上胖子的屍體讓我們不寒而慄，他終於大喝一聲：“跑！”

我們才往左手邊跑了幾步，蒙洛又大喝一聲：“方向不對，不能往那裡去！”

擦，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趕緊收了腳，又往另外的方向去，正是一開始蒙洛和華城去的方向，我們往前跑了兩百來米，蒙洛突然停了腳：“這樣不是辦法，跟我來。”

蒙洛隨手推開一戶人家的大門，進去後將礞石粉灑在門後，又將陰符貼在門後面，將門關得緊緊地：“現在必須遮擋住我們身上的陽氣，熬過一刻鐘就好，只要不是飛僵，我們就有反攻的勝率，你們把礞石粉灑在身上，陰符也貼上，快點。”

華城還在猶豫，老九嘲諷道：“想活命就乖乖聽話，我可不會替你收屍。”

華城終於和我們一樣行動，爲了避開那些飛僵，我們還走到裡面的屋子裡，裡面的屋子也一樣灑上礞石粉，貼上陰符，這屋子是臥房，站在裡面，我們有些手足無處放的感覺，陶冉說道：“真是不可思議，第一次看到殭屍就這麼長出翅膀。”

“紅影血光陣。”蒙洛說道：“眼見爲實，的確厲害，恐怕不止是這六隻殭屍會變成飛僵，剛纔的七具屍體也會在這一刻鐘的時候裡受到催化，成爲普通殭屍，他們雖然沒什麼攻擊力，但是數量也不少，麻煩。”

原來如此，蒙洛是怕撞上那些死屍才讓我們往相反的方向跑，這小子關鍵時刻居然細心了一把，不容易，老九拍著蒙洛的肩膀說道：“術業有專攻，我服你，臭小子，你對這地方還有什麼見解？”

“我現在的見解是，我們最好閉上嘴巴，不要講話，如果可以，屏住氣息，一會兒就好。”蒙洛正色道：“他們來了。”

我們不知道蒙洛是怎麼感覺到的，但他絕不是開玩笑的樣子，就像事先說好的一樣，大家夥兒一起屏住了呼吸，遲遲不敢吐氣……

我閉上眼睛，突然感覺到氣流在“滋滋”發聲，耳朵聽得分明，就像響在耳朵邊上一樣，我睜開眼睛，那些聲音又消失了，對上蒙洛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這些是飛僵飛過時的聲音，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走了？”、

“應該是走了。”蒙洛的肚子咕咕直叫，苦著一張臉說道：“我餓了，咱們先吃點東西再做打算吧。”

這正是衆人的心思，立刻打開揹包狼吞虎嚥，老九一屁股坐到我旁邊，一邊啃著乾糧，一邊問道：“林天易，你和教授的交情到了什麼程度？”

“他是我的老客戶，看得多，買得少，但從他那裡學了不少東西，可以說，他是我的老師。”我沒好氣地咬一口餅：“就差沒有拜師而已，他是教授，我正式讀的書不多，進不了那麼好大學的門，但教授從來不在乎這一點，而且，他甚至刻意地多教給我東西，有些事情只是默契，不必戳穿。”

老九的眼睛亮晶晶地，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賊煩他這一點，沒好氣地說道：“不要擺出一幅你啥都知道的樣子，成不？看了咋就覺得煩人呢？”

“格老子的，我只是想到一個不錯的成語罷了，叫亦師亦友，你和教授的關係用這四個字形容最貼切了，是不是，陶警官？”老九笑瞇瞇地看著陶冉。

陶冉喝一口水，點頭道：“準確。”

華城縮在角落裡，擺出一幅自暴自棄的樣子，不和任何人說話，但他的表情很累，估計心更累吧，雖然是離人組的成員，但是今天見識到的一切恐怕是他一生中最離譜的事情，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老九自然不會放過捉弄華城的機會，馬上說道：“喲，華警官怎麼不說話了，嚇到了？”

“哼，這事情再離奇也比不過組長當年的經歷。”華城一幅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雖然殭屍是第一次看到。”

我“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第一次看到殭屍？”

“你少來了，你看得多？”華城的眉毛都橫了起來。

“忘記告訴你了，我打小八字輕，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少見，什麼吊死鬼，水鬼，對我來說只是四個字——孤魂野鬼，從小到大看了過萬？”我搖搖頭：“沒法計數了，殭屍麼，雖然見得少，可比你見過的還是多不少的。”

前面一半屬實，後面一半自然是誇張的，城市裡見到殭屍的機會不多，人死了一定會成鬼，但是不一定會成殭屍，遇上蒙洛和老九以後才見得多了，我眼睛一瞪：“怎麼樣，你不服氣？”

華城冷眼看著我，悶哼一聲：“幼稚。”

陶冉馬上笑了起來，輕咳一聲，故意轉移話題：“不是說花姬馬上要生產了嗎？”

擦，我怎麼把這事忘記了，我馬上將手機掏出來，開機，短信一下子來了三四條，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一遍，擦亮眼睛，又看一遍，興奮地一下子躺在地上：“太好了，太好了，我當父親了，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老九，你看看，花姬說他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是個大胖小子，老九，快替我高興高興，還有你，蒙洛，你小子升級了，以後就是叔叔了，哈哈哈哈……”

我抱著手機樂不可支，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完全是喜不自禁地流出來，陶冉看著我，頭扭向一邊，再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臉的笑意：“恭喜你，林天易。”

“出去後一定請你們吃飯。”我正色道：“只要可以活著出去。”

興奮之情仍沒有過去，老九接過手機看了一遍，笑著說道：“人生有幾件如意事，林天易，你這是提前得子，回頭花姬去了帝都，你要補她一個像樣的婚禮纔可以，女人麼，都在乎這個，戒指有嗎？”

這倒是提醒我了，我的確沒有送給花姬任何東西，和裸婚比起來，我們在一起的速度和機緣太妙不可言，發生得很快，就像化學反應，說來就來了，我實在太愧欠花姬了，我興奮地坐下來：“有了孩子，有了感情，以後一切都會有的。”

感覺到一束犀利的目光，迎上去一看，是華城，他怒視著我，猛地站起來：“我想出去抽菸。”

蒙洛馬上攔住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