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裡的莫白是一個常見的奶油小生的話,現(xiàn)實中的莫白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憂鬱,眼睛裡藏不住的冷,還有一絲疲倦,看到我們,他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後冷冷地離開,身後的經(jīng)紀人與助理快步跟過去,我和老九對視一眼,馬上跟過去,莫白停下了,回頭看著我們:“就是你們吧,杜總找來的幫手,我想和你們單獨聊聊。”
經(jīng)紀人正想開口,莫白像一隻發(fā)怒的獅子吼道:“我連說話的權力也沒有了嗎?你們不是我的奶媽,大家的關係只是同事,不要管我!”
那些人豈肯聽他說話,幸好杜秋走出來打了圓場,示意我們和他一起離開,撇開了工作人員,莫白眼裡有說不出來的興奮神色,他有自己的休息室,進去後他甚至主動替我們倒了飲料,這一點難能可貴,沒有想象中的傲慢與輕浮,倒是個實實在在的年輕人。
“我和成陽的事情有點說不清楚。”莫白說道:“杜總與我電話聯(lián)繫了,江總務的死不可能與成陽有關,他這個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去傷害別人,更別提殺人了。”
這話聽著有點不對勁啊,聽他這話兩人有點惺惺相惜的意思,兩人不是打過架麼?我狐疑地看著莫白,莫白說道:“你肯定聽說了,我和他有衝突,在練習室動手了,其後他被開除,我留下來出道,但我和他動手的原因絕不是因爲彼此有衝突,而是我生氣他忍受所有的不公平,可是他卻讓我不要多管閒事,我氣不過才和他動手的。”
“究竟怎麼回事?”我問道。
“我和成陽是同時期進來的,他家境一般,所以平時話也很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要有錢就會有資源,要是沒錢,別人就低看你一眼。”莫白抿了一下嘴脣,嘴角都現(xiàn)出生氣的模樣:“所以同期的練習生總是欺負他,大家訓練是一樣的強度,卻總讓他出去買夜宵,當大家的跑腿,練習結束後,所有人都當作他不存在相約出去吃飯,卻讓他留下來收拾練習室,這公平嗎?”
“不公平,所以呢?”老九說道:“你看不過去?”
“我當然看不過去。”莫白說道:“人絕不可以自輕,如果自輕,別人就會更加狠狠地踩你,把你踩到塵埃裡,那在在練習室我勸他以後不要再幹這種事了,如果經(jīng)濟上有什麼不方理,可以找我,結果他反而惱怒了。”
“你傷了他的自尊心。”我說道:“一個平時故意把自己看輕的人硬是把自己低到塵埃裡,是需要極大的忍耐的,他內心藏著的痛苦一直在膨脹,等待一個爆發(fā)的時機,同情,你的同情引爆了他的憤怒。”
莫白低下頭,喃喃道:“我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那麼激烈,當時的我太年輕,不懂得自己的話和行爲對他是一種傷害,我永遠記得他瞪著我的神情,問我是不是也看不起他,我不應該賭氣說我是看不起他這種人……”
莫白說著紅了眼眶,隨即吸了一口氣,雙手抹了一把:“我們倆個就因爲這件事情打起來,後來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因爲我的家世留下了,他黯然離開公司,後來出事故去世,我收到他的一封信,信裡寫了很多,你們可以看看。”
莫白掏出一封信,信裡的字跡很有力,幾乎劃透紙背,上面寫了他真實的想法,忍耐是爲了迎接光明的一天,可是那一次衝突破壞了成陽所有的計劃,出道無望,失去了從頭來過的希望,這一切他不怪莫白,只怪自己沒有忍受住,怪自己沒有徹底壓制情緒,他感謝莫白在公司對自己的照顧,因爲這是唯一一個沒有看輕自己並希望自己不要自輕的朋友。
我注意到信紙上有些痕跡,想象得到是淚痕,至於是莫白的,還是成陽的,就不得而知了,莫白說道:“他的去世讓我很心痛,因爲家世留下來的我也不痛快。”
眉宇中的憂鬱說明了一切,我與老九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問題,兩人間的衝突也與水漬沒有關係,那是因爲什麼?我們要從哪一點入手。
“成陽確定要離開公司的那幾天一直對著牆發(fā)愣。”莫白喃喃道:“還說自己看到了一條手臂,我事後想想,那時候他的精神就有些恍惚了,如果我能夠多關心一下,說不定就沒事了,我想當好人,可是又沒有當?shù)降祝@樣的好人就是惡人吧?”
莫白擡頭,對上我們犀利的眼神,不由得縮了縮身子,苦笑道:“你們也覺得我很可惡吧,跳出來逞能,但什麼也沒有做好。”
“不,不是,你剛纔說什麼?”我問道:“成陽曾經(jīng)對著牆壁發(fā)呆,說自己看到了一條手臂?”
“是,就在他離開公司的前一天說的。”莫白說道:“我看過,什麼也沒有。”
“帶我們去,他對著哪裡說的這句話。”我馬上站起來說道:“精確的位置,你再想想,與手臂有關的話題,任意話題都可以,只要相關!”
莫白目瞪口呆,他定是聽了杜秋的話想證明清白,孰不知他的話反而帶給我們新的線索,在練習室,他清楚地指出成陽看到的位置,因爲成陽的話太離奇,所以他額外注意了一下,當時更反覆求證,他對成陽說沒有看到,成陽的反應比較淡漠,只是“嗯”了一聲,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是這裡。”莫白站在牆前,丈量了一下距離,精確地指出來,同一個位置,分明就是同一個位置!
我腦子裡浮現(xiàn)一個大膽的想法,附在老九的耳邊一說,馬上得到他的認同,我們匆忙離去,顧不得身後的莫白,他快步追過來:“你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算是吧。”我說道:“那東西搞不好和成陽的死有關,我們要去找那幾個生病的人。”
那幾個生病的傢伙不住在同一個地方,我們拿了資料就直接上門,如果不是經(jīng)紀人攔著,激動的莫白會一起跟過來,坐進車裡,老九說道:“那個小子幫了我們大忙。”
我正忙著啓動車子,老九又說道:“是不是當明星的都是人前人後兩個樣,那小子怎麼看也不像剛纔見到的影子,比人前表現(xiàn)得老成多了,還有種憤世嫉俗的勁兒。”
“大概吧,人前的形象都是公司包裝出來的。”我打算先去最遠的一家,從遠到近來,“能夠保留幾分自己呢?人前人後的明星太少了。”
車子疾弛起來,好不容易抓到的線索絕不會輕易放過,就這樣由遠即近,所有生病的人都拜訪了一遍,可謂是收穫頗豐,這些人現(xiàn)狀良好,但均有一點,在練習室裡有發(fā)暈恍惚的情況發(fā)生,其中有一個人也說自己曾經(jīng)看到一條手臂在牆上出現(xiàn),可是揉揉眼睛就消失了,再也沒有看到,那之後不久自己生病,不得已停止訓練。
“林天易,你說邪氣不,”回去的路上老九一直在嘀咕:“他們的癥狀一樣,全部是頭暈沒有精神,身子無力,連舞步也練不了,離開公司後不用藥就自己慢慢好了,嘿,要是和練習室的水漬沒關係,我把頭割下來,那地方一定有貓膩。”
“江珊是死在鏡子下面的,如果撇去鏡子不說,她其實是嵌入到牆體裡,是不是?”我一邊掌握著方向盤,一邊說道:“手臂狀的水漬一樣出現(xiàn)在牆體上,同樣是牆體,能不能挖開看看?”
話音一落,老九就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你瘋了?”
“裡面有可能藏著什麼東西——比如屍體。”我正色道:“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知道嗎?杜秋有求於我,而且練習室本來就被封了,回去就挖牆。”
我說做就做,馬上請求陶冉支援,再與杜秋一番磋商,他們同意在凌晨後進行,界時會支開其他人,我們當下同意,同時要求杜秋與蒙洛必須在場。
到了夜裡,我們手執(zhí)錘子開始砸牆,就在那條手臂狀的水漬所在的位置,老九一錘子下去,牆便裂開了,老九扒拉了一塊磚,說道:“格老子的,這是偷工減料吧,果然是空心的。”
杜秋的面色尷尬:“牆有兩層,一層是以前建築的舊牆,後來加了一層特別的牆,用以隔音。”
“以前的牆?”我疑惑道:“這就是說公司的建築是用以前的舊建築翻新的?”
“雖然是翻新的,可是造價不低。”杜秋說道:“不能改變原有的結構,必須保證安全。”
老九嘴裡含著手電,身子直接跳進空心牆裡,左右胳膊一伸,馬上觸到結實的壁面,老九嘴裡含混不清地發(fā)出一點聲音,想到嘴裡的手電,馬上將它轉移到手上:‘奇怪,除了這一塊是空的,左右都是實心的,看來是刻意掏空的。”
蒙洛抽了一下鼻子:“味道有點怪。”
牆內畢竟是封閉已久,裡頭有一股沉悶的黴味在所難免,可是黴味之中還有些特別的味道,隱隱地有一股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