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民衆們興奮與悲傷交織的場面,我知道,他們被傷害的太深了,這裡的幾乎每一個人,都受到過倭寇的禍害,我們沒有能力殺死全部的倭寇,但是至少可以爲他們尋找到一個發泄的對象,而這些人,就是發泄的對象,要是以後能把岡村寧次這樣級別的倭寇將領抓來,倒是最好不過的。
這段路很長,但是我們卻覺得很短,在我的視野裡出現了校長和宋美齡夫人的身影之後,我才驚覺,這段路,這段屬於我們的榮耀之路,已經走完了……
場面安靜下來,萬衆矚目之下,在離校長大約兩百米的地方,我們齊齊下了馬,我們應該要走路過去覲見校長,然後獻俘;但是沒想到校長和宋美齡夫人也在同時快步走來,制止了我們的動作,校長笑瞇瞇的說道:“你們上馬,上馬!”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爲何,校長笑瞇瞇的看著我們說道:“此次萬家嶺大捷,雖然斃敵數量和戰鬥之勝利不是自開戰以來最優秀的一次戰鬥,但是卻是我們第一次得以生擒倭寇之最高指揮官的戰役,此次勝利,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勝利,更是政治上的勝利;你們爲國家挽回了莫大的顏面,替國家爭了光,讓我們中華民國在國際上擡起了頭;本該重賞,可惜國家困難,沒什麼好東西拿得出手可以獎勵你們的,覺得很對不住你們,所以,就有我和夫人爲你們牽馬,以示表彰?!?
我們四人頓時大驚,齊齊制止;我第一個制止了校長和夫人:“校長,夫人,此事萬萬不可!我等在前方浴血奮戰,是軍人的職責,是軍人應該做的事情,若是讓您和夫人爲我們牽馬,那豈不是以下犯上,有失禮儀,此事萬萬不可!”
薛嶽將軍緊隨其後:“委座,夫人,雲海將軍所言甚是,此事萬萬不可!”
俞濟時將軍和張靈甫大哥也出言制止:“委座,夫人,此事萬萬不可!還請委座、夫人三思!”
校長擺擺手:“你們在前線不要命的戰鬥,難道我和夫人連這麼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到嗎?況且現在是民國了,不興那一套上下之說了。你們上馬!上馬!”宋美齡夫人也笑著說道:“能爲民族英雄牽馬,這還是我等的榮幸呢!你們上馬吧!不要拘束!而且你們看,這麼多人看著,你們還是快一點吧!”
這麼一來,連我也無話可說了,我們互相看了看,而後翻身上馬,校長點點頭,笑瞇瞇地站在我和薛嶽將軍的馬匹中間,牽著兩條繮繩,慢慢的往前走,宋美齡夫人則是站在俞濟時軍長和張靈甫大哥的馬匹中間,牽著他們二人的繮繩,往前慢慢的走。這個時候,掌聲再度響起,歡呼聲再度響起,鞭炮聲也響了起來。
我們要一直走到方纔校長和宋美齡夫人所站的地方,然後把俘虜壓到公審臺上,接受在那裡等候的幾位大法官的審訊;其實這樣的審訊也只是作秀而已,不過是爲判處他們死刑而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堵住西方國家的嘴巴而已。
這段路程雖然只有二百米,但是在我們看來卻比兩公里還要漫長,走起來也是如此的心驚膽戰,我總是擔心被我們綁住的那些倭寇軍官會暴起傷人,所以一直看得非常的緊,生怕他們會做出什麼事情,這段短短的二百米的路程,走的我是終身難忘。
到了地點,我們翻身下馬,把馬尾巴上的繩子解開,把繩子交給靠近的憲兵,憲兵押著他們前往受審臺接受大法官的公開審訊,而我們則是站在了校長和夫人的身邊,一起做旁聽者;審訊的過程我是不在意的,我們也都不是很在意,我們在意的,是審訊的意義,那是多少年來,我們第一次審訊侵略者??!
我們身邊站著的都是國府的大員和大將,還有外國公使,我們沒有坐著,而是站著,看著這場審訊;大量的百姓們圍著革命廣場,爭先恐後的目睹這場中華民族的盛事。
“雲海??!你們做的很好!做得很好!”校長的面上除了高興還是高興,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校長是如此的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高興的程度,遠遠超過過往的任何一次;我輕輕地說道:“這些都是學生應該做的,不值一提?!?
校長搖搖頭,看著被憲兵們牢牢控制住跪在地上的松浦淳六郎幾人,輕聲說道:“你知道校長爲什麼這樣高興嗎?你還記得民國十六年的濟南慘案嗎?”
我說道:“是二次北伐的時候,倭寇出兵干涉北伐的事情嗎?雲海記得,那一次,濟南無辜民衆死傷近萬,全是被倭寇殺死的,北伐軍也死傷不少?!?
校長點點頭,說道:“就是那一次,校長最後是繞道,繞過了濟南,再行北上的;你可知道那個時候校長的心裡是何等的悲憤?我們的軍隊,不能保護我們的民衆,卻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倭寇殺死,而後什麼也不能說,繞道離開了,那一次,校長哭了一夜,校長在心裡給日本下了死刑的罪名,可是校長無能爲力。
十年以後的如今我們都無法和倭寇正面抗衡,何況是十年前?若是那個時候一個不小心開戰,恐怕就真的麻煩了,雖然在國際干涉下我們不會亡國,但是卻會更加恥辱,所以與此戰敗後更加恥辱的被倭寇侮辱,還不如忍氣吞聲,不讓倭寇找到滋生事端的理由,避開他們;校長多少次的夢裡都回到了那個晚上,校長不停的問自己,自己做的對不對,今天,雲海,你告訴了校長,什麼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校長知道,自己做對了,雲海啊,謝謝你?!?
我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算是爲了那些慘死的濟南人報了仇吧!校長,此次大捷,可不是雲海一人的功勞,也不僅僅是薛嶽、俞濟時和張靈甫三人的功勞,是全兵團的功勞,校長,此次,您可要不吝賞賜??!”
校長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的!”
說著,大審判結束了,其實我們用的都是中文,而倭寇聽不懂,只不過誰也不去管這個,只管給他們下罪名;而後,藉以大法官商討定罪事宜爲藉口,八十四個倭寇被憲兵押著跪在地上跪了一排,以此爲背景,請來了許多的文人雅士上臺發表演講;蔡元培先生第一個登臺演講,接著聞一多先生,梅貽琦先生,還有林徽因女士也被邀請登臺演講,氣氛被推到了高潮。
最後,校長作爲國家元首,被邀請登臺演講。
巨大的掌聲響了起來,校長朝著大家揮手示意,點點頭,表示自己願意登臺演講,隨後慢慢的走向了審訊臺上,也沒什麼演講稿之類的,就是即興演講,我還記得當年校長的那一篇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的演講,宣告著我們對日本的正式作戰開始,而如今,校長又會說些什麼呢?
“距離我們和倭寇之間的正式開戰,民國二十六年七月八日,已經有一年多了;一年以來,我們和倭寇相繼在平津,上海,國防線,南京,太原,還有目前的武漢等地,展開了數次大的會戰,我們投入的兵力,也不下一百餘萬了,殺死的倭寇數量,也該有三四十萬了,可以說,以我們這個落後的農業國家的實力對抗日本這樣一個工業國家,可以取得這樣的戰果,已經是出乎預料的了。
我們和日本之間,也算是世仇了,從前清的甲午之役開始,我們和倭寇斷斷續續的打了近五十年了,當然真正的戰爭開始,還是在民國二十年九月十八日,東北事變開始,距今爲止,也有七年了,七年裡,我們和倭寇打打停停,停停打打,一直都是我們落於下風,被倭寇逼著簽訂了許多的條約,於是很多人都罵國府無能,罵我*無能,軟弱;對於此,我不想多說什麼,我只想說,一我們國家的現狀和實力,在如今,和倭寇對戰尚且落入下風,要是放到七年前呢?
當然,我明白,政府對於倭寇的政策,一開始是比較軟弱的,那是因爲我們是個弱國,我們不能貿然的和一個工業強國開戰,要是一個不好,那就是亡國滅種的境地,我們唯一的方法,就是拖,能拖多久拖多久,順便尋找外援,建設國家,爲抗擊倭寇做準備,七年來,我們也做了很多的準備,建設了很多的軍隊,所以,我們纔有了那個底氣正式和倭寇開戰,諸位不妨想想,若是七年前我們就和倭寇開戰了,現如今,我們還能站在這裡,召開這次公審大會嗎?
諸位大多都是讀過書的,自然明白政府的國策,先安內,後攘外;自古以來,這都是兵家用兵的第一準則,若不安內,何以攘外?國內尚且不平靜,貿貿然的和倭寇開戰,結果前線打的正酣,後方起火,兩線作戰也是兵家的大忌,何況是對付倭寇這樣兇惡的敵人?有些人,對於政府的國策進行曲解,到處宣傳,到處演講,到處遊行,卻不顧忌此亙古以來之準則?此實爲荒天下之大謬!
面對倭寇這樣的外來侵略者,我*不免要背上不抗日的罪名,但是我願意揹負這樣的罪名,只要我們能和倭寇晚一日開戰,晚一日開戰,我們的勝算就越大!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一直拖下去,就一直軟下去,就一直忍讓下去!去年我說過,要是真的到了最後的時刻,那就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戰之責!早在數年前,政府就下定了和倭寇開戰的決心!而且從未動搖過!
我*不怕虛有的罪名,因爲一旦真的到了最後的時刻,什麼人抗日,什麼不抗日,這是一目瞭然的!如今,我們打了不少的勝仗,也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諸君可曾聽聞那些請願抗戰的遊行?真的到了最後時刻,哪些人是英雄,哪些人是狗熊,那也是一目瞭然的!我*不敢妄稱英雄,但是我們中國,是有英雄的!這些倭寇的戰俘,就是這些英雄們浴血奮戰抓回來的!他們是真正的抗日英雄!民族英雄!
今天,我們在這裡集會,一起審訊這些倭寇的戰犯,這是民族的盛會!是民族的神聖事業!在這裡,我不僅僅是要告訴全國民衆,也是要告訴倭寇!既然仗已經打起來了,那麼就不要再有其他的想法了,就要打下去!不論是一年兩年三年四年,就算是十年!也要打下去!
無論如何,就算是我們丟了武漢,也不會停止抵抗!大不了我們退到重慶,丟了重慶,就去成都!丟了成都,就去西昌!無論如何,就算是打到亡國滅種,也要打下去!我們決不投降!絕不屈服!無論到何種情況,只要不把倭寇打敗,我們就一直打下去!無論是何種挑戰,我們中華民國,願意奉陪!”
校長伸起自己的右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左手叉腰,挺直腰桿,大聲地喊道。
我已經記不清那個時候是什麼樣的情況了,因爲我完全被校長折服了,被那段精彩的講話折服了,我完全記不清楚那時的情況了;我只能通過後來的評論,結合著僅存的記憶?;叵氘敃r的盛況。
“這是一個可怕的民族,一個可怕的國家;我可以斷言,中國早就不是一個地理名詞了,自從戰爭開始的那一刻,這個國家和這個民族重生了,上帝,但願我們永遠不要和這個國家發生戰爭,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薄笫?。
“有些人覺得,日本會是最終的勝利者,但是看到了這一切,我覺得,我們應該推翻這個結論,因爲我越來越相信,只要日本不把中國人全部殺光,那麼就永遠不能得到勝利,而把中國人殺光?上帝,我寧願相信上帝不存在?!薄▏笫埂?
“我們過去一直以爲*是無能的,是軟弱的,但是從今天以後,我們將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是一個堅強的政府,他的領導人,是一個硬骨頭的領導人,日本選擇了這樣的政府和這樣的國家作爲對手,那是他們犯下的最愚蠢的錯誤?!薄绹笫?。
“日本早就錯過了時機,他們要想贏得戰爭的勝利,僅僅是戰爭的勝利,至少應該在三年前或者四年前開戰,而現在,我只能說,他們在做本世紀最愚蠢的事情,沒有之一?!薄粋€在中國生活了十年的西方戰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