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四人開始變得百無聊賴起來。
杜棱漲紅著臉,敲著碗筷,時不時就要找來店小二問時辰。
錢鏐以前喝假酒喝多了,突然喝上這麼純正的酒,真是有點上頭。
冷風吹來,吹出的一股血腥味,讓人不得不清醒過來。
聞到這股味道,杜棱揚著嘴角興奮道:“來了來了!”
果不其然,官道上只見王麻子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
此時的王麻子是相當?shù)睦仟N,披頭散髮不說,還渾身的鮮血。
破爛的衣衫、渾身的傷口在告訴衆(zhòng)人,王麻子這是死裡逃生!
王麻子看到錢鏐四人還在原處,三兩步跑了過去,還沒開口,便先跪了下來。
“留哥兒!收下我吧!”
他身後折損了三十來人的嘍囉齊齊下跪,齊聲道:“留哥兒!收下我等吧!”
杜棱拍桌而起,打了個飽嗝,暈暈乎乎道:“請你去臨安……咯……你不去,非得往回跑。早就讓你來拜留哥兒的山頭……咯……你不拜,非得自己去討苦吃。
跟著留哥兒……咯……吃香喝辣不善呼?非得讓兄弟們折了性命,才知道回來……
你……你……你這傢伙……咯……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王麻子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點頭道:“是是是,杜好漢說得是,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該!”
“呸!叫什麼杜好漢,叫我竄天猴……咯,二當家!二當家!”
王麻子聞言大喜,連忙道:“二當家!王麻子見過二當家!”
杜棱拍了拍王麻子的肩膀,道:“好好好!以後你就是老五了!從……從此,我五兄弟橫掃江湖,所向無敵……所向無敵!”
杜棱真是醉了,一撩手,一開口,那叫一個沒有邊際。
王麻子卻是相當?shù)母袆印?
錢鏐終於是認下他了,還好沒有爲難他。
顧和尚向來就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兩三碗淡酒,還沒至於讓他到杜棱這種狀態(tài)。
顧和尚緩緩起身,問道:“說吧!老五,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說出來哥哥們給你報仇!”
他顧和尚以前可是杜棱、阮結(jié)這兩個小傢伙欺負的緊,原因則是他的排行。
現(xiàn)在來了個老五,他不得逞逞當哥哥的威風?
王麻子看了一眼顧和尚,他孃的怎麼回事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若不是你顧和尚讓老子衝著趙老二怒吼喊殺,人家怎麼會把他王麻子當成是錢鏐一夥的?
錢鏐現(xiàn)在的處境誰容得下他?
別說他了,但凡和吳老太婆有些關係,不都沒個好下場嗎?
浙西的吳紛、臨安錢氏、福州侯勇,這些人不都是因爲可能是吳老太婆的手下而慘遭橫禍的嗎?
有了臨陣的那一聲喊殺,他王麻子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才走不遠,就中了趙老二的埋伏,王麻子當時還想解釋,趙老二壓根就沒給他這個機會。
鬼知道這王麻子是不是來用計坑害他的?
二話不說,就是一頓砍殺。
這西陵本就是趙老二的地盤,王麻子如何拼得過他,折了三十來好兄弟,這才殺出重圍。
王麻子遙指官道的另一頭,道:“是他……是趙老二!就是趙老二!”
杜棱放聲狂笑,道:“手下敗將何足掛齒?讓其來此,老子定要一刀斬了他的頭……咯!”
說完又是一個飽嗝,酒氣是噴了王麻子一臉。
杜棱都這個狀態(tài)了還能砍人?
王麻子是不信的,所以他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所有人的主心骨錢鏐。
錢鏐臉雖然也有些漲紅,但還算清醒。
錢鏐走過去攙扶,道:“來,王大當家,你先起來。”
王麻子是受寵若驚,連忙改口道:“不不不!留哥兒纔是大當家,麻子只是老五!”
現(xiàn)在也只有錢鏐能救他了。
他想活命,就只能跟著錢鏐。
現(xiàn)在是一損俱損,直接就是榮辱與共了。
王麻子很有自知之明,他的能力杜棱三人任何一個他都比不過,錢鏐之所以肯收下他,還是因爲他手上的這些人。
他現(xiàn)在有人,他也不敢持人託大。
錢鏐是誰?吳鐵娘子的孫兒,臨安錢氏的繼承人。
只要錢鏐活著到了臨安,收攏起他父母留下的私鹽販子,到時他還能算什麼?
現(xiàn)在他還值錢,就趕快先把這老五的位置坐穩(wěn)。
而且他也是打心底裡佩服錢鏐,能三騎破百人的狠人,能不佩服?
一路奔逃他也算是想清楚了,他王麻子能遇到這麼個主,他就偷著樂吧!
錢鏐打量了王麻子幾眼,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麻子能力雖然不行,但起碼夠通透的,知道自己下不了船了,就一門心思拜了山頭。
這就是錢鏐希望看到的,不管如何,一個忠誠王麻子,重要比一個威逼利誘的王麻子來的要省心許多。
錢鏐見王麻子惶恐不安,則是安慰道:“不急不急,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會讓你有事。
先讓我們醒醒酒,在此等趙老二過來就是!”
王麻子也想不通,爲什麼錢鏐四人要在這個緊要關頭飲酒。
當他看了一眼醉如爛泥的杜棱時,心中這才瞭然。
看向四人的目光時,不禁又多了幾分敬意。
杜棱醉倒在地,因爲身體發(fā)熱的緣故扯開了衣襟。
胸口上的傷口袒露了出來。
身上的血還未乾,傷口隨著呼吸在張開閉合。
王麻子是觸目驚心啊!
這得是受了多重的傷啊?
他三人一路走來,說說笑笑,不見半點呻吟,就是等著這口酒麻痹止疼吧?
什麼是綠林好漢?這就是綠林好漢!
渾身的膽氣,渾身傷口不吟一聲,這就叫好漢。
比起那些在江湖上沽名釣譽之徒,初出茅廬的錢鏐四人更配得上好漢二字!
王麻子不再言語,等著四人醒酒。
杜棱醉倒在官道上,呼聲震天,全然沒有大敵當前的緊迫。
只聽喊殺聲響起,杜棱翻身而起。
瞪著怒目,大喊道:“何人吵我睡覺!馬兒過來!”
棗紅馬跑了過來,杜棱翻身上馬,抄起雙刀,喊道:“趙二!手下敗將!過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