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鏐沉吟間,顧全武跑了過來。
顧全武賣弄的笑臉道:“留哥兒,你看這套旗語如何?”
顧全武的笑容有邀功的成分,像是來討要錢鏐的誇獎一般。
“還略有複雜啊!和尚,這練兵可真急不得。現(xiàn)在不能教演化陣法的旗語,做到令行禁止,行軍變化,最基本的相互配合,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顧全武聞言頓時就愣住了,問道:“留哥兒,我們這還沒開始練呢!”
錢鏐擡頭,才發(fā)覺校場的嘍囉還沒來齊。顧全武只不過是挑選了幾個靈活的嘍囉,在傳授和嘗試……
錢鏐輕咳了兩聲,略顯尷尬道:“咳咳……是……是嗎?三叔還沒帶人過來?”
顧全武當然不知道錢鏐在想什麼,聽錢鏐發(fā)問,便思索道:“應該快了吧!昨日他就找過我,說錢氏鹽幫現(xiàn)在還有一百二十一個年輕力壯的兒郎,讓我編入團練。”
錢鏐點了點頭,看來這個錢三也是個實誠人,會來提前交代顧全武,起碼這個態(tài)度是對的,交接起來倒是避免了諸多麻煩。
再觀察錢三一陣子,若靠譜倒也可以任委之。
“那羣奔著銀錢來的大爺們,還有多少願意留下來了?”錢鏐問道。
顧全武憋笑道:“留哥兒的手段能承受下來的真還沒幾個。昨日夜間,我特意去查探了一番,留下來的不足百人!”
錢鏐以利誘的手段騙來的這羣大爺,原來是有將近七百餘人的,他們聽說要三個月後才發(fā)放軍餉,是有兩百餘人打了退堂鼓。
剩餘的五百人,被錢鏐帶到杭州去跑了一圈。
有喊累的,有見不得血的。
一下子又走了一百多,還剩餘那四百,大半在喊苦怨累,錢鏐看這羣傢伙那金貴的模樣心頭就來氣,到了石鏡鎮(zhèn)後,又是讓這羣傢伙去山上砍了木頭,連夜搭營。
等營寨建好了,真正還回來睡的,顧全武還特意去統(tǒng)計了一番,一共是一百三十七人。
這個時代不缺人,缺的是錢,缺的是用以謀生的夥計。
錢鏐有錢,所以他纔敢這麼弄。
那些實在不能入眼的都被錢鏐折磨走了,剩下的這一百三十七人,不管是因爲什麼而留下來的,能吃苦這個最起碼的品質(zhì)他們是有的。
兵書中記載,吳起練兵,以苦爲主,非人待遇,才練出了戰(zhàn)國雄兵魏武卒。
所謂慈不掌兵,這個狠字是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的。
當然,狠也是講究方法的。
不能一味的狠,吳起對士卒嚴格,但卻是能以身作則,與士卒同吃同住,士卒受傷,血化膿時,他一個大將軍還幫士卒吸膿排血。
待兵入子和對兵嚴格,這二者是可以共存的。
所以錢鏐特意讓這羣傢伙晚起一些,還命人在小溪邊圍了個池塘,池塘倒了幾袋鹽,專本留給這羣傢伙洗身子。
今日是正訓的第一天,等錢三過來,應該就要開始了。
不一會兒,錢三便帶著人進了校場。
簡單的寒暄兩句之後,錢鏐便站上了點將臺。
給他們各自分配了訓練任務。
因爲人手的增多,從靈隱山活著回來的那羣越州兒郎現(xiàn)在都當上了官。
大多被委以隊正,最次的也是伍長。
這五十一個越州兒郎算得上是錢鏐的老兵了,由他們帶著新兵,自然會順心許多。
簡單交代過後,錢鏐則是把校場交給了顧全武。
顧全武帶著衆(zhòng)人在錢鏐面前整起兵來,先是把錢氏鹽幫的嘍囉和留下來的一百餘人打散,而後分到每個越州兒郎的手下。
編衆(zhòng)人入軍後,他自己是先挑了一隊人馬。
也就是一百人,他自己爲旅率。
而後是杜棱、王麻子。
三百來人,剛好是一個校尉的編制。
一個校尉,三個旅率——顧全武、杜棱、王麻子。
顧全武和杜棱、王麻子簡單說了訓練的法門之後,三人便各自練兵。
先從整隊、旗語,以及最基本的隊列變化開始。
錢鏐這個主帥這次倒沒有當甩手掌櫃,而是和衆(zhòng)士卒一起訓練。
時而上前指點一番,時而以身作則。
真正練兵時,錢鏐才發(fā)覺自己平時看書是看少了,明顯有不夠用的感覺。
正所謂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故而趁著士卒休息的時候,錢鏐都會手裡端著一本兵書。
三溜夫子高鬱給錢鏐留下的不止是兵書,還有他自己領悟的註解,以及寫下這本兵書的那位節(jié)度使練兵時留下來的筆記。
書濃縮了太多的學問,而這些註解和隨記同樣也是不可忽視的一筆財富。
到了中午,成及帶著一干老叟端著鍋碗瓢盆走進了校場。
跟著成及一起來的還有阮結。
顧全武之前和阮結說過,說讓他下午過來挑選士卒給錢鏐當親衛(wèi)。
阮結下午便到了。
在衆(zhòng)人面前巡視了一圈之後,阮結只挑選了二十來人。
這二十來人皆是長得魁梧挺拔,且還有一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長得非常的憨厚老實。
其實阮結也不是真傻,只不過是思想比較單純而已。
對待世事的態(tài)度還如同小孩子一般,故而看起來比較癡傻,其實他並不傻,甚至還有點大智若愚的感覺。
成及看著如今的校場,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們雖然都沒有什麼經(jīng)驗可言,但在各自的摸索下,還是找到了一些法門,能做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已經(jīng)算是有模有樣了。
按這麼下去,一種屬於他們自己的軍隊總會成的。
坐在點將臺上用食的錢鏐突然開口道:“泓濟可曾聽說過一個人?”
成及聞言是坐了下來,問道:“具美公說的是京城人氏?”
錢鏐搖了搖頭,道:“就是餘杭人,皮光業(yè),泓濟可曾聽說過?”
成及微微皺起了眉頭。
“皮姓?餘杭皮氏?餘杭似乎沒有皮氏……不過具美公說的這個人,我倒是有些印象。皮日休具美公應該聽說過吧?這個皮光業(yè)好像是皮日休的三子,皮光業(yè)……皮光業(yè)……若我沒猜錯的話,具美公一定誤以爲他是餘杭人了,他母親是餘杭楊氏,而他則是襄陽人。”
皮光業(yè),錢鏐沒聽說過,但這皮日休錢鏐是有些有所耳聞的。
皮日休字逸少,號鹿門子,晚唐著名的詩人。曾寫下“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流傳後世的名句。
“噢~”錢鏐深深點頭。
原來是老皮的兒子,難怪能入了系統(tǒng)的法眼。
成及不明所以道:“具美公和他有交集?”
“隨意一問而已,也不知他才能如何,若是能有幸結交,倒也是一樁幸事。”
成及瞭然,錢鏐這麼說了,他自然會去爲錢鏐安排。
成及笑道:“可以一試!”
錢鏐點頭一笑,眼中盡是知己的惺惺相惜。